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帅府之行
安西城虽大，然受地形限制，没有中轴线，将军府就坐落在城北，整个建筑群气势恢宏，雕梁画栋。门前一对汉白玉石狮，张牙舞爪，怒目圆睁。门上匾额金书楷体“帅府”二字。
早有卫兵将师徒三人拦下，谷梁无双正待祭出令牌，周德立却抢先站了出来，对那卫兵道：“他们是我的义父和大师兄，你也要来阻拦么？”
那卫兵自然认得周德立，顿时脸色大变，拱手作揖，放三人进门，又自牵马去往马厩。
进得门来，就听得帅府大堂上传来阵阵喧闹争吵之声，谷梁无双心中好奇，却已心中有数，对周德立戏言道：“小师弟，府上为何如此吵闹啊？”
周德立嘟着小嘴道：“这你都不知道，我爹是安西大将军，这肯定是他召集安西城的将官商议军情。”说罢，便向大堂跑去。
谷梁无双莞尔一笑。
“无双，咱们也进去看看。”
谷梁无双答一声“是”，落后半步，跟在南宫适身后也向大堂走去。
正走间，却又听得周德立的声音传来：“你是谁？”
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小娃娃又是谁？”
谷梁无双听这声音熟悉，急向前去，转个弯，往回廊看时，不是公羊凌风又是何人。
“公羊将军……”谷梁无双快步上前，“将军为何独自在此？”
公羊凌风望大堂方向看去，目露凶光，大声道：“有人不同意大将军出兵，还说我昆吾人尽是无能之辈，某家受不了这腌臜气，便出来透透气。真恨不得与那贼子大战三百合，方解我恨。”
谷梁无双心中一沉，有人反对出兵，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事，却不想偏偏发生了。无双正待细问，突然有人抱住他的腿，看时，却正是自己救回来的女童。她也不说话，仰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谷梁无双。
谷梁无双心中一震，便抱起女童，轻抚额头，安慰一番。
公羊凌风道：“昨天你走后，这女娃就哭闹不停，惹得军营里的莽汉子们思念父母妻儿，竟有多人落泪。无奈之下，只好带她来将军府了。”
谷梁无双嘿嘿一笑：“我当时只道她年龄尚小，经不起长途颠簸，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周德立跑过来，道：“大师兄，她是谁，快让她陪我玩。”
“不许欺负小妹妹！”谷梁无双佯怒道。
周德立嘟着小嘴，跑到一边去了。
“是谁惹我们的小将军不高兴了？”南宫适此时走了过来，轻抚周德立的额头。又见爱徒怀抱女童，便问道：“无双，这便是你救下的女童么？”说着，便走了过来。
谷梁无双道：“回师父，正是如此。”
南宫适看了看那女童，道：“乡下丫头，倒也生得俊俏，只是命苦了些。”
“师父，乡下女童也没个姓名，她自得救后，更不曾开口说话，不如师父便给她起个名？”
南宫适沉吟片刻，道：“就叫她双生吧。”
“哈哈，双生好哇。”公羊凌风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丫头因无双少爷而得生，在方戎刀兵之下不死，是为二生。一语双关呐。”
南宫适看了，这人和无双口中所形容的公羊凌风很是相似，因问道：“阁下莫非是梁河城游击将军公羊凌风？”
公羊凌风只觉这老者仙风道骨，不似普通人物，因问道：“前辈识得在下？”
南宫适道：“听无双所言，颇知将军威名，还要感谢将军相救无双之恩。”
公羊凌风道：“前辈言重了。说起来你的高徒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谷梁无双上前道：“公羊将军，忘了给你介绍，这位便是家师，复姓南宫，讳适。”
公羊凌风抱拳道：“原来是南宫前辈。”
三人就这样一番客套之后，南宫适方才出言问道：“公羊将军，未知安西大将军肯出兵否？”
公羊凌风道：“唉，这北大营主将万彰极力反对出兵，却得到大多数将领的赞同，安西大将军因此犹豫不决，出兵一事怕是要落空了。”说罢，又是连声叹息。
谷梁无双也只得沉默，现在全要仰仗师父了。
南宫适不置可否，转而对周德立道：“德立，你去把伍先生请来。”
周德立也不答话，转身迈开步子便向大堂跑去。
“这小娃娃甚是可爱。”公羊凌风笑道。
谷梁无双道：“这是安西大将军之子周德立，如今也是我的小师弟了。”
公羊凌风大笑道：“哈哈，原来如此。无双少爷你这是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啦。你这小师弟将来必定不凡。”
二人正说话间，周德立拉着一位白衣秀士走了过来。这秀士便是南宫适口中的伍先生，讳少君。乃是安西大将军帐下谋士。
伍少君上前拱手道：“南宫前辈，咱们又见面了。再次感谢前辈出手救助麾下兵卒。”
南宫适道：“伍先生客气了，实不相瞒，老夫此次乃是为劣徒而来。无双，你过来，见过伍先生。”
谷梁无双即放下双生，上前行个抱拳礼，道：“晚辈见过伍先生。”
周德立立时跑来，满脸欢喜地拉起她就跑一边去了。
伍少君冲着谷梁无双一笑，道：“无双少爷原来是南宫前辈的高徒，难怪如此英雄了得。”
谷梁无双道：“伍先生过誉了，晚辈可当不起英雄二字。”
“好了，在我面前就不须这些客套了。”
伍少君转而对南宫适言道：“南宫前辈，我已知晓你的来意了，就请诸位先到会客厅，我这就去请大将军。”
公羊凌风问道：“伍先生，里面商议得如何了？”
“就差打起来了。”伍少君心知公羊凌风是急性子，却故意出言撩拨。
公羊凌风呆立当场。
……
将军府，会客厅。
上首端坐一人，四十上下年纪，国字脸，卧蚕眉，气度不凡，威势凛然。正是安西大将军周建威。
伍少君、南宫适师徒二人及公羊凌风皆在座。
周建威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方戎大举入侵，金吾卫大将军杭伦率军御敌于两界山。天子命本将严守安西，不得轻动。这北营主将万彰乃是当朝宰相的人，他反对出兵，自然是不希望本将军建功，而本将军麾下众将则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当然，他们是不会反对的，而是要等天子下旨出兵。”
周建威说到“天子”时，拱手一拜，以示尊重，又继续说道：“兵法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来我打算出奇兵深入方戎腹地，届时两界山的方戎主力必将回兵，如此可解两界山之围。却不想派出去的人在方戎境内遭遇螳螂妖兽，是以颇有顾虑，不能决断，今更有公羊凌风将军来报梁河城失陷之事，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谋士伍少君道：“不妨请南宫前辈随军走一遭，却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是热切地望着南宫适。
南宫适道：“罢了，我既已出手救人，今次再走一遭也未尝不可。”
周建威闻言，拍案而起，喜上眉梢：“如此，本将军再无顾虑。”
公羊凌风却坐不住了：“将军，不是应该收复梁河城么，怎么现在又要出兵方戎了？”
“哈哈，公羊将军何必着急，这一次咱们玩一把大的，兵出两路。”
公羊凌风顿时大喜。
周建威说完，又对南宫适道：“前辈，万彰此人是个刺头，我若出兵，他必心存不服，届时肯定坏事，还请前辈以神仙手段、雷霆之威镇住他。”
南宫适道：“此等小人，为一己私利，罔顾家国天下，交给我，将军尽管放心。”
周建威喜道：“如此甚好，本将军这便去安排出兵事宜。”
谷梁无双思虑良久，此时见周建威将要离开，起身道：“将军，小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肯应允否？”
周建威奇道：“你莫非就是那位少年英雄？你有何事，说吧？”
谷梁无双道：“小子打算随大军出方戎。”
“怎么，你不打算回梁河城？”周建威反问道。
无双答道：“暂时不回了，去方戎更方便报仇。”
周建威又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谷梁无双，道：“怎么个方便法，说说看。”
无双即说道：“大军出梁河城，方戎贼子见势不妙，必然逃遁，如此，报仇也难。若去方戎，便是打到贼子的老巢，不怕他跑。而且，尚有两般好处。”
“有哪两般好处，你再说来？”周建威又问道。
“这第一般好处，咱们以逸待劳，方戎贼子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老巢被占，贼子必定恼羞成怒，怒则容易出错，错则胜之不难，这第二般好处，战场摆在敌国境内，咱们自家不被战火所累，损失微小。”谷梁无双说得头头是道。
“哈哈，好、好、好”周建威连道三声“好”，对这个来自偏远属国的少年极为欣赏，“说得不错，咱们不能每次都让敌人打上门来，那样即便胜了，也是惨胜，自己家里都成废墟了。咱们也该打出去，打他个天翻地覆，打他个百年不能翻身。”
周建威的豪言壮语，实际上同意了谷梁无双的请求。于是，一场浩大的军事行动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