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诗经杀人

  “把周诚带过来。”爹爹说。
  “周诚,这人你可认识?”爹爹指着张华的尸体问他。
  “认识认识,他以前在我店里做过几年杂役。”周诚擦擦脸上的汗,别过脸不再看张华的尸体,诺诺地说,“不知道县令大人问我这个干嘛,他的死可与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我就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爹爹狐疑地看着他,缓缓开口,“莫不是做贼心虚?”
  “没有的事!”周诚脸上流淌的汗更多了,“我只是生性胆小,见不得尸体,容易害怕生汗,别说杀人了,就是让我杀一只鸡都心惊胆战的。”
  “好,那我问你,这个张华为人怎样?”
  “当初我就是看他辨识宝玉的能力强才招的他,他刚开始还是很老实的一个小伙子,可是后来染上了赌瘾,我就把他辞退了,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替他感到惋惜的,好好一个小伙子非要去赌。再后来我就听别人说,张华开始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糊弄过日子,除了这些,我对张华是一点也没来往了。”
  “张华为什么第一个偷的就是你的珠宝?莫不是与你结下了什么梁子?”
  周诚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没招惹到他啊,辞退他也是有情可原的,可能是因为他在我的珠宝铺里干过几年,对我的店最为熟悉吧。”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说这起涿郡多户人家失窃案件是张华干的?他偷盗技术竟如此高超?”
  “不好说到底是不是他偷的,不过所有丢失的珠宝都是在他家找到的。”爹爹摆摆手,说,“该问的我都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诚赶忙离开了。
  “涿郡有多少赌场?”爹问。
  “大大小小赌场共有二十余家,其中要数朱老五家的最大、最有势力,他的绰号叫‘独眼龙’。”小孙回答。
  “速速去各个赌场搜集任何关于张华的信息,尤其是朱老五家的。”
  “是!”
  下午涿郡又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死的人是年过半百的王二麻,为人憨厚老实,一辈子也没与人发生过争执,仇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他是一位木雕工,论钱也是没有多少的,自然也不可能是因为钱财而杀他。情杀?王二麻一脸的麻子,谁会喜欢他?更不可能了。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关键是王二麻的脖子上也套了个项圈,不过他脖子上套的是子母环,大环套着小环,与张华脖子上的项圈不一样。
  “赌场查的怎么样了?”爹爹问道,此时的他愁眉不展。涿郡如今很不安宁,一波未平还连着掀起了好几个波浪,我爹作为涿郡的县令自然感到压力很大。
  “张华在每个赌场都欠了钱,或多或少,奇怪的是张华反倒欠朱老五家的最少。”小孙回答。
  “朱老五势力大,可能张华也是畏惧这个才不敢拖欠他的钱吧。”
  “还有其他什么讯息吗?”
  “听他们说,张华和朱老五走的倒是挺近的,不知道朱老五是看中张华什么了。”
  “王二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爹爹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自从涿郡出现失窃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孙回答道:“杵作那边还在检查,不过初步信息得知王二麻的死法与张华类似,先用重物击打后脑勺致死,后又用刀剑捅了几次,而且在现场都留下了一个猎人木刻,种种迹象都吻合,不排除是同一个人作案的。”
  “他们俩的脖子上为什么都会被套上一个项圈?”爹爹感到很疑惑。
  “属下也不得知。”
  我和馨儿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出去了,每天早上读完书,下午就待在家里打发时间,陈林来找过我们几次,但我们还是只局限于县衙内玩耍,我的心思放在了这几起案件上。
  张华偷取珠宝,被杀,王二麻一个木雕工也遇害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张华好赌,赌徒难免会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被杀也不足为提,可王二麻一个木雕工能招惹到谁,惹来杀身之祸?更奇怪的是他俩死后都被戴上了项圈,这又有何重要意义?
  “小盛哥哥,你这几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事情吗?”馨儿问我。
  “没,没什么,我在想这几件事情上到底有什么联系,突然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哎呀,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啦。”
  ……
  “今天我们学习《诗经》的《国风·齐风·卢令》,这是赞美猎人的善良、勇敢、能干,现在跟着我读一遍——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我和馨儿跟着读了一遍。
  王先生又接着说:“这首诗的意思就是黑猎犬项上的铃声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有好品行。黑猎犬的子母环铃铃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那样勇猛。黑猎犬的两个环铃铃响个不停,那个猎人形象好又有好本领。”
  我突然离开座位,向着爹爹处理公务的地方跑去,爹爹果然在这里。
  “你不读书怎么来我这儿了?”爹爹疲惫地问道。
  “‘猎人’还要杀人,这次他会给要杀害的人的脖子上套重鋂。”我边喘着气边说。
  “你说什么呢?背你书去,这事你别跟着掺和!”爹爹压根不理会我说的话。
  “爹,你听我说,《诗经》里有一首诗叫《卢令》——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这是目前唯一一个线索,而且是最重要的线索。”
  “猎人、项圈、重环、重鋂。”爹爹口中念念有词,“好像还真有点道理,那这么说‘猎人’还会杀一个人,并给他套上重鋂,可是要怎么阻止他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呢?”
  “爹,‘猎人’可能还在涿郡,不妨把涿郡所有卖项圈的人全部询问一遍,问他们最近有谁买了三个项圈,重环、重鋂。”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孙!”爹爹大声叫道。
  “大人有何吩咐?”他很快就跑了过来。
  “调查涿郡所有卖项圈的店铺,看看有哪些人买了项圈,尤其留意那些一次性买了三种项圈的人。”
  “哪三种?”小孙问。
  “普通项圈和重环、重鋂。”
  涿郡卖项圈的店铺还真不少,小孙调查了七、八个时辰才回来报告:“禀告大人,涿郡所有卖项圈的店铺我都调查了,但是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
  “什么?这么多店铺,调查了七、八个时辰,一个符合条件的人都没有?”爹爹一脸震惊。
  “最近打猎的人很多,所以买项圈的人也很多,可一次性买三种的一个也没有,就是买三个项圈的也没有。”
  “那买重环、重鋂的呢?”爹爹继续问道。
  “这倒有不少,要是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抓过来审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小孙说。
  又过去了好几天,事情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涿郡接连出了这么多事,隋炀帝远在都城也听闻了一二,尤其当他得知这可能是“猎人”的再次行动,更是派使者前来督促爹爹破案,也派遣了不少人马前来协助爹爹破案。可是谨慎如“猎人”,他的每次行动都没有任何破绽。
  涿郡又死了一个人——前侍郎宋奕壬。这下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整个涿郡被一层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涿郡的人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中,人心惶恐。隋炀帝这次向爹爹传达了一道圣旨:望李县令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猎人”果真是按照《卢令》杀人的,死的人脖子上依次套有三种不同的项圈,前侍郎宋奕壬脖子上套的正是重鋂,死法一样,先用重物直接击毙,再捅了几刀,不过宋奕壬的死法显得更残忍——他的心脏被整个挖掉了。
  赌徒张华、木雕工王二麻、前侍郎宋奕壬,这三个人除了都是涿郡的人,其他的貌似没有任何联系了,“猎人”为什么杀的是这三个人?而且很明显,他对宋奕壬的仇恨更大,单单只挖掉了他的心脏。
  “宋侍郎以前在洛阳任职。”隋炀帝派遣来的人说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本该青云直上的他突然就乞求隋炀帝归乡,说要赡养爹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多好的机会不好好珍惜。”
  “他什么时候就请求离职了?”爹爹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正是‘猎人’在洛阳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
  “宋侍郎是畏惧还是得罪‘猎人’什么了?抑或是‘猎人’手上有他的把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宋侍郎被杀倒还说得过去。”爹爹说。
  “不知道,这下宋侍郎死了,所有的原因都只有抓住‘猎人’等他来说明了。”
  “请问谁是县令?”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望着众人问道。
  “我是。”爹爹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老爷说如果他死了的话,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爹爹。
  爹爹接过信,望着这个人严肃地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管家。”他说,“老爷说这可能会帮到你抓到杀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