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瀚海公主

  再说南宫适与方戎法师二人,为探寻可能存在的灵石矿,亦或是灵炁充沛之地,深入蛮荒森林,已有时日。
  二人皆是金丹修为,御空飞行,茫茫蛮荒森林尽收眼底,不见边际。
  蛮荒森林南端起自乌梁海大草原,至于向北延伸至何处,中土大周人民尚不知晓。只因盛传此地有巨人出没,加之环境气候恶劣,等闲人等不能深入。
  二人搜寻半日无果,此刻竟同时停下。
  那法师道:“我只感丹田涌动,力量枯竭。”即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一枚握在手中,贪婪地吸收其灵炁。
  南宫适也同样取出灵石,如法炮制。
  过得半晌,二人方才恢复力量。
  当此之时,二人站立云端,俯视四方,衣袂飘飞,真仙人也。
  南宫适道:“不知道友可否察觉此地有何异常?”
  “异常?”那法师四下里看了看,“有何异常?”
  “难道道友不曾察觉此地太过安静了么?”南宫适反问道。
  那法师方才如梦初醒,道:“对!对!太安静了,静得可怕。我也曾游历四方,凡此等凶险之地,无不充斥着各种妖兽的吼叫之声,可是这里却没有丝毫声音,如此异象,着实不同寻常。”
  法师说完,继而问南宫适道:“不知阁下可知这其中的缘故?”
  南宫适道:“依我看,此间必有一妖王,一众小妖兽皆受其制约,不敢造次。”
  “妖王?”法师惊呼。
  南宫适点点头,道:“倘若真有这样的妖王,那么此时那处灵炁充沛的宝地必然被其占据。而你我现在看到的景象很有可能便是妖王做成的幻象,如此一来,想要找到那处宝地,难上加难。”
  法师似有所思,随即摇头道:“不对,不对,若是幻象,我二人当可察觉,除非,除非那妖王的修为远在我等之上。”
  法师说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面露一丝惊恐之色。
  南宫适淡淡地说道:“道友怕了?”
  法师老脸一红:“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心里确实有些打鼓。阁下也知道,妖兽之属筋骨强横,同等修为下,尚且比人族修士强上几分,何况现在的妖王远在你我之上。”
  南宫适点头称是,道:“也许这次是咱们莽撞了。要知道,即便是元婴大修士也不会轻易来到此地。”
  法师道:“阁下也是如此想法,我二人当速速离去。为一时意气之争而误身家性命,愚夫不为也。”
  南宫适不答,静静地看着身下的茂密的森林,反问道:“离去之后又当如何?”
  法师即道:“自然是请帮手前来,剿灭妖王,然后收取宝地。”
  “是吗?”南宫适看向法师,“咱们一不知这妖王之属究系何种妖兽,二不知那处宝地具体位置,仅凭我二人空口白话,又有谁会相信。”
  法师言道:“依阁下所言,我二人岂不是要再走上一遭。如若无人肯信,管他作甚。”
  南宫适面色凝重,深深吸了口气,不答。
  “你疯了!”法师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南宫适道:“道友先前不是说富贵险中求么,我中土也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说。说不得,今番怕是要以身犯险了。”
  “你疯了。”法师大呼,“先前不知具体情况倒也罢了,现如今明知凶险阁下竟想以身犯险,真愚夫也。”
  南宫适正色道:“难道道友不曾想过,任凭妖王坐拥宝地,不受干扰,顺利修行,只怕要不了多时,我神州大陆的人族就要受到一只绝世大妖的威胁了。”
  “绝世——大妖?”法师身形一顿,竟一时语塞。
  天边云卷云舒,大地一望无垠。南宫适与法师二人极目四方,竟然很默契地保持沉默。
  无人言说,谁个知晓此时他二人心中所思所想?
  …………
  焉耆山,周军大营。
  天色大明。
  大营前早已被打扫干净,方戎骑兵遗留下的肉干、奶酪、箭矢等一应有用之物皆被周军收取,尸体就地挖坑掩埋。
  远远地,一支骑兵飞驰而来,军卒们欢声雷动,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得胜而回的周军。
  谷梁无双出视,听得王坚备陈斩获几何、俘敌几何,更有夏州同胞数十百人一同获救。
  周建威大喜,即令犒赏士卒,又将俘虏、降人悉数释放。
  谷梁无双上前道:“王将军凯旋,可喜可贺!”
  王坚叹息道:“惭愧得很呐,又叫耶律伯颜那厮逃了,算不得凯旋。”
  此时,夏州同胞又来拜谢王坚,备陈夏州战事及在方戎时奴隶般的生活,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周建威眼见同胞蓬头垢面、身形消瘦,即令做一场露天大宴,全军同乐。
  大宴上,诸将一番叙谈,个个欢颜,其中胡大壮算是最活跃的,眉飞色舞地吹嘘昨晚的战绩。惹得谷梁无双好生羡慕,想起当初在梁河城杀敌的情形,那真是一个痛快。可如今在身在沙场,大将军竟不许他出战。
  王坚胡乱吃几口,即对周建威言道:“大将军,末将此番除解救夏州同胞之外,还救得一人,此人自称海东瀚海国公主,不久前,瀚海国为乌骨乃所灭,故此被俘。”
  周建威面露讶色:“倒是本将孤陋寡闻了,却不知瀚海国之名。”
  伍少君道:“我倒是听说过瀚海之名,其国在乌梁海边缘的森林之中,习俗颇与方戎同。距离清河王的封地大约二千里。只是少与我中土联系,故此知之者甚少。”
  王坚又道:“末将也曾询问,那女子只说大约数月前,乌骨乃发动突袭,连灭海东三国。末将只是不能分辨真假。”
  周建威道:“你且去将她带至帅帐,本将亲自询问。”说罢,与伍少君起身离席至帅帐。
  不多时,王坚进得帅帐中,身后跟了一位女子。
  周建威看时,那女子虽有几分憔悴,却也生得面容姣好,身形绰约。粗布为衣,兽皮作裳。
  “大将军,这位便是自称海东瀚海国公主的女子。”王坚言道。
  那女子见周建威甲胄在身,威风凛凛,不禁心头一震,即上前施礼:“瀚海阿敏见过大将军。”
  周建威按下心中疑虑,道:“既是瀚海公主,当入座。本将可当不起公主之礼。”
  瀚海公主悲戚道:“现今阿敏国破家亡,实为流亡之人,公主之称已然作古。”说罢,又突然跪倒,“阿敏今见将军军容壮大,且敢深入方戎腹地,与乌骨乃正面为敌,阿敏斗胆,愿请大将军助我复国。”
  周建威却没料到这瀚海公主会突然来这一手,心道眼前这女子倒是个会来事的主。助其复国,一来使远人拜服,二来为方戎乌骨乃多多树敌,就此利弊而言,朝中必会有人支持。
  周建威想到此一节,旋即将目光投向伍少君。伍少君微微点头。周建威即道:“我中土大周,向来崇尚和平,远人来朝者亦不在少数。我圣人曾有言‘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心归焉。’然兹事体大,本将当奏请天子定夺,亦需公主自证身份。”
  阿敏听到“兴灭国,继绝世”之语,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兴奋地除下兽皮裳,用力撕开,却从内衬中取出一物,起身置于桌案上,慢慢展开。周建威与王坚都来观看,却是一幅地理图本。
  阿敏将数月前方戎人连破海东三国之事大略述说一遍,又说道:“此为我瀚海国地理图本。海东之地有三国,野人、松漠以及我瀚海,位在乌梁海草原边缘的森林中,东方则是东海。”
  “什么,东海?”周建威与王坚同时惊呼。
  便是伍少君也是吃惊不小。
  “是啊,怎么了?”阿敏好奇道。
  王坚道:“公主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我大周的东方,也是东海。”
  阿敏双手一摊,道:“这个我却是不知。我瀚海国人几乎从未走出森林,对外界知之甚少,也不知你大周国土几何?”
  王坚笑道:“我大周东南皆临海,西至流沙,北到两界山,疆土何止万里。”
  阿敏听了,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目瞪口呆的样子却也十分可爱。
  王坚见了,一笑了之,这样的情形他见得多了。
  “大将军有何发现?”伍少君问道。
  周建威道:“你来看,由此向北皆为海,我看可以遣水师沿海北上侦查一番,倘若真的能够从水路到达乌梁海草原腹地,那时破方戎必矣。”
  伍少君道:“我看可行。”
  周建威这才喜笑颜开,对阿敏言道:“公主殿下,请本将恕无状,身为一军统帅,不得不如此行事。现在本将已确认公主身份,这就派人护送公主至天子帝都,面见天子。”
  阿敏却道:“大将军,只怕现在还不行。”
  周建威奇道:“却是为何?”
  “实不相瞒,国破之时,我化妆潜行,不料被俘,被当做战利品送至方戎一部落首领处,那首领见我有颇有姿色,又将我献与一年轻人。那部落首领对年轻人极为恭敬,我后来才知,那年轻人竟是一名法师。”
  “法师?”却是王坚惊呼一声。
  “不错的。”阿敏道,“当时适逢法师外出,王将军不久便至。那法师的手段我见过,真说得上是神仙手段,我只恐他循迹而来,找不到我,而迁怒大家。”
  王坚此时却是汗如雨住,后怕不已,法师不就是等同于大周人常说的修士么?南宫适的手段他是见过的。不由得连抽自己两个耳光,当时只见这阿敏被绑缚于一帐篷中,便出手解救,谁料竟然惹下天大麻烦。
  阿敏见了,紧扣双手,轻咬朱唇,面露忧色。
  周建威也知事态严重,顾不得言他,拍案道:“来人,快请谷梁无双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