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梦伊始

  *2028年11月12日
  徐子秦按下遥控器上的车锁,上楼的步法很沉重。
  这幢楼是2020年建成的。时代发展迅速,科技日新月异,8年的楼房显得简陋、破败。
  徐子秦还是好不适应。尤其是那楼道里声控LED,苍白的光很亮,耀眼地刺激着徐子秦的眼球。
  开门磁卡,和指纹并用,门才会对主人敞开。机械之血冰冷无情,好在徐子秦的猫在门口等着他。
  徐子秦踢掉了鞋,径直走进卧室。他的猫见着主人今天与往常不同,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跳上床。
  “北京时间,2028年11月12日晚23点26分。”房间四周响起生硬的机械女声。
  “取消时间播报。真他妈烦。”徐子秦直冲床上倒下,仍骂着人工智能。
  “接受指令。”
  徐子秦今天实在太累了。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徐子秦不愿再想。
  徐子秦甚至忘了喂他的猫。
  ———分界———
  硝烟四起,烽火狼烟。
  徐子秦的手掌抚过自己的脸,睁眼一撇,沾满了血。
  徐子秦发现自己睁不开右眼了。
  原来是右眼已经没了视力。
  徐子秦被压在废墟之下,身上有一块钢筋混凝土不知道压了他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被压多久。徐子秦有可能撑不到知道自己何时能被解救出来了。
  他听见了,有人的脚步,在接近着。靠近了徐子秦上方,听了脚步,似乎还蹲了下来。
  对,那人在挖掘碎石!
  徐子秦想道一句谢谢,可是自己发不出声。徐子秦睁开自己的左眼,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是……辰欣……”徐子秦认出了她。
  刘辰欣大喘着气,扔开一块块掘起的碎石。她纤细的手指,鲜血横流。
  徐子秦感到一小股有些许余温的液体流淌到了他的脸上。徐子秦的眼能睁开得大了些,他看见了久违的阳光。
  他要得救了。
  不,怎会如此简单。
  徐子秦想吼出来,他是真的吼不出来。他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男人,在缓缓向刘辰欣而去。
  泪在眼角徘徊,徐子秦无能为力。他亲眼看着那人掏出了手枪,在背后指着刘辰欣的头颅。
  响声过后,更多更热的液体浸着徐子秦,自头至尾。
  那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徐子秦的眉心。
  徐子秦从床上惊坐起来。
  阳光很暖,穿透了窗帘,照在徐子秦脸上。
  徐子秦抬起手表,早晨8点半。
  徐子秦是AB集团的档案部部长,年且26,算是年少有为,英姿颇发;身长一米七八,若身着西装更是爽朗,脸型标志,眼睛大、架着的圆框银边眼镜显得很合适。徐子秦用手抓了抓遮了左眼的长发,看来打理又要好久。
  得赶紧起床了!再晚一会,上班必定迟到。阿逼又得要他写一份200字检讨。
  阿逼既是徐子秦的老板,又是徐子秦的姐夫——表姐萧未的丈夫。可是很少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徐子秦也只是知道,他姓宋。同他关系近点的,就喊他宋阿逼。若是员工,那更简单,毕恭毕敬地喊句董事长便是。6年前他还只是个地痞,后来一手创办了AB集团,转眼富甲一方。
  AB集团更是靠着新政策——国家允许私人持有枪支,向外售卖军火,累积多少财富。当然,AB集团还有涉猎餐饮、交通运输、电竞等几十项业务,全然大公司的样貌。
  事实亦是如此。AB集团本身就是个大公司,仅靠最初一两年的功绩。
  只是那个梦,让徐子秦魂不守舍。
  “那个梦,那个梦……”徐子秦念叨着。
  草草洗漱、吃过早饭。这会他没忘了给他的猫喂食。一天没吃过东西的他的猫,几乎没有力气再给它主人一个鄙弃的眼神,只顾着咀嚼。
  因为前一天,发生了太多事。
  ——分界——
  *2028年11月11日
  徐子秦照常,7点50分起床,看十分钟手机。
  光易来了电话。
  “子秦,你在集团吗?”光易语气有些焦虑和急促。
  “啊,没,没在,怎么了?”徐子秦支支吾吾。
  “那就好!快,出大事了!”光易道。
  “什么事?”徐子秦有些许不安,匆匆忙忙地从衣柜里拉出一条还算平整的裤子。
  “电话里说不清。我现在去你家,五分钟楼下见。”光易挂断了电话。
  光易是AB集团的首席安全顾问,负责保护集团高层人员的生命健康和信息安全。光易年为27,身修一米八四,因为体格健硕而显得比徐子秦高出好多。光易眼神炯然,不像徐子秦的眼那般好似柔情似水。
  而光易与徐子秦又是好朋友,两人相识将近二十年。而当初也是徐子秦向阿逼推荐的光易,才有的这样一份高薪、相对轻松的工作。
  徐子秦披上风衣,匆匆塞了两口面包,抓了钥匙就下了楼,似乎全然听不见他的猫不停的“喵喵”声。
  “上车说。”光易道。
  “要去哪。”徐子秦发动了车。
  光易先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徐子秦不要说话。
  光易又点开了通话界面,点到免提键:“喂?你在集团吗阿枫。”
  “我在。还有小明,在我身边。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道。
  “有大事。让苏明也能听见。”
  “行。我开免提了。”
  电话那头,一人是佴韵枫,保洁处处长,时年28,大了徐子秦两岁;身高一米七九,也只比徐子秦高了一小点而已。所有刚进AB集团的员工,都无一例外地会把徐子秦认成佴韵枫、把佴韵枫认成徐子秦。两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外表相貌都是相当相似,宛若孪生兄弟。
  而“小明”是苏明,人力资源部部长,时年29,身高一米八六,为佴韵枫至交。苏明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和佴韵枫想必就稍逊三分。当然,苏明并不在意自己的兄弟会抢了自己的风头。佴韵枫喜欢管苏明叫“胖子”,因为曾经他体重160。苏明苦笑着说他那是虚胖,现在瘦了二三十斤了呢。
  四人关系都算要好,无话不谈。
  徐子秦见光易一脸沉重。
  “五个小时前,路枳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出现了异常。出现这种状况,她大概率处于昏厥状态,或者……”
  “死了?……”徐子秦试探性地问道。
  “凶多吉少。”光易道。
  “那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呢。”电话那头,苏明道。语气有些许惋惜。
  “你们去路枳家,那刚好里集团不到一公里。访问密码已经发到阿枫的手机上了。你们去找到一个芯片,应该是附在路由器上,叫‘微频***’,然后带回集团,到档案馆里找到路枳的档案——你们应该知道,是磁化玻璃,上面有USB接口,然后把微频***插到上面,导出所有信息。一会我让子秦给你们档案馆访问权限。”
  “了解。”
  “那你们呐?”佴韵枫道。
  光易没有说话,而是转头,注视着徐子秦。“先不急着说。你们开个录音,子秦权限。”
  “录音准备好了。”苏明道。
  “档案部部长徐子秦批准持有此录音的两位AB集团高层人员出入档案馆,时间,呃,2028年11月12日。”徐子秦道。现在他依旧云里雾里。
  光易挂断了电话,道:“去旧城区。”
  发动机轰鸣,车身一震,路尚在何方。
  “生命体征探测仪开始出现异常的时候,GPS的最后一次定位是在旧城区外。路枳平常没有和什么人结过梁子,我暂时认定是绑架,只是对面始终没有向路枳的家人或者集团发出任何的声明。我想先去探查一下。我让阿枫去取微频***就是为了知道路枳在手机、电脑上的一切操作。我相信路枳还活着。”光易目视道路一侧,有些哀伤的神情。
  徐子秦头微微颔首,随后轻声道:“对不起。”
  “不怪你。这是我选的路。”
  ——分界——
  苏明和佴韵枫直驱AB集团。
  两人是头一回进档案馆。面对偌大的场馆——估着能有一个标准足球场的大小,两人不由得发出惊叹。
  整个档案馆以浅蓝为主色调,一排排半透明的浅蓝色有机磁化玻璃有序摆放,蔚为壮观。
  “分头找找吧,速度快些。”苏明道。
  “行。”佴韵枫点点头,就拐开了。
  两人分了道。苏明漫无目的地绕着,看透看了眼天花板,此处没有监控。苏明下蹲,解开了鞋带,再慢慢地重新系上。一只机械小虫从苏明袖口跃出,落到地面上,顺墙壁而上,钻进了排风口。
  机械小虫太小了,没人看见它。
  “小明!找到了。”佴韵枫喊道。
  “哪?来了!”苏明应道。
  佴韵枫手执一块磁化玻璃,站在过道上。苏明快步而去。
  “对不住了兄弟,这是为你好。”苏明喃喃,快步上前,夺过磁化玻璃,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注射枪,朝着未能反应过来的佴韵枫的胸口开了一枪。一切悄无声息。
  AB集团的监控全线崩溃。
  佴韵枫的脸上写满了惊愕,只得低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分界——
  车驶入旧城区,车轮轧过黄土泥沙,带起颗颗碎石飞起,随后坠向大地,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旧城区很小,四幢8层民房,现已空无一人;楼下的小花园、健身地杂草丛生。多少年前外来农工的天堂,现已荒无人烟。
  路枳曾在此住过。
  路枳是单亲家庭,妈妈带着弟弟改嫁,而爸爸带着4岁的她来了Z市。爸爸初来几年,只有在工地上搬砖,拿着每月不到2000的微薄工资,却要每天洗净了脸才回家,给路枳看到,她的童年穷,但不苦。
  “女儿,你要记住,能够给你光明的,只有你自己。”
  那年,路枳21岁。站在爸爸的病榻前,看着爸爸的枯黄的脸日渐消瘦。爸爸握着她的手,这么说道。
  路枳以为能等到妈妈和弟弟,可是他们始终没有出现。
  那一天,阳光却很暖。
  葬礼上,路枳没有哭。能够给她光明的,只有她自己。
  路枳本姓“陆”,后改名姓“路”,至于名,光易也不曾知道。
  爸爸去世后,路枳草草辍学,在快餐店当收银员,为了有一份收入,养活自己。
  阿逼是路枳的学长。
  “你怎么,没去上课?”阿逼看见路枳在快餐店里打工多日,有些许惊讶。她看着郁郁寡欢,似乎已经不只是为了赚取外快了。
  那个下午,雾霭朦胧。
  阿逼只跟路枳讲过他的故事。
  “我的朋友曾经对我说:‘时光他把过去浓缩成记忆,你可以回首,但无法回转。一切遇到的诀别的拥有的失去的,都无法更改。但就算命运再不堪,我们都要前行。’我以前觉得他在放屁,但我现在觉得,这句话更适用于你。”阿逼付过饭钱,多给了路枳五十元小费。
  光易下了车,仰望着前方时时落下碎石的危楼,试想着见到路枳被人绑着,或许眼睛闭着,或许睁着、带着恐惧和绝望。
  一切尚不得而知,罢了。
  ——分界——
  两人走遍了几乎角角落落,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你去买饭,我继续找找。”光易道。
  已过午时,两人的肚子空空如也。
  徐子秦点了点头,就往车边走去,不多留神注意,墙边一根突兀的水管绊倒了徐子秦。徐子秦大叫了声,迎面倒在泥地上,脸上、身上尽是泥渍。
  不远处的光易笑出了猪声。
  “操你妈,扶我下啊!”徐子秦骂道,双手捶击着地面。
  光易扶起了徐子秦,稍加思索,道:“这泥不一样。是湿的。”
  “谢谢你的分析!我当然知道!”徐子秦愤愤道。
  “不,我的意思,是这里被翻动过。”光易伸手,掀开一块土块,里面的土一样,同外界截然不同。
  两人激动了起来,一点点挖开土堆。深处狭小的空间里,静卧着一名头发散乱的女子。
  两人用尽力气扯弯了水管,齐将奄奄一息的女子拖上地面。
  “是路枳!”徐子秦拭掉路枳脸上几块大点的土块,路枳脸上脏乱却依旧可辨。
  “快,把车开来!”光易喊道。
  徐子秦踩过碎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几块向后飞去,才落了地。
  车倒退到光易身前,光易小心地抱起路枳,徐子秦开了车后门,前者小心地将路枳安置在车后座上。光易上了车,还没关上门,徐子秦匆匆踩下油门。车轮扬起飞尘,这会的石子飞得更远了些。
  “会是谁要害路枳?”
  光易略一踌躇,道:“不清楚,大概是和谁私下结的梁子。”
  “可路枳平时待人很好啊,难道是谋财害命?”
  光易的眼睛瞥了眼手机,苏明才刚刚发过来“找到档案了”的消息,让光易心中生起些许怀疑,但又不敢相信这种怀疑。光易抬头看了眼徐子秦眼神的忧郁,没有开口,而是从车坐垫下拿出了一只小木箱,假笑道:“我在你车上还藏了点东西。”
  翻开箱盖,箱内装满了医用品。“阿枫交代的,最好在高层人员的车里放一点医疗用品。”光易又变了脸色:“路枳气血很差,心跳和呼吸很弱。我先让她身体需氧量降低,然后打一支葡萄糖生理盐水。”光易把他手上那只生命体征检测仪收回了箱子里,再从药箱里抽出两支药剂。
  新人民大道是立交桥,旧人民大道倒是保留了下来,只是因常年被挡了阳光而潮湿、泥石四处。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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