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见妖兽
朝阳初上，彤光满天。
两界山山势高大，绵延千里，乃是大周与方戎共同的边界。
不久前，方戎大可汗乌骨乃趁大周新君初立，便联合几大部族进攻大周。
起初都很顺利，突破边境长城，兵锋直指天子帝都。不过大周反应迅速，百万大军云集，遏止了方戎人的进攻势头。
乌骨乃想不明白，前不久还在为谁做新天子而争吵不休的大周朝廷，此刻却出奇地反应迅速。眼下战事不顺，又担心退路被切断，乌骨乃于是率兵撤退，不想在长城下受阻，付出巨大伤亡后才得以越过长城，退到两界山。
乌骨乃不愧一方枭雄，下了死命，严守两界山，徐图撤军。这样一来，军心逐渐稳定，避免了全军大溃败。
周军随后追击，抵达两界山，随即展开进攻，初战受挫，双方就这样在两界山对峙着。
大营中，周军主帅、金吾卫大将军杭伦召集诸将，商讨进兵方略。诸将争吵不休，一时间却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略。见此情形，杭伦亦不免有些烦躁。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将军，京城有消息传来。”
营帐中立时安静下来，杭伦道：“进来。”
就见一身着副将服色的人应声而进，拱手言道：“禀大将军，京城传来消息，安西大将军周建威率兵出征方戎，目标直指焉耆山。”
“什么？”杭伦大惊而起。
诸将闻言，也不淡定了，纷纷交头接耳，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在座的诸将都知道，方戎来袭时，天子一面命杭大将军率军御敌，一面命安西城戒严谨守。可是现如今，安西大将军居然公开抗旨，率兵出击。
“安静！”杭伦大喝道。
诸将这才安静下来。
杭伦又问道：“消息是否可靠？”
副将答道：“绝对可靠，消息是安西城的北营大将万彰传回的，前日在朝堂上，宰相大人更是以此在天子驾前参奏，我们的人得知后，第一时间用飞鸽传书将消息传来。只怕周大将军此次要坐个抗旨不尊的罪名了。”
杭伦听了，方才缓缓坐下，面无表情，目光凝重。
诸将也不出声，都看着杭伦。
半晌，杭伦深深地吐了口浊气，道：“咱们的宰相大人倒是积极得很呐。”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面露怪色，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恨意。作为武将，在座的众人都知道，大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边疆立功的将帅可以入朝拜相。也正因为这一点，每一任宰相都会用尽手段打击对他有威胁的军中大将。
此刻听闻宰相大人在天子驾前参奏周建威，诸将无不义愤填膺。
“若是没有我等在外以命相搏，那些只会摇唇鼓舌的大人岂能安坐朝堂。”
“惹急了我，老子率兵杀回去，一刀结果了那老贼。”
诸将议论纷纷，更有甚者，言语已触犯了大周律法。
……
“都给我住口，再敢乱言，以军法处置。”
杭伦一声暴喝，拳头重重地砸在桌案上，目露精光，一时气势无两，诸将为之所摄，不敢言语。
杭伦这才扫视帐中诸将一番，道：“大家现在说说，方戎人如果得知了这一消息，会如何行动。”
诸将之中，夏州都督中行悦大声道：“还能怎么办，老巢都快不保了，只有逃命一条路，届时我大军追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杭伦看了看中行悦，没有说话。夏州此次遭兵祸最甚，因此中行悦之言不过泄愤而已。
天策将军康君立又道：“大将军，以末将看来，方戎人有两个选择。”
杭伦闻言，眼放金光，道：“你且说说看。”
康君立口中称“是”，然后道：“奴酋乌骨乃听闻焉耆山有事，心中必然不安，撤军是肯定，但关键是如何撤法。末将以为，奴酋乌骨乃可能会派人请和，答应称臣纳贡等等。当然了，请和只是手段，其目的在于稳住我军，他则安然撤退。届时就看大将军许是不许了。”
杭伦若有所思，道：“第二种选择便是虚张声势，悄然撤退。”
康君立道：“大将军明鉴，如果奴酋选择悄然撤去，而我军又未能及时发觉，那就等于是白白地放跑敌人，方戎人全都是骑兵啊！”
杭伦双手据案，似有所思。康君立见了，不再言语，坐了下去。
帐中片刻安静。
旋即副将再次来报：“安西大将军派人传信。”
杭伦苦笑道：“周大将军这是在给本将找事啊！”
……
远望焉耆山，则蔚然苍翠。身处其中，又峰回路转，流水潺潺。此时此刻，焉耆山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哗。
“幢主，咱们找了多时，哪有半点硫磺的影子，俺倒是听说硫磺只有在会喷火的山里才有。咱们还要忙着赶制军械喃，不如就此回去吧。”胡大壮一边跟在谷梁无双身后，一边出言相问。
原来，这一行人等却是谷梁无双带着他这一幢二百名军卒深入焉耆山，只为寻找军中短缺的硫磺等物。
谷梁无双道：“胡大哥，我又何尝不知，奈何军中物资短缺，这毒药烟球不能大量制作，昨日傍晚你也看见了，这毒药烟球的威力惊人，比你一刀砍一人省时省力吧。”
胡大壮咧嘴笑道:“嘿嘿，那倒是。当时爆炸声一响，着实把俺吓了一大跳，俺还是第一次看见红色的烟雾。”
谷梁无双继续道：“胡大哥，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再找一个山头，如果再找不到，便回营。”
“俺看行，没有毒药烟球难道咱们就不会打仗了？”胡大壮拍了拍胸脯，“到时候大将军若是责罚你没有完成任务，俺第一个站出来保你。他不给物资，就是神仙也完不成这等任务。”
谷梁无双心中感动，这或许就是战场同袍之间特有的情谊。
“胡大哥言重了，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连累你。”
接着，谷梁无双话锋一转，对胡大壮言道：“胡大哥，前面有流水声，叫弟兄们把随身水袋装满，休息片刻再出发。”
胡大壮连连点头，自去传令。
谷梁无双则是四处查看，虽心知找到硫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依旧有所期待。
突然，众军士鼓噪起来，谷梁无双当即上前问道：“胡大哥，怎么了？”
胡大壮道：“幢主，弟兄们在这边发现了许多沙坑。”
“沙坑？”
谷梁无双心中好奇，顺着胡大壮的指引，果见大大小小十数个沙坑，凌乱地散布在林中。沙坑呈漏斗状，坑口则是很规则的正圆形，直径足有二丈长。沙坑里沙子则异常干燥，这一点却是十分诡异，因为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溪，周围的土壤都非常湿润，唯独这些沙坑例外。
谷梁无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个沙坑，总觉得这沙子下面有什么东西，隐约间仿佛听到军卒们说起这是山里的山精妖怪的巢穴，顿觉不妙，当即大喊道：“弟兄们，快离开！”
然而为时已晚，谷梁无双话音刚落，沙坑里便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吼，大地为之一颤。谷梁无双只觉得浑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倒飞出二丈外，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军卒的惨叫声，谷梁无双更顾不得疼痛，强撑着起身查看，只见那跌落沙坑里的军卒半身被一只巨大螯钳钳住，玄铁铠甲早已变形，深深嵌入军卒的身体里。那军卒口喷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随即，那沙坑里怪物爬了出来，露出了真身。
谷梁无双看时，发现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蚁狮兽。一对锋利的螯钳将挡在它身前的一切尽皆毁灭，如乌龟一般的背上长满了绒毛，让人不寒而栗。
众军见了，没命地狂奔，狼奔豕突，全无战士形象。谷梁无双此刻明白，这不正是妖兽么？知事不可为，也只得逃命要紧。
众军一路狂奔，直到下了山方才停下，犹自惊魂不定。
谷梁无双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妖兽，也不知道那妖兽具体修为如何。硫磺没有找到，反倒白白地牺牲了一名军士。谷梁无双心情异常沉重，就不知这偌大个焉耆山到底有多少妖兽，是否会威胁到数万北征大军？这件事必须得让大将军知道。
看着众军颓然的狼狈样，谷梁无双只得搬出家师南宫适，众军曾有在渡河时见过南宫适的，此刻得知自家幢主竟然是仙师的弟子，兴奋之下竟忘记了恐惧。
谷梁无双一番安抚，众军总算是安静下来。未免动摇军心，又严令不得将遇到妖兽之事外传，方才回营。
第二天，军士们忙着赶制军械。王坚也没有来催谷梁无双捣鼓毒药烟球，也许他也知道硫磺短缺，催也是没有用的。
总之，这一日，谷梁无双看着忙碌的军卒，心里却十分平静。也许大战之前都有着样的感觉吧，谁又能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