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 佛法有不渡
那些鬼魂在道了三次谢之后，见法海依旧没有动静，也就不再道谢，就这么站在佛光之中等待着轮回转世。
而法海则是想起了柳絮所说的话，这些人生前亦是与那些被自己关进牢房的人一般无二的恶人，自己若是对这些恶人笑脸相对，不就是在表示自己“喜恶”么？
这可不符合自己的意愿。
但这些人此时脸上又是如此的虔诚与感激，自己若是不回礼，仿佛也说不过去啊……
因此，法海又一次在所难免的陷入了迷茫。
许久之后，法海睁开双眼，眼中无悲无喜，对那些鬼魂平淡道：“尔等身死人手，亦能算是一场因果报应，若是尔等心存善念，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
“言尽于此，希望尔等来世能够好自为之！”
那些鬼魂灵智本就不甚周全，虽然有些听不懂这位大师所说的话，但也是笑呵呵的对法海躬身拱手致礼。
毕竟这位大师刚才还帮他们修复了魂体，怎么看都像是好人，等下的事情肯定是对他们有好处的。
法海见此，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一番话白说了。
不再多费口舌，法海从香案上拿起一本看上去有些古旧的佛经翻开，双眼看着佛经上的文字，逐字逐句的诵读了起来。
虽然这些佛经上的内容法海已经了然于心、滚瓜烂熟，虽然这样的事情自己已经做过了许多次，但他的双眼依旧是那么的专注，就好像第一次翻开这本经书一般。
柳絮看着法海，似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虔诚与敬畏。
对佛祖的虔诚，对生命的敬畏么？
柳絮觉得，自己活下来的机会好像又多了几分。
随着法海的诵经声徐徐传开，虚空之中的异像也开始显现，一个个“卍”字心印从法海的嘴里钻了出来，落到念珠下被佛光笼罩着的鬼魂之中。
“卍”字心印初现时只有米粒大小，在空中逐渐增长，落到鬼魂身上之时已经大如手掌。
而那些鬼魂每经过一个“卍”字心印的洗礼，身上留下的怨气便会散去一分。
看着那逐渐消散的怨气，柳絮心底一沉。
作为一只地地道道的厉鬼，这怨气柳絮也是有的，而且量大从优……呸，数量巨大。
但柳絮更知道，自己的力量来源也是这些怨气，要是自己没了怨气，可能就跟那些鬼魂一般无二，再无反抗之力了。
渐渐的，虚空中传来一阵莲花的芬芳之气，一朵朵金莲无声的开放在法海身边，将法海映衬得宛若一尊佛陀。
法以眼角余光瞥了那些金莲一眼，虽然诧异今日做法为人超度为何会有如此异像，但依旧收回了心神，专心致志的念诵着经文。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镇民从家门中走出，自觉的跪在法海的不远处，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的跟随着法海一起念诵着相同经文。
这些镇民自然不可能个个都精通佛理，熟读佛经，但在法海无意中散发的异像与心**同的追求之下，竟然是达到了共鸣之境！
看到念经的人数变多了，虚空中已经有“卍”字心印朝自己冲了过来，柳絮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还没到最后一刻，她不想就这么被超度。
……
这一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法海停下了诵经声，那串念珠中的鬼魂已经变得通体透明，不仅怨气尽消，甚至在那些“卍”字心印的作用下得到了不少好处。
最能体现的，就是其灵智已经不再浑浑噩噩，恢复了本来的思维。
“这位大师，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镇子里面有一只厉鬼，她就是害死我们的真正凶手哇！她不仅扰人清梦，还使妖术让我儿背上了弑父的恶名，还请大师让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恢复了神智之后，迫不及待的跪下，对法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法海以及身边大梦初醒的普通镇民皆是目露惊愕的看着这个老者，这人怎么就突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呢？
法海的惊愕比之其他人更甚，佛法对于平和心念有着非同凡响的效果，按理说这老者应当是心态平和，准备着投胎事宜了啊！
佛光中的其他鬼魂显然没有这么大的怨念，纷纷出言劝解道：
“李老爷啊，你还是放下执念吧，当年也是我们亏欠柳家一家太多，合该有此报应啊。唉……”
“嗯，想起柳家那家人，我心里就有些愧疚，那时候的我，真的不是人，是畜生啊！”
“……”
原来这老者便是当初提议将柳絮“嫁”给河伯的李家老爷，难怪会有这么大的怨念。
法海心底升起一丝明悟，原来有些人，佛法是渡不了他们的。
李老爷脸色一沉，原本平和的面目忽的变作狰狞，一丝丝怨气也从原本纯净透明的魂体中升起，怒喝道：
“闭嘴！柳家那些下等人牲畜，又如何能与我李家这种富贵之家相比？死了也是活……”
还没说完，一道金光便击中了李老爷，随后便撞在了念珠的佛光下，那些怨气在与佛光接触的瞬间发出一阵滋滋的响声。
李老爷面色极其痛苦，但是不管他嘴唇再怎么张开闭合，始终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直到这时，法海才双手合十，面色虔诚道：“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弟子今日屡犯嗔戒合该受罚，弟子愿抄经百遍以作警示。”
随后，法海站起身来，往念珠打出一道法诀，念珠上升起一道金光钻进了虚空。
做完这些，法海对周围的镇民道：“诸位施主，今日事情已了，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至于大牢中那些恶人，自会有人处置他们。”
众人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但精神也体力皆是充盈，知道是这位高僧赠他们的造化，也都笑着告辞，各回各家去了。
在众人散去不久，两道高大的身影自虚空中显现，逐渐走向法海。
法海似乎认得二人，将念珠上的法力一撤，放出了那些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