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杀 戮
他疲惫的倚在床栏上,看着在那一缕日光下滚动升腾的浮尘,看浮尘在那束光线下慌乱挣扎,终是无法逃逸。
他使劲的搓了搓脸,今天要他做的事还很多,尽管他内心排斥,鄙夷愤怒,但他仍然要去完成,不是为了妹妹可能成为占广的妾室,只为了保护全家人的性命,用别人的鲜血去唤回今后哪怕是一丝的安稳,他猛然的站起身冲进浴室,一转瞬又冲出住处,一晃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街上的行人纷扰,占广透过薄薄的纱帘凝望着楼下的人群,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的门前,一个他盼望着的熟悉身影从车里走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终于来了,他轻轻的一挑眉梢,然后慢慢的踱到茶几前,端起服务生刚刚送来的咖啡使劲的闻了闻,一股浓郁的干香直冲味蕾,他轻轻的抿了一口,浓厚甘醇之味迅速的在口中荡漾开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惬意靠在椅子上,露出一脸的得意之色。
几声低低的敲门声如约而来,他的贴身侍从杨絮赶紧向门口走去,他慢慢的睁开眼,看着进来的刘震和杨建业露出一脸的慵懒。
“这就是占候的公子——占广少爷!”走到近前来的刘震向杨振业介绍道。
“占广少爷好!”杨建业向占广鞠了个躬,一脸恭敬。
“你就是杨少爷吧!”一抹笑意从占广的嘴角荡开,“快请坐!”
“多谢占广少爷!”杨建业恭顺的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一脸拘谨。
“不要紧张,我今日请你来就是想与你亲近亲近,你的爷爷杨老,在我们的地心声威远播,我这次有幸与你结交实在是占广的荣幸!”占广的语调温暖的如三月的日光。
“小人不敢!”杨建业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
“快坐,快坐!”占广满脸含笑。
“还不去给杨少爷奉茶!”占广斜了侍从一眼,一盏温热的茶快速送到杨建业的手上。
杨建业欣喜的捧着茶盏,一种不可名状的感动早已浮现在他的脸上,虽然爷爷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但是终比不过地心的王侯,现在占侯之子竟是如此的巴结自己,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占广看到杨建业如此模样便向在一旁站着的刘震努了努嘴,刘震赶紧向杨建业说道:“杨老弟,占少爷想去拜见下杨老,还请杨老弟代为引荐。”
杨建业闻言一愣,刚刚喝进嘴里的茶一下子呛到了气管,他大声的咳嗽着,涨得通红的脸纠结扭曲在一处。
一丝不屑在占广的嘴角隐没,他捏起放在托盘里的小勺,在咖啡里轻轻的搅动着。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杨建业才哑着嗓子说:“不是小人不给占广少爷引荐,实在是爷爷性格古怪,平时不仅把小人管束的极紧,还从来不与陌生人来往!”
“你这话就不通了,占广少爷怎么能是外人。”刘震看着占广微皱的眉头赶紧劝道。
“可是,可是占少爷毕竟没有尔多王的手谕啊!”
占广看着杨建业一脸的为难赶紧给属下抛了个眼色,一个约有五厘米长,雕刻的甚为精致的方正石盒放在了杨建业的眼前。
“杨少爷,占广出来乍到,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占广眯缝着一双眼笑吟吟的说道。
杨建业拿起面前的石盒仔细的端详着,一只与麒麟类似的动物雕刻在石盒的四壁上,它们似卧、似立、似跑、似仰天长嘶,那种狰狞狂傲之态栩栩如生。
打开石盒,一片晶亮璀璨的光芒晃的他竟有些睁不开眼,他定睛再看,还是一片璀璨,原来竟是一盒璀璨无比的钻石,他脑子里立时一片空白,这是发财了吗?这些不仅可以还掉他所有的赌债,还能让他重新意气风发起来,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会怎样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占广看着他颤抖的关上石盒,并紧紧的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只见讥讽和不屑在他的眼中不停的交错着,这种为了自己将亲老子卖了的他都已经看厌了。
“杨少爷,我什么时候能见杨老一面?”既然已是自己的棋子,他也就不需要这么客套了。
“占广少爷想什么时候去?”杨建业一脸奉承。
“当然是尽快!”占广一脸的春风和煦。
“那就等就占少爷吃过午饭?”杨建业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见占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赶忙满脸堆笑的接着说:“现在吧!我现在也没事,这就带占少爷去见爷爷。”
“那就有劳杨少爷了!”一抹胜利者的笑意从他的眼角弥漫开来。
杨家住在城市边缘的一所独栋别墅,别墅有三层,杨建业的爷爷好静,为了避免打扰,他住在别墅的第三层。
杨建业带着占广一行人从地下车库,坐电梯直接来到别墅的第三层,他不敢走大门,因为常年在家里照顾爷爷的妈妈肯定会把陌生人赶出去,他不愿意惹妈妈生气,因为染上赌瘾后也只有妈妈还关心他,虽然妈妈也会骂他,但是他知道,那都是妈妈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罢了,如果没有妈妈替他偷偷还债,他早就被讨债的人砍的七七八八了。
杨建业小心的敲了敲爷爷的房门,然后打开门,带着占广他们悄悄的走了进去,爷爷正半躺在露台的藤椅上假寐,最近爷爷的精神头已大不如前了,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没有人敢惊扰他。
“爷爷!”杨建业轻轻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爷爷!”杨建业太高嗓门喊了一声。
躺在藤椅上的老人似是吓了一跳,赶紧睁开朦胧的眼睛问道:“是谁在这里高声?”
“是我,爷爷,我是建业。”杨建业小声回复道。
“建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叫替你还赌债,我都说过几百次了,门都没有。”老人颤巍巍的拿起小桌上的眼镜缓缓的戴上。
杨建业的脸腾的红了起来,讪讪的道:“哪有什么赌债?我是带几个朋友来见爷爷的?”
“你能有什么朋友?只是一群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罢了,我从不见客,你马上带他们出去!”老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杨老,我来都来了,这样出去,岂不是太没面子?”占广走到老人面前的椅子上满脸含笑的坐了下去。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老人气愤的说道。
“这是地心占候的公子!”杨建业喏喏的跟爷爷说道。
“占候?占候的公子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可有大世子殿下的开具的通行证?”
占广微笑的摇了摇头。
“那王上的手谕呢?”
占广依然微笑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证明!”刘震大踏步走了过来,“我是地心飞行员,我有地心飞行证!”说着把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
杨老接过刘震的证件看了看,盖有蛟兽纹的印鉴,应该是真的,然后将证件还给刘震,语气坚决的说道:“你的证明是你的,与他无关,还是请你们立即出去。”
“杨老莫急!我父亲一直仰慕杨老,我这次就是受我父亲的委派,过来跟您谈谈合作!”占广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老人面无表情的说。
“爷爷,人家毕竟是占候的公子,您好歹给个面子吧!”杨建业小声的劝说着。
“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别说他是占候的公子,就是占候来了,我也一样!”老人毫无情面的呵斥道。
“杨老,怎么对我的父亲也颇有微词?”占广的微笑渐渐的凝结在脸上。
“身为人臣就应该恪守人臣的本份,几次三番的私下找人收买老朽,不是身为臣子所为。”老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原来是王上的死忠党!”一缕笑意重又袭上占广的嘴角。
“从先王开始老夫就为尔多族服务,六十余载,初心不改!”老人凛凛的说。
“好个初心不改?”占广将一个荷包从里衬的口袋里掏出,扔在老人面前的玻璃小桌上一脸的得意:“刘震给他打开看看,我倒要看看什么叫初心?”
刘震赶紧过去打开,并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随着一阵儿叮当之声,一桌子的钻石滚动、跳跃,与玻璃桌交相呼应,散发出诱人的绚丽。
老人看也没看一眼,冷冷的说道:“老朽只是俗人,只配得上泥壶草履,如此贵重之物,老朽恕不能受!”
“杨老,莫不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占广靠在椅子上,翘起腿笑吟吟的说道。
“老朽吃敬酒也是王上的敬酒,吃罚酒也是王上的罚酒!”老人双手握拳,侧举在身体的右侧,脸上露出果决的神色。
“好!好!好,精彩,精彩至极!”占广拍着手笑了起来,直笑的刘震毛骨悚然。
“老头,我问你,大世子殿下到底在哪里落脚?”占广脸上浓浓的尽是笑意。
老人听闻心中一惊,强自镇定的闭上了眼睛,这人竟然是为了大世子殿下而来,看来自己今天已在劫难逃,他将又手缓缓地伸向口袋,在口袋的深处有一块圆润的玉牌,那就是昨晚大世子殿下亲自授予他的地心勋章,他紧紧的把他攥在手心里,满是皱褶的脸上溢满了笑容。
占广看着老人视死如归的神情有些落寂,随后他微微一笑,使劲的抬了下眉,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我还不如切断王族一只手臂,想罢,便做了一个砍杀的动作。杨絮看到就快速地走到老人的近前,随着咔嚓一声,老人的脖子已经软软的垂到了一旁。
已被惊呆的杨建业突然大喊一声,拔腿就向门外跑去,随着人影一闪,他也顺着墙壁软绵绵的瘫软下去。
“嗡!”刘震的脑袋就好似被一只大锤砸落,直砸的他昏头涨脑,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袭来,他忍不住俯下身呕吐起来。
占广嫌恶的瞟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走到老人的旁边,把老人的右手拽了起来,一个翠绿的刻有王族印记的玉牌死死的攥在老人的手心,他含着笑,把老人的手指一个个掰断,然后取出老人手中的玉牌向上一抛,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象征着老人一生荣誉的勋章已化作星星点点的玉石向四面八方奔散而去。
占广便踏在这散落的玉石上漫不经心的走向门口,刘震赶紧擦了擦嘴紧跟着占广顺着楼梯走去。
还没走到二楼,就有一个中年女人侧卧在楼梯上,占广停下来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像看着一只被踩死的蚂蚁,刘震的心头一紧,一片阴寒之气顺着他的脊椎迅速的蔓延全身,直冻的他牙关紧咬,冷若寒蝉。
走出别墅时正直正午,灼灼的日光将周围的空气都烘的暖暖的,走在占广的身后,刘震只觉得刺骨的寒凉。
刘震亦步亦趋的跟着,跟着占广上了车,跟着占广回到酒店,占广躺在床上打着呼噜,而他却站在客厅纠结的等待着。
杨老已死,这个地方他们是不能久呆了,只等职业杀手一到,他们就该离去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此行又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而他竟然成了这帮刽子手的帮凶,不,一丝自嘲爬上了他的嘴角,他也是这帮刽子手的一员,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好像看到一片殷红在手掌中迅速的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