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神共愤

  此时，后山空地上挤满了数千凡人，老幼皆有，也不乏青年壮士。
  只见一皮衣壮汉对一白发老人拜倒道：“父亲，赎孩儿不孝，不能再服侍父亲了。”老人哭道：“彪儿，你又是何苦呢，何必替我一七十老翁去送死呢。”
  又有一黑皮青年将一瘦弱妇人一脚踹倒，大喝道：“愚蠢妇人，老子当年为什么花大价钱把你娶回来？今年你不去，难道要老子去吗？”满脸伤痕的妇人凶狠得看了丈夫一眼，不敢再说话。
  总之，慷慨赴难者有之，唯唯诺诺者有之，怨气横生者有之，低眉认命也有之。
  灵儿依偎在母亲身边，低声哭泣。灵儿母亲不过二十七八，但是劳累过多，看起来已近中年，不似灵儿花容月貌。
  “灵儿乖，娘要去大宗门修炼了，记得要听杨爷爷的话。等娘回来，带糖给你好吗？”灵儿母亲低声道。
  灵儿乖乖点了点头，她以为娘真的会去大宗门修炼，也真的以为娘会回来。但是修炼界的险恶，不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天真而改变。
  “都安静，”威严之声传来，骚乱的人群立刻寂静。碎骨手王涛，下山虎李达和两名血袍怪客大摇大摆走上高台。
  “又到了五年一度的升仙大会，真是万众期待啊。”王涛笑着说道，“可惜每年名额有限，所以大家每户只能出一人，获得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是今年不同，我和上宗商量了，你们在场每个人都可以去追求仙缘。今年每家每户可以出两个人去往上宗，寻得仙缘啊。”
  “什么，今年一家要出两个人？”
  “还给不给活路了？”……
  立刻一阵骚动，黑皮青年躺在地上大哭道：“老子花了半辈子的钱就为了今天，怎么会这样。”他的妻子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皮衣壮汉挺身而出，大喝道：“乡亲们，我等每过五年就要把至亲交给这等豺狼之徒，他们说把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送去修仙，但是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今年更是变本加厉，不给活路，各位有谁愿意和我马大彪一起拼一拼，还他个朗朗乾坤。”
  四下却没有人敢回应，灵儿的母亲心丧若死，但是苦于没有能力，也不敢出头。
  碎骨手怒道：“反了反了，上使面前也敢造次。”
  不待他下令，已经有四五名小喽啰要上前将他拿下。马大彪拳风赫赫，将几名小喽啰打翻在地。周围数十小喽啰不敢再上前。
  下山虎李达大怒道：“你们这些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我看不如把你们也都送去修仙。”
  王涛看了李达一眼，李达自知失言，大喝一声，冲下高台，双掌着地，化为虎形，倒真像一只下山猛虎。
  再看那马大彪，临危不惧，摆出架势就要和李达硬拼一波。原来马大彪是猎户出身，经常在野外孤身与猛兽搏斗，今日他正要试试自己这个老猎人能不能擒得下山虎。
  然后马大彪就被李达一掌拍死了，仙凡之隔，如万丈深渊，灵级强者一击，恐怖如斯。
  这下众人都不敢再发一言，只有那马大彪的老父亲大哭道：“我的儿啊，你为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乡民出手，你看看他们，值得吗？我的儿啊……”
  “来人啊，把这老头挂到竹竿上，放风筝。”王涛喝道“这就是榜样。”
  “上使，您看这些人还满意吗？”王涛谄媚道。
  “把那几个修士也带来，今时不同往日。”一血袍怪客低沉道。
  李达小声道：“山寨正是用人之际，上使能不能……”
  血袍怪客怪笑道：“我等也是用人之际啊，二寨主也想同去修仙吗？”
  王涛喝道：“二弟休得无礼，我二弟无知，请上使不要见怪，不如一起去大营中痛饮一番，我这里正好有一坛天仙醉美酒想要献给两位上使。”
  一名血袍怪客笑道：“我等没有这等福分，立刻就要出发，我看美酒就不必了，折现吧。哈哈哈。”
  这时李达已经领着三五名修士前来，这些修士都是灵级中期以下，衣着普通，实力一般，不像名门大派之后。
  杨老和姬智也赫然在其中，他们一直被软禁在后山，没有和其他修士见过面。
  杨老怕姬智冲动，小声道：“公子，我看那两名血袍客实力不在王涛之下，我等暂且隐忍，等待时机把。”
  姬智看着一旁的灵儿母女，默默点头。
  姬智二人可以隐忍，其余三人可就忍不住了。原来这三人合称“塞外三雄”，是一体同胞的三兄弟，三人合一实力不可小嘘。
  但是三人却一同败在王涛手下，又被李达哄骗上山，因此一直困在黑狐岭。今日出手，果然不凡。只见三人大喝一声，结成战阵，生生不息，各持斧钺钩，就要冲出。
  王涛正要出手，一名血袍客道：“如此杂碎，还需要王寨主出手吗。”顿时化作血河将三人层层包围，三雄用兵器劈砍，兵器皆化作血水。”
  三雄中大哥喝道：“我等是塞外三雄，不知阁下何人。”
  血水中传出笑声：“三个人用一个称号？也好意思报出来？”说着将三人完全覆盖，短短片刻三人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不省人事。
  姬智低声道：“杨老，我看塞外三雄实力不低，竟然被一招制服。”
  杨老道：“公子放心，这三人名不副实，只不过灵级初期修为，连道法都不会，只会凡人武功。被一招制住也不奇怪。”
  此时血袍人已经立威，一众凡人见修士都被轻易击溃，纷纷认命。血袍人道：“事不宜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们走吧。”
  王涛谄媚的把一个信封递给血袍人：“上使还请多多美言几句。”
  血袍人点点头，一人带头，一人断后，一众凡人修士如骡马般被赶着上路了。
  山道险恶，大雪纷飞，已近绝路；人心不古，世道艰难，怎堪再行。
  夜幕降临，山路更是难走。远方不时传来狼嚎兽吼，令人心惊胆战。
  天穷的拿不出月亮和星星，四周一片漆黑。渐渐下雨了，雨雪越来越大，四周越来越暗，大雨变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一众凡人的衣衫撕裂、撕碎。
  “娘，我好冷啊”，灵儿小声道。灵儿娘将她抱的更紧了。但是残破的衣衫无法抵御天地的巨浪，依旧被浇得湿透。
  前方只看到淡淡血影，这是血袍人，在给他们指路，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公事公办，这些凡人都是他们自己的财产。
  行到一处丛林茂密处，队里几个年轻人偷偷脱离了队伍，黑皮青年赫然在列。他们宁愿被冻死，饿死也不要去“修仙”。寨子里早就有了传闻，说是是山中妖兽大能要把他们作为血食。想想黑皮只觉得毛骨悚然。
  黑皮三人偷偷移动到队伍中间，终于路过一棵参天大树，他们立刻躲到树后。看着大队慢慢离去，三人既兴奋又担忧——这么大的雨雪，三个凡人又怎么活下去呢，不过终于逃出虎口了，总是有机会的。
  “仙师，有人跑了，就藏在树后面。”突然有女声叫道。正是黑皮的老婆，此时她状若疯魔，苍白的脸露出几分凶狠，几分残忍。
  黑皮大怒:“可恶，你这女人，我恨不得……”
  话音未落三人就被血袍人一抓化为血水，吸入体内。
  血袍人赞道：“好好好，好久不见这么狠的女人，要是以前我一定把你要来当徒弟。”
  但是又是什么让一个普通柔弱的女人这般凶狠呢？
  她害死自己丈夫后，周围众人都投来不屑的眼神，那女人却低头不住流泪，或许是因为哀伤，或许是因为喜悦。
  姬智二人一直跟在队伍末尾，随时处于血袍人监视之下。那塞外三雄，却极为豪迈，和两人攀谈起来。
  原来这三人是北郡修武世家铸兵门弟子，门内弟子善用十八般兵器，门中长老族长都是灵级后期修为。用三人的话来说就是“至少比这狗屁黑狐寨要强。”
  在此界想要开宗立派至少也要玄级修为，但是极北荒芜，所以一般小门派只有灵级后期坐镇。这铸兵门能有数个灵级后期修士也算个三流势力了。
  杨老依旧自称马明，灵级初期修为。于是三人中的老大立马自拍胸脯表示自己定能保护众人离去。身后血袍人不禁冷笑出声，杨老客套几句，默默摇头。
  突然前方忽然大乱喧闹，只见无数冰雪泥土从山坡上席卷而下。就要把众人淹没。
  两名血衣人大怒，虽然凡人的命对他们而言不值钱，但是如果完不成任务，那么他们就要代替这些凡人去修仙了……
  一条通体雪白，状若沙蚕在悬崖上时隐时现。发出刺耳尖叫，要把一众凡人当做饵料。
  杨老低声道：“这是雪山冰蚕，多生于极北之地。一旦化茧蜕变，就能突破到玄级，是一种强大的怪物。”像冰蚕这样的怪物，天生地养，往往没有神智，不需要修炼。成长到一定阶段就能自行突破。顶级的怪兽甚至可以达到化神级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