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势如水火
寿宴上推杯换盏,那些大人们不管平日里惯用哪张面具,如今也都是喜笑颜开,想尽办法邀得盛宠。
执礼太监立于殿门高呼。
“言芜双献寿!”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都想一睹这位风云人物的光彩。
言芜双以舞开场,宽袖落下,一张绝美小脸出现在众人眼前,光彩夺目惊艳世人,在场人无不露出震惊神色。
她心中甚是担忧,战戈和她根本没有排练过,仅凭听过几次就像完美配合,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希望老天眷顾她一次。
琴声响起,波澜乍现。
一股苍凉悲壮又哀怨婉转的气氛扑面而来,低沉的琴声像是在诉说一段尘封旧事。
所有人屏息凝神。
言芜双开口,吟出霸王与虞姬的千年绝恋。
藕臂轻抬,红袖漫漫,香风阵阵,言芜双轻转腰肢,若有似无的与战戈唱和。
二人一来一往,让人恍惚霸王别姬仿佛近在眼前。
“长夜漫漫,楚歌残,
……
宿命欲催英雄瘦,不改天命誓不休。”
古琴呦呦低和,又带出一股雄浑壮阔的气势。
战戈抬眸,正好与言芜双妩媚婉转的眸子对上,二人仿佛穿古越今,一些东西在心土上悄然发芽。
整首舞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
霸王乌江自刎,一代帝王相,终落下帷幕。
言芜双甩出长袖,气势凌然,落在战戈肩头,又化作千般温柔。
最后一句歌词带着无尽悲凉唱出。
“再看你眼眸,
光彩依旧,
续写那万世千秋。”
……
战戈一瞬间恍惚,面前的言芜双仿佛在战场上一袭红衣为自己践行,仿佛要离自己远去,仿佛……
这真的是最后一眼。
“不……”
战戈轻轻出口,这才发觉入戏已深。
雷鸣般的掌声在两三秒后爆发,言芜双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曼妙舞姿更是让人眼前恍然。
“好!高山流水,天作之合!”龙君威抚掌大笑,周围的赞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言芜双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献舞比她以前排练的都要累的多,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最入戏的一次。
尤其是她唱到最后一句,战戈眼中的深情的让她无处可躲。
龙君威当即发下赏赐,“言芜双献寿有功,恢复其郡主之位……”
接下来的赏赐言芜双也没心情听,倒是这个恢复郡主之位听起来挺有趣,这一月的辛苦没白费!
而场上更瞠目结舌的,还有一位沈渐游。
几乎在言芜双出场的瞬间,他的眼神便粘在了言芜双身上没下来过,恩国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又无法发作。
言芜双轻轻福身行礼,“臣女献舞完毕,这就下去更衣。”
“去吧,乖孩子。”龙君威开心的很,看着言芜双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慈爱。
待身后觥筹交错之声渐渐远去,言芜双这才松下肩膀,转头道谢。
“今日之事多谢,没想到你的古琴弹的如此之好。”
月光流转,似给二人披上朦胧轻纱。
战戈轻笑,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将军不是只会打打杀杀。”
他屈起手指,轻弹言芜双的额头,“你可得好好改改自己僵化的思维了。”
将军心情很好,负手离开。
“战戈!可找到你了!”
寿宴似乎已经接近尾声,沈渐游偷偷溜了出来。
“今天皇上心情好,你去与我把那事给皇上说了!”沈渐游唇角带笑,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
战戈扯着袖子没动,“何事?”
“嘿!你怎么忘了,当然是你退婚的事!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了!你不是最烦指婚这种事吗?!”沈渐游问道。
“当然不是,你先去,我换个衣服稍后就来。”战戈勾唇,转身离开,只是那步伐稍微有些急促。
“真是个怪人,”沈渐游小声嘟囔着,朝御书房走去,“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进一趟宫还准备两件衣服……”
待寿宴结束,众臣散去,龙君威与恩国公一起进了御书房,二人是从内门进入,并未看到等候在门口的沈渐游。
而沈渐游也迟迟没等来换衣服的战戈。
殊不知,这位答应的好好的大将军此时早已回了府,放了他的鸽子。
半个时辰后,皇上宣他进去,他这才发现父亲恩国公也在里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有话要对朕讲?”龙君威蹙眉看着他。
这下沈渐游也顾不得其他,咬着牙进去。
“启禀皇上,本来今日战大将军是要与臣一起来的,不过他迟到了,那这件事臣就替战大将军说了。”沈渐游单膝跪地行礼。
恩国公花白眉毛拧着,心中登时明白三分。
沈渐游与恩国公眼神交错,火花四溅。
“战大将军请旨退婚,而臣……”
“启禀皇上!”
恩国公忽然上前,打断沈渐游的话。
“老臣为犬子沈斐与宰相千金刘簇请旨赐婚!”
龙君威被他们父子这一来一往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啊,这是好事,朕准了!”
“皇上!”沈渐游终究还是说迟了一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情!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抢在他前面求一道赐婚旨意,他又怎敢违抗皇命!
龙君威摆摆手,起身道“你们父子二人下去吧,朕乏了。”
二人跪安,离殿。
……
“为什么这么做?”沈渐游声音极冷,出了门便质问恩国公。
恩国公愠怒,“这就是你与我说话的态度?!就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他战戈的女人!”
“她不是!”沈渐游怒视着他的父亲,“她不是战戈的女人,战戈也根本不喜欢她!”
恩国公怒极反笑,阴冷的表情是沈渐游从未见过的。
“不管她是不是,也不管战戈要不要,只要她一天是战戈的未婚妻,你就不能碰!”
父子二人不欢而散,沈渐游更是搬了出去,在酒楼一连住了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他虽然经常与言芜双见面,却从未提过自己已经被皇上赐婚的事,心中的煎熬与日俱增。
终于有一天,沈渐游送别言芜双,实在愧疚不已,叫来了战戈,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
“那你想如何?”战戈蹙眉问道。
这件事他也实在是没想到。
沈渐游已经喝的半醉,说话也是夹枪带棒。
“呵,若是那天你来了,事情也不至于发展的无法收场。”
战戈摇头叹气,沈渐游终归是想的不够长远。
“我与她有婚约的事人尽皆知,若刚一退婚便赐婚给你,你不觉得太荒唐了吗?”战戈反问道。
还不等沈渐游辩解,他又道,“我说过此事慢慢来不能着急,你偏偏一次又一次去刺激你父亲,导致他不得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你怨我,委实让我心寒。”
沈渐游眼中出现一丝慌乱,道“不,我没这个意思,我,我是说……”
他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脆饮尽杯中酒,让脑袋更加浑浑噩噩。
战戈夺下他的酒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遇事只知道躲起来,小时候是躲起来不让别人找到,长大了干脆躲到秦楼楚馆买醉,战戈都不知道从那里面捞出来过他多少次。
“这件事言芜双知道吗?”战戈问道。
沈渐游摇摇头,脸颊喝出两片红晕,“她不知道,我没说。”
也不知怎的,战戈忽然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也不知道对谁发,总之就是不爽的很。
“为什么不说?你瞒着她打算让她何时知道?”战戈喝道。
沈渐游愣了愣,眼神一瞬间清明。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与你又无关……”
这话说的战戈心中的无名火烧的更是旺,一把揪起桌上烂醉如泥的人。
“与我无关也不能看你做出这种事,去与她说清楚,不然休想让我帮你!”
沈渐游被这一弄,猛的清醒,嘴里也说出了些伤人的话。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怪不得你那天不来,你根本没想过要帮我!”
战戈猛的推开面前的人,嘴角紧绷,也不知在隐忍什么还是在逃避什么。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二人沉默良久,战戈摔门而出,这场对话注定无疾而终。
次日,言芜双敲响他的房门。
自打寿宴一曲,默契配合,二人的关系比以往好了很多,至少没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
只是有件事让言芜双等不及了,战戈为什额迟迟不提退婚的事!
这几天她脑子里想了无数种原因,你说为了钱?不可能啊,这大将军比她有钱的多。
不会是为了看她笑话吧!
想到这一点,言芜双便坐不住了,战戈很有可能缺点儿生活调味品,拿她当唱戏解闷来了。
战戈给她开了门,挑眉稀奇道,“稀客,找我何事?”
言芜双开门见山,“你何时给皇上说退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