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尔多王的内心挣扎
尔多王微微点了点头,便带上一顶硕大的草帽走了出去,王府里的气氛压抑的使人上不来气,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从王府的侧面小门穿出,向左一拐,没多远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远远望去就似一片绿色的海洋,尔多王快步走到竹林里,顿时感觉一片清凉,风从竹林里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既像是谁轻轻拨动的琴弦,又好像有人抖动的沙锤,分外的清幽静谧。
这片竹林还是宇薇订婚时种下的,西儿说漂亮姐姐喜欢竹林,硬是软磨硬泡的让他下令移走了那片黄檀木,现在竹已成林,可是观竹的人却已远在冰雪笼罩的北疆。
尔多王看着亭亭玉立的竹林摇了摇头,世事难料,谁会想到费朗女王策划的一场泥石流却将地心女王转世的宇薇送到了他们的身边,只可惜他们没有好好的保护宇薇,让潜伏在尔多族的贼人钻了空子。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踏着沉重的脚步穿过这片竹林,几棵高大的银杏树的树叶已变得金黄,耀目的光芒从银杏树繁茂的枝杈中透出,留下一地不断变换的光影。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前面传出了潺潺流水的声音,他拨开垂在面前的高大藤蔓一步跨了进去。
久违的玫瑰花圃瞬间映入他的眼帘,一株株玫瑰肆无忌惮的伸着带着尖刺的触手相互缠绕成一团。
这里曾经是他心灵的慰藉,尼儿的母妃病重他都不曾离开,可是宇薇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开始盼着这个女孩的到来,与她谈笑,与她一起在这片花圃中劳作,当宇薇告诉他对所爱之人的感情时,他也曾经试过成全她和星离将军的姻缘,直到有一天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
他走到泉水旁边的石台上坐下,这就是他常坐的地方,他拿起放在石台上的那个翡翠玉杯,每次宇薇用这个杯子喝水时,她都会撒娇的靠在他的肩上,宛如一对无所不谈的父女。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的玫瑰花圃吗,您这个玫瑰花圃有多长时间没有剪枝了?”宇薇清亮的质问声徘徊在他的耳边,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如果宇薇还在,会不会还这样质问他?
他站起身,拿起大剪刀向玫瑰花丛走去,玫瑰花枝一簇簇的落了下来,他俯身把剪下来的花枝拢到一处,一不留神,他的手已经被玫瑰的尖刺扎中,鲜血随之冒了出来。
“能不能小心点,戴副手套不好吗?”宇薇带着关切的指责声又萦绕在他的耳边。
他默默的从玫瑰花上撕下一片白色的花瓣,像宇薇那样小心的擦拭着,他仿佛看见宇薇正皱着眉头,拿着一片玫瑰花瓣仔细的帮他擦着受伤的手指,白里泛红的小脸上散发出青春的气息。
一阵恍惚,带血的花瓣从他手中滑落,他下意识的弯腰,一枚铁玫瑰从口袋里滑落,他赶紧捡起来,用手轻轻的蹭着粘在它上面的泥土。
“玫瑰花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要将这个玫瑰花烙在我们女儿的身上!”丽儿出生那晚,费朗斯敏手举着一个通红的铁玫瑰将它按在了女儿娇嫩的皮肤上,女儿一阵大哭过后,她的肩膀上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玫瑰印痕。
他的心中一痛,费朗斯敏最喜欢的就是玫瑰,曾经何时,她将他们的小院里种满了玫瑰,待费朗斯敏被父亲送回北国后,他又回到了他们曾经海誓山盟的玫瑰小院,在那里找到了那枚被费朗斯敏丢弃的铁玫瑰。
他能感受到费朗斯敏当时的绝望,一个失去女儿和丈夫的绝望,他躺在费朗斯敏曾经躺过的地方悲痛欲绝,可这就是他们今生的宿命,以后还会成为独霸一方的死敌。
“父王!”一身白衣的大世子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惊恐的女孩。
“拜见王上!”女孩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尔多王的面前,浑身不停的颤抖着,她刚刚出来给郡主殿下折花时就被一个黑衣人抓住,迷迷糊糊就被带到了这里。
“你是紫熏?”尔多王看也没看,依旧自顾自忙着。
“回王上,女婢正是紫熏!”刺耳的咔嚓声刺激着紫熏本就狂跳不已的心脏,她只觉呼吸困难,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郡主前几日去哪了,你可知道?”尔多王头也不抬的问。
“回王上,郡主殿下去了西太平洋海底游玩!”紫熏看着王上漫不经心的模样,浑身微微颤抖着。
“你也去了?”尔多王一脚将剪落的玫瑰花枝踢到一边。
“回王上,郡主殿下走得急,因此没有通知女婢跟随!”紫熏战战兢兢的看着尔多王脚下的几朵玫瑰,刚刚娇艳无比的玫瑰在他的手中被任意摆布,变得残破不堪。
“走的急?”尔多王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紫熏,星离将军在宇薇出事后就匆匆离去,郡主也随之消失,
“是!”紫熏使劲的点了点头,那日她已经服侍郡主殿下上了床,她是看着郡主殿下入睡后才离开的,可没想到等天亮却失去了郡主的踪迹,她四处寻找,碰上了付翰江才知道星离将军已经带着郡主殿下去西太平洋游玩去了,说是为了要给郡主殿下一个惊喜。
“难道郡主是被临时带走的?”尔多王的脸上布满了疑虑。
“回王上,奴婢不知!”
“你确定郡主是去西太平洋游玩了?”尔多王紧紧逼视着紫熏。
“回王上,奴婢确定!”郡主殿下从西太平洋带回了不少的宝贝,那颗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大珍珠最为珍贵,郡主殿下骄傲的说这是星离将军特意去海底给她找到的,脸上挂满了幸福之色。
“好,你回去吧!”尔多王双眉紧锁,他这个女儿只要一见星离将军就没了分寸,谁知道她的话中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大世子殿下听闻便拍了拍手掌,一个身穿黑衣的隐卫立刻跑了过来。
“刚刚发生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及!”尔多王紧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否则你知道会怎样。”
“是!”紫熏挣扎着站起来,她早已吓得浑身发软,她对着大世子殿下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后就跟着黑衣人跑出了玫瑰花圃。
“父王,您怎么看?”大世子从山泉边接了一杯泉水,送到了尔多王的眼前。
尔多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接过来一饮而尽,“事情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难道尔多丽帮他做了伪证吗?”大世子咬了咬下唇才吃力的说道,他实在不愿意提及尔多丽的名字,对于这个心机歹毒的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厌恶。
尔多王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丽儿虽然乖戾狠毒,但性格直率,让她给星离将军作伪证恐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宇薇失踪肯定与星离将军脱不开关系,能在我的面前把宇薇掳走,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北国,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大世子忘不了入夜后,他在小薇亭弹琴的悲凉和星离驻足聆听时的漫不经心,如果小薇的失踪真的与星离无关,那么星离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了。
“你怀疑,为父又何尝不是,可是从宇薇失踪的那天起,星离将军就一直呆在尔多族,唯一的一次越界飞行也有准确的飞行记录,这次有丽儿陪伴在身边。”
尔多王停下了手里的劳作,抬起头看向蔚蓝的苍穹,苍穹高远而明净,几朵棉絮般的云朵慵懒的挂在天上,心不在焉的注视着脚下的大地。
从星离被赋予军权的那天起,他就开始了对将军府的监视,可是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隐卫并没有发现星离的任何异常,他按时巡边,处理军中事务,更是在与费朗族的对抗中身先士卒,屡立奇功,上次戌边为了保护西儿,身受重伤,才让丽儿阴谋得逞,将宇薇推离了星离将军的身边。
外表冷漠,心思缜密,做事行云流水,处事波澜不惊,这就是他对星离的全部评价,完美的令他心惊胆战,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掌控这个手握兵权,能随时使他们尔多王室陷入危险之中的将军。
他暗暗叹了口气,他执政一十八年,就连战功赫赫的占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他用尽三年时间也没有发现星离的缺陷,所以他只能暗地里扩充尼儿掌管的王府侍卫军,以用于抵抗有可能到来的风雨。
“父王!”大世子看着父王深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难道我们只能任其为所欲为吗?”
“那又能如何?”尔多王看着眼里冒着怒火的儿子,安慰道:“世上本没有能掌控一切的人,只有为目标而做足了准备的人!”
“父王的意思是……”
“宇薇在费朗王府就说明了一切,星离与费朗王府肯定有关,他在我尔多族也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尔多王灼灼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无奈,“没想到她恨我如斯,如果没有宇薇,我又怎能发现星离将军就是隐藏在我族的费朗族人!”
“星离将军怎么可能是费朗族人?”大世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星离将军从小就生活在尔多族,跟费朗族根本就扯不上半点关系,怎么突然就成了费朗族人?
“他的眼神太冷了,那样毫无波澜与感情的眼神,就足以说明他只是行走在这世间的一个傀儡罢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这样的完美,这一切必然有人在背后操控着。”尔多王的眼睛里闪动着痛苦的光芒,看来费朗斯敏从离开尔多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与他为敌的准备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尔多王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他不怕死,但是他的臣民不能因此而丧命,为了尔多族的千秋万代,即使他再不愿,也要接下费朗斯敏给他下的战书。
“儿臣谨遵!”大世子一脸肃容,接着说道:“儿臣今夜就要启程赶赴费朗族,还请父王好好保重身体!”
尔多王点了点头,然后从内侧口袋里掏出那枚铁玫瑰交到尼儿的手中,“玫瑰烙下一段情,烙下玫瑰已长成,这句话你一定要记牢,如果不慎被擒,拿着这个,再说出刚刚的那两句话,可以保你性命无虞!”
“是!”大世子满脸诧异,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将铁玫瑰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