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复仇而生 第一百零八章:起了疑心
待到宁芷莟惊觉到自己被诓骗了来时,方才还站在身边的上官凤鸣早已不见了踪影,一时间她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思忖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见过毓亲王殿下。”宁芷莟屈膝福礼,语气淡漠而疏离,“既然殿下无恙,那么小女便不打扰殿下您养伤了。”
“亭主请留步。”上官寒月转过身唤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宁芷莟,“我已备好了棋盘,不如对弈一局,待下完这盘棋本王决不会再阻拦亭主离开。”
宁芷莟见上官寒月诚心挽留,又见他面色确实带着几分病容,或许只是要强才不愿躺在床榻上的,心下几番挣扎最终仍是迈动了步子向屋中走了进去。
“本王着人备下了酒,酒名取作‘偷得浮生一日闲’。”上官寒月的目光看向棋盘边上温着的一壶酒道,“人生实苦,所以偷得浮生一日闲才显得尤为珍贵。”
上官寒月话中的意思宁芷莟已是听得分明,纵使外间再多纷扰,纵使人生再多无奈,但哪怕一生中只有一日,一日中只有刹那美好的光阴,他们都是不可以辜负的。
“我留下来陪着王爷下棋。”宁芷莟说着已是走到棋桌旁坐了下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棋盘上是那夜在蒲城西郊飞檐亭中,他们还未走完的那局残棋。
他竟然还记得那局尚未下完残棋的布局,但其实宁芷莟每每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那时她虽因为极度困倦而睡去了,却仍在迷蒙间听到上官寒月唤她“芷莟”,那是她的闺名,曾被很多亲近的人唤过,却只唯有上官寒月那般唤过时,会令她心尖蓦地发烫,若不是那夜火盆中的银屑炭烧得正旺,想来她双颊上的火热便是要藏也藏不住的。
“该你落子了。”上官寒月的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宁芷莟心中的万千思绪,她在心中暗暗吸了一口气,凝眉思索着该如何杀出重围。
“亭主可要小心了,若再走错一步可是要满盘皆输了。”上官寒月看着宁芷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才提醒着她要小心了。
但其实宁芷莟琴棋书画最不擅长的便是下棋,前一世她走遍大周悬壶济世,半世孤苦蹉跎,棋艺自然没有精进,到是漫漫长夜时悲苦之情无法宣泄时,她每每总是独自一人弹琴到天明。这才在阴差阳错见成就了宁芷莟如今的一番精湛琴,但于棋艺之上却是甚为生疏的,就是连上官云歆都曾取笑宁芷莟下得一手烂棋了。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平日里的一些趣事,或者是那日蒲城西郊飞檐亭中的一盘残局让宁芷莟忆起了那日的温柔缱绻,她的心已是在不知不觉中柔然了下来。
“我一向棋艺不精,遇到王爷这等高手,就算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定是个输。”宁芷莟说话间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狡黠之意,“不若让王爷觉得我是心不在焉,这样也不至于输的太失了面子。”
宁芷莟素日虽待人看似亲厚,但亲厚中却透着满满的疏离之意,上官寒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活波狡黠的一面来,失神间执着黑子的右手竟久久悬在了半空。
宁芷莟见到上官寒月久久都未落子,抬头却又正对上他略显讶异的目光,这才惊觉刚才她不禁流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来,忙轻咳一声,企图掩盖住内心的尴尬,而后复又恢复成平日里清冷的神态道:“小女方才失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无妨。”为了不让宁芷莟更为尴尬,上官寒月只得顺着她的话回了句“无妨”,以此来消弭彼此间的尴尬的气氛。
“上次听到亭主弹琴,还是在皇祖母的寿宴之上,不知今日本王是否有幸能听得亭主弹奏一曲?”上官寒月见宁芷莟无意于下棋,便提议者想要听她弹奏一曲。
“难得王爷不弃,小女十分荣幸能为王爷弹奏一曲。”大概是为了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消弭两人间的尴尬,他们二个人说话都显得十分的客气与疏离。
很快便有侍女抱着琴走了进来,将之摆放在双凤翎桌之上,然后又回身恭谨的退出了出去。
宁芷莟走至桌前端坐下来,然后双手指尖开始拨弄的着琴弦,很快便有悦耳的琴音倾泻而出。虽是指尖无心拨弄着琴弦,琴音中倾泻而出的牵动情肠的乐曲,却是暴露了她内心掩藏着的情思。
上官寒月自从上次在太后寿宴上听到宁芷莟弹琴时,便觉得她的琴音中隐藏着太多的悲鸣心事。
之所以会让听过有大杯大恸之感,不过是只因为宁芷莟指下的曲调太过幽婉哀长,根本不似是十五岁少女能弹出的琴音,仿佛是经历了半世的蹉跎,历经了一世的磨难的人,方才有如此悲凉的心境,真真叫人闻之落泪。
“你心中到底有多少苦痛?你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或许是宁芷莟的琴音太过催人心肝,令人闻之不忍,上官寒月这才问出了长久隐匿在心中的疑惑。
自从上官寒月第一次见到宁芷莟时,便觉得她眼中的坚毅与隐忍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十四岁的少女,还至未及笄,又何尝尝到过人生愁苦的滋味,又何来的满眼并着沧桑的风霜。
宁芷莟被上官寒月骤然抛出的问题惊得手下一抖,只听到“砰”地一声,断掉的琴弦已是割破了宁芷莟的手指,纤细雪白的手指上瞬时便有大颗大颗的血珠滚落下来。
上官寒月见宁芷莟因为他的话而分心,这才不心割破了手指,于是赶急撕下袍服的一角,走上前去包住了宁芷莟流血不止的小指。
上官寒月看着宁芷莟歉然的道:“抱歉,是我的话问的太过唐突了,还望亭主不要放在心上。”
“是小女学艺不精,扫了王爷的兴。”宁芷莟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歉然地看着上官寒月道,“小女弄污了衣裙,不适合在留在这里,先行告辞了。”
还不待上官寒月回答,宁芷莟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只有宁芷莟自己知道方才上官寒月那么问她时,她的心都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她的身份一直是绝密,便是连朝夕相伴的素心都没有告诉,虽然她早已知道素心已然起了疑心,却没想到如今上官寒月也开始怀疑她的来历。
宁芷莟有些害怕她的身份恐怕越到后面越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例如她无从解释的一身医术,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以及根本不是十五岁少女能弹出的琴音。
宁芷莟被侍女安排在了猎宫的南厢房中,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如若这次能让她侥幸逃脱了,恐怕来日她更会成为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随着日后更多的正面交锋,她的身份怕是会引起更多人的怀疑。
这厢宁芷莟正因为自己随时有可能暴露的身份而忧心不已时,那厢皇贵妃的六驾马车中,白氏与宁挽华已是想要置她于死地。
“姨母,这次宁芷莟那个贱人恐怕是插翅也难逃了。”宁挽华一想到接下来宁芷莟会死无葬身之地时,心中便觉得畅快无比。
“恭喜皇贵妃娘娘终于就要除去毓亲王那样一个劲敌了。”白氏自是知道宁芷莟在皇贵妃眼中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皇贵妃真正想要除去的只有上官寒月一人而已。
“恭喜姨母,待到上官寒月一死,表哥便会成为皇上最为器重的皇子了。”宁挽华也忙朝着皇贵妃贺喜道,“届时帝都便是表哥独大的局面,皇上皇子虽多却都是些不成器的,根本不能与表哥相争的。”
“华儿,凡是喜怒不形于色,日后你可是要为王府的人了,说话做事都要懂得戒之慎之。”皇贵妃看着宁挽华肆意张扬的面容,当真觉得她不过是空有一副美艳皮囊,内里当真是半分都比不得宁芷莟的聪慧缜密的。
“华儿不过是高兴于皇贵妃终于除去了毓亲王,这才一时言语失了分寸的。”白氏赶忙替宁挽华请罪道,“都是妾身平日里太过骄纵华儿了,是妾身的不是了。”
皇贵妃揉着太阳穴,也不曾看一眼请罪的白氏,只是摆着手道:“本宫乏了,你们回自己的马车中去吧。”
宁挽华见皇贵妃如今作践于白氏,明显有些神色不虞,而白氏则依旧是一副十分受教的谦卑姿态,拉着宁挽华恭敬的退出了皇贵妃的马车。
云纹自车帘缝隙中看着白氏与宁挽华走远了,这才朝着皇贵妃道:“凡是祸从口出,娘娘是觉得大小姐说话太不谨慎了才会恼了她的。”
“人一旦得意忘形便会出错,也这是她屡屡败于宁芷莟之手的原因。”皇贵妃看着云雾山的方向道,“叶澜霜虽然早逝,但她的女儿倒真是比白氏的女儿强上太多了。”
云纹知道,排除宁芷莟是叶氏的女儿,又与上官寒月多有牵扯,她的聪慧机敏倒真是皇贵妃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