第一章 分別

  紫微大陆四围被大海围着,大陆东部名叫东疆区,其内一处绵延起伏高耸的山脉,远远望去,像头巨狼,山脉一半被早晨的迷雾遮掩住了,山上显得有些安静。
  在这个天狼山脉尽头,一处高耸山峰延伸下来的低矮山脚处,住有一个一干多人口的古老小镇——天狼镇。
  清晨的阳光照在小镇上,驱散了晨雾,微风带来泥土和花香的气味,早起的人们开始让小镇喧嚷了起来。
  一条粗陋山石小路上,走来了两个孩童。一个衣裤有些脱色的瘦小孩童背着一个简陋的书袋,身边跟着一头活蹦乱跳的小狼,另一个高了半个头的壮实孩童则两手空空。
  瘦小孩童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时不时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头。
  终于,瘦小孩童抬起头来,打破沉默,问身旁那位壮实孩童:“秦磊,你确定今天就要走了?”
  秦磊生得虎头豹眼的,眼有些碧绿,他应道:“是的,一会后,我就要跟随家人一起搬到很远很远的南蛮雷泽洲去。今天,我就不再去学堂上课了,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只是过来陪你走一趟去学堂的路罢了。”
  接着,他有些兴奋的说开了:“我爷爷说,雷泽洲就在天的南面,那里有很多好玩稀奇的东西,山上有会说人话的小鸟,海里有会飞的鱼,那儿的狐狸有着几条尾巴,据说有些可以变化成美女,在夜间出来诱惑男子,还有会吃人的花,会喷出火焰的蛇……想想就是神奇。”
  静静地听着,瘦小孩童清秀的脸上不禁也露出了向往。
  “想到我就要去那神奇的地方,我就异常兴奋。到了雷泽洲,我要去学山上的仙家功法,那种‘嗖’的一下便会飞上天的那种。想想就开心。噫,柳惊开,将来,你可以去南蛮雷泽洲探望我呀,”秦磊揽住了柳惊开瘦小的肩膀,有些憧憬的说.“到时,我要带你去当地最好最大的酒楼,点最贵的菜,喝最烈的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最烈的酒就算了,我偷喝过我爷爷珍藏的烈酒,辣得狠,一点也不好喝,算啦,我们就喝最好饮的酒算了。”
  柳惊开幼雅的脸也露出向往:“噫,我们就要最好的!”长长的柳叶眉下狭长的两眼也泛出光芒来。
  两人揽住肩扶着腰边走边说,行了一会,秦磊有些担心的说道:“我走了以后,你不要去惹刘富贵、徐天寿他们,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能避开就避开吧,唉,不过,按你这倔脾气,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会吃亏。”
  柳惊开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怕个毛,我操他奶奶的。”
  秦磊哈哈大笑,很有成就感似的也跟住骂了句:“我操他奶奶的!”
  不知不觉,两人一狼已走到小镇里的德明学堂门口。
  秦磊几步窜到学堂门口,伸头住学堂里面瞄了下,然后,将身子往后缩了回去,悄悄转身,回到柳惊开身边,说道:“韦夫子来了,我就不进去了,省得又挨他的骂。”紧接着,他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心形的玉质吊坠,装作毫不在意的递给柳惊开,说道:“小玩意,给你留个记念。”
  柳惊开正想推辞掉,秦磊不由分说的硬塞进他的手里,然后,神态很轻松的拍拍双手,倒退了几步,说:“柳惊开,你记得要来雷泽洲看我呀!”见柳惊开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昂起头,大踏步的走了。
  柳惊开手握住那心形玉吊坠,怔怔地看着秦磊走远,直到看不见,柳惊开才慢慢行入学堂,而那个小狼,则自顾自的走开了。
  整个上午,柳惊开坐在课室右侧靠墙边第五个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在想着南蛮雷泽洲是什么样的光景,在想着秦磊的离开,他忽然记起,他还没有礼物送给秦磊作纪念呢,而且更愁闷的是他居然没有值钱的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送人!
  没有礼物可以送人!柳惊开有些伤心了,这时,也终于捱到韦夫子下课了。
  柳惊开一溜烟的跑出了课室,沿着小路一直跑,那头小狼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紧跟在他旁边。柳惊开一直跑到秦磊的住屋,然而,眼里所见的只是一把铁将军锁住了大门。
  柳惊开顾不上气喘吁吁的,赶忙向小镇大路街口处跑去,一番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跑到了小镇大路街口,这是小镇出入外界的必经路口,然而,柳惊开目光所至,空空荡荡的,人早已走远。
  柳惊开蹲下猛喘着气,唯一的朋友就这样走了,他有些难过,想哭,却哭不出声来。
  柳惊开就那样定定的蹲在路口上,呆呆看着大路向远方延伸,许久许久,身边的小狼用头摩擦了一下他的身子,他才觉得倦了,收回视线,用手抚摸了一会小狼的头,小狼倒很舒服的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柳惊开终于慢慢站了起来,一人一狼缓缓步行回到家里。
  柳惊开的家在小镇后面靠近天狼峰的汇天巷上,有些偏僻,周围因而有些空旷,一栋三间的平房,旁边还有一间较小点的杂物房。
  柳惊开的母亲檀慧在生他时有些难产,还受了惊吓,因此落下了病根,那几年看医耗了不少钱,药吃了不少,但依旧没有好转,在柳惊开四岁时离世了,就葬在后山的天狼峰下的斜坡上。
  此后,柳惊开便和父亲柳循厚相依为命,柳循厚平常干些农活,有时瞅空也上山打一下猎,日子过得很清穷。
  记得五岁的那年秋天,柳惊开被父亲送进了小镇上唯一的学堂明德学堂,先生是韦夫子,一个黑长须的严厉读书人,但对柳惊开倒是不错,没有因为他家穷而看轻他。
  由于交了不少的上学费用,柳循厚的家更穷了,有时候还吃不饱的。那头常跟着柳惊开的名叫贪狼的小狼,便开始独自走出去四围逛逛,小镇上有些人的家禽便开始不见了,终于,有些人看到了贪狼的偷吃,追赶不上贪狼,便告上门来,忠厚的柳循厚气得不行,操着棍子追着贪狼跑了几条巷,吓得当时的柳惊开跟在后面一直哭,最后柳循厚实在追不上,只好又是不了了之。
  每天早上,贪狼陪着柳惊开去到明德学堂,然后,就在附近呆着,等到柳惊开下课,便陪着柳惊开一起回家。
  柳惊开的记忆力很好,又很上心学习,因而短短三年,不但学好了自己的课程,还因随堂听课,连韦夫子所教高年级的课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韦夫子常常感叹,说如果柳惊开能接着一直读书下去,一定能考上进士……
  但是,穷人有机会读完书么?
  柳惊开不知道,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看书的,他真的觉得看书那是一种乐趣。所以,秦磊的离开虽然令他很伤感,但他还是渐渐将注意力转到看书学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