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又见无常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云烟氤氲的诡异画面,这次我没有下床,这是个梦,我竟然在梦里还有意识,我知道如果走进去肯定又会遇到黑白无常跟我索命,他们肯定又要勾我魂,说什么阳寿已尽,快跟他们走。这次我就不下床,不跟他们打交道,看他们怎么办?
  这样想着,可是我的心里依旧很慌张,他们如果主动走到床边该如何是好?我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不看到他们,当然也希望他们看不到我,我的头往被窝里慢慢缩去,生怕动作大了也会吸引到他们的冷酷凶狠的眼光。
  我的下颌,我的嘴巴,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慢慢的都缩到被窝里去了,再缩一点,我的前额,我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的速度都放慢了,始终憋着一口气。
  由于呼吸不通畅,我的心脏跳得有点快,“噗通噗通噗通……”整个被窝里都回响着我的心跳声,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我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房间里极其安静,安静得有点可怕,这个时候我倒希望能听到点非人非鬼的声音,鸡鸣狗吠声啊什么的就最好了,至少能宽慰我此刻紧张的心情,准确来说是恐惧的心情……
  “老朋友,你头缩到被窝里不闷吗?”我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也是最让我惊恐的声音,显然,他们已经发现到我了,再躲藏下去也没什么用了,我终于睁开了眼,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不得不正视黑白无常。
  “睡够了没有?睡够了我们就走吧。”白无常脸上依旧挂着那令人惊悚的笑容。
  “刚刚让你跑掉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了。”黑无常慢慢向我靠近,手上拿着脚铐,白无常手上拿的是手镣,跟在黑无常后面向我走过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我知道这只是个梦,你们可别把我惹急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雄厚,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慌。虽然我有意识,知道这是一场梦,可就是莫名的很紧张,可能是梦太逼真了。
  “谁告诉你这是梦的?”白无常说着,突然就用手镣拷住了我的左手,那种刺骨的冰凉感绝非梦境里所能比拟的,我伸出右手,猛一挥拳,用力地打在了白无常凶恶的面庞上,我立马感受到了疼痛,就好像打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白无常脸上一点事没有。
  黑无常上前拷住了我的左右脚,白无常也顺势把我还疼痛无比的右手,我无法挣扎逃脱掉,他们俩一前一后把我抬到了肩膀上,“这样省事多了。”白无常说。
  “一点儿也不省事。”黑无常在后面抱怨道,“我的手臂已经举酸了。”
  原来黑白无常的身高相差太大,白无常在前面,黑无常在后面,为了保持一个水平状态,矮小的黑无常在后面费力地举直了手臂。
  白无常把我放下,“那怎么办?”
  “让他自己走吧。”黑无常指指我说,“他既然如此不老实,不如我们俩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这样他就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把我放下来,走在前面的白无常打开房门,我被迫跟着他们往外走。
  外面很冷,“我要回去穿件外套。”我说。
  “都要死的人了,还穿什么外套?快走,把你送过去后我们俩还要送别人呢,我们也是很忙的好不好?”他们催促道。
  我知道再做什么挣扎也都是徒劳无功的,干脆也就放弃了反抗,反正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我还是安然无恙的。这样想着我心里舒坦多了,就跟着他们走吧,正好回阴曹地府看看。
  哎,不对,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突然想到方才揍白无常时的疼痛感,记忆犹新,如果真是做梦的话,不应该还会感到疼痛的啊,我心里疑惑不解。
  “怎么不走了?”走在我后面的黑无常问。
  “我想问问二位,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事情?”我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人不有这么一天嘛,早晚的事罢了。”白无常不耐烦地回应了我,但是他并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
  “走啊!”黑无常在后面使劲推了我一下,我打了一个趔趄,由于脚被拷住了,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撞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一股鲜血从上向下流淌,“啊!”我疼得叫出了声。
  “你又做噩梦了?”我睁开眼,馨儿关切地问我。
  还好,只是一场梦,我终于又醒过来了。
  “嗯,又梦到黑白无常了。”我缓过劲来。
  “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馨儿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烧了没?”
  “啊!”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来,这额头怎么会如此疼痛?我伸手轻轻摸了两下,疼,跟刚刚在梦里的感觉一样,这就很奇怪了,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好好的,额头怎么会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碰撞了,真是中了邪!
  “要不明天找个道士驱驱邪?你这一晚上连着做了两次噩梦,肯定是招惹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馨儿说。
  我没有说话,我还在纠结中,苦思冥想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我所幸闭上眼不再多想。
  “不用了,噩梦而已。”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就不信我走不出这邪了。
  天已经拂晓,馨儿早早起床做饭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我也没了睡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
  冬天快过去了,早上还是寒风刺骨,我身上穿了娘织的毛衣,暖和极了。我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额头已经不那么疼了。
  吃早饭了,岳父岳母昨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桌上独独不见了爹的身影。
  “娘,我爹去哪了?”我问道,“怎么还不出来吃早饭?”
  娘喝了一口粥,回答道:“这不还有半个月就春分了吗?你爹一大早就跑到市场上买稻谷种子去了。”
  “这事叫我去不就行了吗?”我说。
  “没事,这多大点事,你不用替你爹担心,你不在家这几年,种植收割之类的事不都是你爹做的吗?”
  “现在我在家了就应该让我来嘛。”
  娘笑着说:“你从小也没干过这种事,到时候别稻谷和杂草都弄混淆了,我记得你爹第一次也分不清,后来还是别人教他的呢。”
  “那到时候让爹先教教我呗。”
  吃罢早饭,浑身热气直冒,我准备把厚厚的毛衣脱掉。
  “不能脱不能脱。”娘连忙阻止了我,“容易着凉。”
  “好吧。”既然不能脱,我决定出去走走,屋里待着实在是太热了。“小昊过来,爹带你出去玩。”
  “好!”小昊屁颠屁颠地朝我跑来,我一把抱住了他,带他往外走。
  “回来回来。”娘在后面叫住了我们。
  “怎么了娘?”
  “外套不穿啊?”
  “有这毛衣在身上还用穿外套啊?”我笑着说。
  “你不用穿孩子可要穿,馨儿,把小昊的外套拿来给他穿上。”
  “祖母,我热,不穿。”小昊奶声奶气地说。
  “小昊乖,披上,着凉了可不好。”娘悉心说道。
  “外套我拿着吧,等会给他穿,现在刚吃完,真不冷。”我伸手接过外套。
  街上吆喝声不断,大多是些老人,妇人在做生意,我带小昊来到了陈林的杂货铺,他端坐在稍显拥挤的铺子里,正在跟一位老妪做着买卖,两人在为一块泥人雕像讨价还价,看样子这老妪是给自己的孩子买的。
  陈林并未注意到我。
  老人买完泥人雕像走了,我这才走上前去,“小林这生意还好吧。”
  陈林抬头看到了我,他摆了摆手,“生意就一般吧,时好时坏,勉强能维持生计。”他指着小昊,“这是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小昊,三岁了。”我回答。
  “真好,挺羡慕你的,你这日子过得挺圆满的。我现在父母不在了,也没能力娶妻生子,连个简简单单的……”他突然止住了,摇摇头,“不说这么低沉的话题。”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过,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
  “小昊啊,你喜欢这里什么小玩意,叔叔送你啊。”
  可能是铺子里的小玩意太多了,小昊一时不知道该选择哪个,他也没有无理取闹说都要,这一点倒是表现挺好的。只见他的小眼珠子滴溜地转个不停,他肯定在纠结了。
  “这样吧,叔叔照着你的模样给你捏个小泥人,怎么样?”
  “好!”小昊开心地回应。
  陈林捏泥人的技能很娴熟,不消片刻,一个栩栩如生的泥人就捏好了,跟小昊简直一模一样,连细微的眉目表情都表现出来了。
  “你这泥人捏得太厉害了,不减当年啊。”我由衷地夸赞道。
  “嘿,我这整天也没什么事,就捏捏泥人嘛,主要还是喜欢,从小就喜欢这玩意。”陈林笑着回答。
  他将捏好的泥人递给小昊,小昊接过来,一脸的兴奋,“谢谢叔叔。”
  这时,又走来一位妇人,陈林又来一笔生意了,我就不打扰他了,“小林,记得改天去我家喝酒啊!”我说。
  “好嘞!”
  我抱着小昊开始往别处逛,给他买了一袋小酥饼,再逛了一会儿,我就带他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