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幸存
太白剑仙的诗总有一种莫名的豪情，霸气自信显露无疑，其诗歌在天子帝都京狮城广为流传。
这是无双幸存之后，看着金沙滩的惨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他愤怒，脸色铁青，身体轻微颤抖，紧握双拳以至于指甲陷入肌肤之中，数万水师就这么没了，仅存百十来人。
奈何数万水师不是亡于敌手，亡于海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只是令无双奇怪的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是如何获救的，隐约还有一丝的印象的是，海中有歌声传来，真如天籁之音。至于之后，醒来时便已然在陆地上了。
苏烈说那歌声的主人是鲛人。
“鲛人，便是美人鱼么？”无双低语道。
苏烈点点头。
对于美人鱼，无双也只是听闻其传说，即便是此刻疑似众人为其所救，依旧不曾亲眼目睹，纵然心中好奇，却也只能暂时将这好奇心压下。
二人合力寻来柴火，学燧人氏钻木以取火，一来烤干湿衣服，二来借火驱逐野兽。
无双将外衣晾于树枝做成的人字形支架上，又寻来一块石板，放于火堆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一本书，有少许渗水，将那书摊开放于石板上。
苏烈看得仔细，突然大叫一声：“坏了！”随即在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图，打开一看，墨迹完全看不清了。这地图还是当初阿敏公主所献地图的抄录版。
“这可如何是好？”
无双接过羊皮地图看了看，确实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旋即将其放于石板上烘烤，道：“这羊皮留着，也许还有用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总会有办法的，这就算是学仙路上的考验罢。”
苏烈闻言，便也不再烦恼，却对石板上的书有了兴趣：“无双校尉啊，你这本书有何来历，你这般爱护？”
无双微微一笑，道：“此书乃家师所授，我又另抄录一本，而原书藏于别处。”
苏烈吃惊不小，都说无双乃是仙家弟子，那这书岂不是仙家经典，若能得书一观，一朝顿悟白日飞升也未可知。
想到此一节，苏烈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盯着那书挪不开眼。
无双看在眼里，对苏烈言道：“这不是经文，你若想看，便借你一观。”
“真的？”苏烈大喜，即拿起书，看时，却是《武备神器谱》，不禁有几分失落，“原来真的不是经文。”
尽管如此，苏烈依旧看得仔细，不管怎样，这也是仙家所授之书，人间哪得几回闻。
无双环顾四周，尚有幸存军卒约莫百十来人，目光呆滞，士气低落到极点，更有人嚎啕大哭。
在这些人中，不算清河国世子李绍和精瘦男幕僚，有两名水师低级军官，余者皆是普通军卒。
如此一来，李绍以皇族的身份，便成了这些幸存军卒的实际领导者。
李绍与精瘦男幕僚坐于篝火前，二人低低言语，不知说些什么，身边簇拥着一群亲兵，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清河国世子还惊魂未定，他的亲兵损失也不小。
不说李绍，无双此时是极为狼狈的，不识水性的他在海中几乎丧命，亏得苏烈拼死相救，然后众人莫名其妙地就到了陆地上，众人对无双仙家的身份也产生了一丝怀疑，按说仙家哪怕不敌海妖，也不该如此狼狈，天知道他是从哪里得了仙家灵药冒充仙家招摇撞骗。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精瘦男幕僚的功劳。
普通军卒几乎都是不识字的，更有的连姓氏也没有。现在有一位皇族如是说，他们也就如是听，哪怕有一二人仍对无双那日救治众人而心存感激与幻想，此时也不敢表现出来。
如是，众人遂分为两拨，无双与苏烈独为一拨。
“都是白眼狼，比彘狗且不如。”苏烈怒道。
“好了，不要管他们了，我二人还有任务在身。”无双道。
苏烈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如今地图没了，这任务还能完成么？”
无双拍了拍苏烈的肩膀，道：“苏小子，你了解草原上的民族么？”
苏烈一下就有了兴趣，道：“我当然知道了，这几年跟着大帅打方戎人，那可是开了眼界了。这些草原上的蛮人，逐水草而居，往来迁徙无常处。”
无双抬眼看了看苏烈，露出一丝微笑。
苏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怎么样，厉害吧。”
无双一笑：“然后喃？”
苏烈一愣，随即似有所悟，咧嘴道：“嘿嘿，你的意思是……”
无双微微一笑。
苏烈站起身，朗声道：“好，那咱们便溯游而上，直捣薛延陀人的老巢。”
蓦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苏烈猛地坐下：“坏了，莫非是猛兽。”说罢，抄起一根燃烧的枯树枝。
一旁的李绍等人也有所察觉，几个亲兵手持大刀，戒备森严。精瘦男幕僚更是不堪，脸色惨白。
便是无双紧握长剑。
下一刻，却见从灌木丛中跳出一个大汉来，众人一阵惊吓。
却听那大汉道：“谢天谢地，还有谁是弟兄活着。”说完，又向身后招了招手，“快出来啊，这边有活着的水师弟兄啊！”
那大汉喊罢，身后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几十上百人。无双看时，却发现这些人都是大周水师，是了，定是最初登陆时遇到巨鲎而向陆地深处逃去的，没想到他们活了下来。
看到不是猛兽，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幸存水师军卒近三百人。
两路汇合，气势稍振。军卒们聚在一处，或悲或喜，期间谈及登陆时发生的惨祸，犹自惊魂未定。
那大汉一番环顾，径直向李绍走去，纳头便拜：“卑职拜见世子。”
李绍知其乃是水师低级军官，便道：“请起！”
那军官口中称谢，乃起身，复问：“敢问于世子，端木将军何在？水师可还有其他弟兄幸存？”
“唉……”李绍一声长叹，却不言语。
一旁精瘦男幕僚对那军官道：“端木将军赴水死，水师只存眼前这三百人，覆军杀将啊，覆军杀将啊……”
“什么？”
军官似乎不敢相信所听见的话，连退数步，猛地跪地，仰天长啸。
跟随着军官出现的水师军卒见状，都来询问，军官只是不语。那精瘦男幕僚只得在复述一遍。
这几十上百人听闻将军噩耗，无不悲痛欲绝。更重要的是，主将身死，继续战斗时不可能了，可若是回去，难保不会被当做逃兵，更要命的是，若是弃主将而逃致其身死，是会被治罪的。
一时间，士气又为之跌落，众人只是默然。
无双见了此种情景，一声长叹。复又对苏烈道：“苏小子，我有一种隐隐的担心。”
苏烈闻言，方从默然中回过神来：“嗯？你担心什么？”
苏烈道：“世传长庚之星，乃是妖星之属。倘若此番对薛延陀的战事不顺，天下人便会说当今天子失德，更要命的是，天下诸侯王若是连兵造反，便是苍生之祸矣。”
苏烈脖颈一缩，满脸惊疑：“大概没有这么胆大的诸侯王吧。”
无双摇了摇头，道：“不然。朝廷防范诸侯王甚严，可是偏偏却下了一道诏书，征召各诸侯国才俊从军，齐聚定北三城，这不是平白给他们串联的机会么？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哎呀，无双你这样一说，还真是这样啊，坏事了。”苏烈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咱们得赶紧回去见大帅。”
无双道：“这倒不必，我只是猜测罢了，再者说，大帅统领全局，说不定早就想到了此一节。”
苏烈笑道：“嘿嘿，还是你想得周到。”
此刻，云端之上，癫仙燕双飞看着这三百人，抱怨道：“这些凡人，真是烦人，大军尽丧，还不赶快把消息带回去，还有心情在这里号丧，这些粗汉子不离开，叫本座如何与徒儿相见，难不成要让这些人全都来拜本座为师？”
李仙卿大笑，不语。
燕双飞道：“李道友何故发笑，也不替我想办法？”
李仙卿朗声道：“燕道当真要我替你想个办法？”
“当真，李道友且说来。”
李仙卿道：“也罢，李某人此番也做回癫仙吧。”随即看向燕双飞，“燕道友何不捉只海妖来，驱赶众人，顺便也考验你那徒儿，且看他如何应对。”
“妙哇……”燕双飞大喜，“我且去便来。”随即化作虹光而去。
李仙卿立于云端，俯视下方，忽然微微一笑，乃捋长须而自语道：“这个叫苏烈的后生看着不错，可以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