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海
端木安拍了拍这军卒的肩膀，又摆了摆手，军卒这才起身出了营帐。
无双复又拿出一枚血竭丹，对端木安道：“端木将军，烦请准备足够多的净水，将这丹丸融入水中，涂抹在军卒的创伤处即可。”
端木安面露疑色：“不用口服吗？”
无双道：“端木将军，我这丹丸可是仙家宝物，用一颗便少一颗，再者说，凡人便是看一眼这丹丸，已是莫大殊荣，能得此丹丸救治者，更是天大机缘，人啊，不能不知足啊。”
端木安连连点头，先前对无双鄙视与不满早已被恐惧和敬畏取代，对无双所言更不敢有任何异议，这才伸出双手，接过血竭丹，面色潮红，激动地走出营帐。
苏烈疾步跑来，竖起拇指，对无双道：“无双校尉真不愧是仙家弟子，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呀！”
无双只是一笑。
那精瘦男幕僚又低声对李绍言道：“世子爷，此子莫非是仙家，当结交之。”
李绍面露笑容，起身道：“好！好！好！没想到有生之年能遇见仙家，绍深感荣幸。”说罢，躬身一拜。拜罢，又唤人摆酒置席。
无双止住李绍道：“世子爷，军情紧急，这酒完了事再喝，到时候我还要与水师一同出海。你且看，我这两颗丹丸可值几个钱，够买水师一半粮草的吧？”
康君立不解道：“无双，你要出海？”
无双对康君立低语道：“不错，这是杭大帅给我的秘密任务。”
康君立恍然，道：“一切小心在意。”
李绍心中暗喜，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居然要与水师一同出海，岂不是有更多机会与之结交，当下朗声道：“这仙丹岂是区区数万石粮草能比的，这样，就由绍做主，康将军可运走一半粮草。若是船队粮草不足时，便射杀海中大鱼，足可一饱。”
无双拱手道：“那我就在此谢过世子爷了。”
李绍再次摆低姿态：“仙家言重了，此乃绍之荣幸。”
康君立拜谢李绍，便准备去运粮，临行又嘱咐无双道：“无双啊，我观清河国世子居心叵测，此番出海要多加小心。”
无双道：“康将军放心，料也无妨，如今诸仙临凡，这李绍又先入为主地以为我是仙家，那么至少在他搞清楚我的身份之前，我是安全的，将军还是运粮要紧，以防夜长梦多。”
康君立点头称是，拜别无双。
不提康君立运粮而去，单说这水师大营内，大摆酒席，诸将豪饮，无不对无双心存敬畏，李绍更是频频示好。
无双与之虚与委蛇，心中皆不以为意。李绍心中不悦。
未几，百里陆地凿通，两海相连，水师船队扬帆起航，进入北冥之海。
水师船队皆由远洋大船组成，共二百余艘，其中楼船长达四五十丈，宽十余丈，既有风帆动力，也有人力动力，谓之明轮。除楼船外，更有艨艟、海鳅、走舸等各类船型，每船载数千人，浩浩荡荡，其空前之规模，中土千年以来从未有过。
无双的舱房在水师统帅所在的旗舰，乃是最大的船上最大的房间。此刻，舱门紧闭，无双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一切，原来在他想象中的出海与实际截然不同，这楼船巨舰虽大，然在大洋之上，就像一片落叶，随波逐流，作为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内陆人，无双此时上吐下泻，头晕眼花，毫无仙家弟子的风范。
苏烈在一边抱着肚子大笑。
无双吃力道：“苏烈，你为何不晕船？”
苏烈强忍着笑意，道：“我是渔民出身，从小便在大江大海里穿行，若不是十年前天降星石，村庄被毁，海妖横行，我恐怕也不会加入军队，一辈子就做个渔民。”
无双恍然：“原来如此。现在我这般模样，若是被那清河世子发现，便大事不妙了。我要立即运功，麻烦你替我把风，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苏烈点头，便出了舱房，守在门外。
与此同时，同在旗舰的另一个舱房内，李绍面色铁青，手中搓着两个铁球，一言不发。
精瘦男幕僚对李绍言道：“世子爷，咱们是凡人，不敢与仙家置气，传闻定北三城诸仙临凡，那可真是通天彻地之能，因此对这位无双仙家，还是以结交为主，最坏的结果也是不能得罪他。”
端木安也如是劝说。
李绍道：“本小爷心中自有主张，安排两个精明强干的人去盯着他们，就说是服侍仙家的仆役，记着，要机灵点。”
精瘦男幕僚点点头，正要转身，李绍忽然叫住他道：“等等，还是本小爷亲自去吧。”
苏烈守在舱房外，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李绍一行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苏烈心头一寒，尤其是看着李绍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又岂能不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但是他还是放低姿态，面带微笑，恭敬道：“小人拜见世子爷。”
李绍点点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仙家何在？我等特来求见。”
苏烈昂首挺胸，干咳一声，朗声道：“仙家神游去也！”
李绍身旁侍立的精瘦男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伪装作若无其事。倒是行伍出身的端木安毫不矫揉造作，对仙家的羡慕之情全都写在脸上。
对于苏烈的话，李绍不置可否，反问道：“敢问仙家神游何方？”
苏烈心中暗想这清河世子爷真是难缠，既如此，干脆唬唬这厮，计较已定，便言道：“我也不知。仙家尝对我言，世间盛传东海烟波浩渺，唯飞仙可渡，我想如今仙家亲临北冥之海，想来飞渡北冥之海也未可知。中土人民对北冥之海知之甚少，若有仙家以身丈量，那时北冥之海究竟广度几何，必将为天下所知。”
李绍一阵恍惚，虽说顶着清河国世子的身份，但终究只是凡人，一甲子而衰老，几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可是这天地宇宙何其广大，可惜……忽地，他眼放精光，拳头紧握。心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长生不死！若能长生不死，届时，与日月齐辉，共天地同常！又该是何等光景！
他摇了摇头，不禁想到：仙家难道是生而知之者？有无可能学而知之？
“哎……”一声轻叹。李绍如丢了魂一般，转身默默离去。
精瘦男幕僚见状，摇了摇头，低语道：“纵然有心，奈何身为凡人！”言罢，紧随李绍而去。
端木安笑着对苏烈拱了拱手，也离开了。
只有两个假作仆役的小斯茫然失措。
苏烈轻哼一声：亏尔还是一国世子，凡人学仙，你竟想也不敢想么？
很快，两个假仆役也被苏烈打发走了。
……
半空云端，燕双飞与李仙卿二仙将下方所发生之事尽收眼底。李仙卿道：“原来如此，想不到竟然是他，清河国世子。那身怀玄门呼吸吐纳之法的后生烈火焚身之劫却是应在这清河世子身上。”言罢，看一旁的燕双飞，泰然自若。
“看起来燕道友早已知晓，却不知道友将作何打算？”
燕双飞道：“无妨！谅一凡人何为？李道友且看下方，那北冥之海的深处似有一物浮于海面之上。”
李仙卿闻言看去，果见一物，浮于海面，宛如海龟一般的背壳，尾细而长，通体暗灰，观其大小，竟如大周水师的楼船一般。
“是巨鲎！”李仙卿激动道。
不怪李仙卿如此激动，灵虚门元婴大修士太玄真人在其所著之《周天诸虫谱系》中如是记载：鲎者，东海之水族，状如龟，尾长而细，能寿万年，其血蓝色，为修真炼炁之宝也。
燕双飞身为灵虚门修士，这一部诸虫谱系自然烂熟于心。
“不错，是巨鲎。”燕双飞肯定了李仙卿的话，“深海有如此巨鲎，甚为少见，李道友，不若你我二人合力擒下此鲎，平分其蓝血，如何？”
李仙卿道：“奈何水师船队在此，多有不便，况且，我观此巨鲎，恐不下五百年修为，擒之不易也！”
燕双飞略一沉吟，道：“某有一计，或可一试。”
李仙卿道：“计将安出？”
燕双飞右手轻拍腰间储物袋，随即掌心向上摊开，一株翠绿色的植物便立时出现，光晕氤氲，隐隐有灵炁波动。
李仙卿却认得此草：“这是东海草芝，燕道友莫非是要以此草引诱海中水妖与巨鲎争斗，待其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不错。”燕双飞道。
李仙卿摇摇头：“只恐水妖云集，凡人水师遭池鱼之殃，受无妄之灾。”
燕双飞道：“无妨，你我合力设下结界，给这些脆弱的凡人提供一些保护吧。”
李仙卿苦笑。
二仙当即各执长剑，手掐指决，脚踏七星，步走天罡，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并力一指，一道金色圆形光幕从天而降，将水师船队包裹其中。
只是这一切，水师船队数万人丝毫不知。
燕双飞更不迟疑，将东海草芝一抛。
李仙卿慌忙道：“一株不够，再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