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第511章 我们曾经

  柳清风比谁都明白‘墨笔丹青阵’的威力。
  只要这个禁制被完美设下,便可以彻底压制住筑基初期修者的真气,长达数年之久。当年,柳清风还是个离经叛道的少年,与人比武,就是用这墨笔丹青阵将对方的真气封住。而对方在禁制解除之前,形同废人,遭受了无数的侮辱和践踏,便将所有的仇恨转移到柳清风身上,在柳清风的女儿出嫁那天,痛下杀手。
  而如今,柳清风为了复仇,不惜将整个妙笔堂拖下水,只为了夺下三魔九派,冲进隐世宗门,摘下仇敌的项上人头。
  这一报还一报的往事,不必多提。
  柳清风亲眼看着,四名筑基初期弟子,联手在张楚身上设下禁制。
  足够将筑基中期修者,封住七天七夜!
  但筑基中期,与筑基巅峰期相比,实在太过渺小,妙笔堂引以为傲的禁制,用在张楚身上,恐怕连一秒钟都封不住。
  看到张楚站在面前,柳清风便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如跳梁小丑般滑稽可笑。
  如果说,雷明阁和炎阳派,是挡在柳清风面前的大山,那么张楚便犹如天堑!
  所有的付出与牺牲,到头来,付之东流,功亏一篑……
  同样蒙在鼓里的赵唐,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楚。
  筑基巅峰期?!
  也就是说,自始至终,张楚都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
  当初在妙笔堂的驻地,只要张楚愿意,随手就可以将整个妙笔堂碾的烟消云散。
  但是张楚没有那么做,依旧近乎多此一举的沿着苦肉计,只是为了给赵唐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解开心结,弥补过去的机会……
  赵唐鼻子一酸,咬住牙,免得哭出来。
  现场最震惊的人,反倒是金圣宫。
  自从拜月门被天枭门灭了之后,金圣宫迫切的需要一个盟友,帮助她完成任务。
  张楚或许拥有筑基中期修为,但金圣宫却没有选择张楚,原因很简单,张楚与阮珠为伍,而金圣宫绝不会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冷血杀手。所以遇到妙笔堂之后,金圣宫根本没有什么抗拒,很顺利的便和妙笔堂结下盟约。
  可是,一路走来,一路杀来,金圣宫距离完成任务已经越来越遥远。
  当张楚出现的那一瞬间,金圣宫彻底迷茫了。
  阮珠不在……
  而张楚,竟然突破了境界,达到了传说中,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世俗修行界的筑基巅峰期……
  若金圣宫从一开始就和张楚合作,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呵呵,好一个人算不如天算。
  “张楚?真的是张楚……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一名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妙笔堂弟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楚,眼神中尽是震惊与恐惧。
  “完了,彻底完了……”旁边的妙笔堂弟子,直接瘫软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谁都清楚,妙笔堂对张楚做过什么。
  在这种仇恨的趋势下,张楚势必会将妙笔堂连根拔起,让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张楚为何还不动手?
  这是妙笔堂所有弟子共同产生的疑问。
  明明张楚可以碾压所有人,为何还在迟疑?
  张楚注视着柳清风,沉声道:“柳掌门,你们背负的仇恨,我已经知道了。你让对手受数年屈辱,他偿还你一世痛苦,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你们剪不断这仇丝,我来替你们斩断!”
  柳清风抬头看着张楚,默然不语。
  身后的弟子,面对张楚皆如蝼蚁,但蝼蚁也有敢于向巨人露出敖牙的勇气。
  一名弟子指着张楚:“修行界,强者为尊,既然你拥有这种修为,三魔九派归你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没错!鳄鱼的眼泪收回去,我们用不着你怜悯。对于你们这种强者来说,我们这些蝼蚁,哪怕再拼命,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哈哈哈,张楚啊张楚,你还真是好演技。明明可以只手遮天,却在我们面前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恐怕你一早就等着看我们笑话了……”
  不等那名弟子说完,张楚已经冷冷打断,眼神冷若冰霜:“笑话?我不觉得这是笑话,死去的金平金力,也不会觉得这是笑话。岁月可以抹平伤口,也能让痛苦彻底吞噬人的心智,一群舞文弄墨的风雅之士,竟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究竟是你们可悲,还是这修行界可悲?”
  那几名对张楚冷言冷语的弟子,纷纷沉默了。
  张楚的视线,在每一个妙笔堂弟子脸上扫过,一字一顿:“难道现在,除了互相杀戮,你们什么都不会做了?堂堂修者,沦为野兽,嘶吼,撕咬,厮杀!你们的列祖列宗,长眠于天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看着后代沦为利益的工具,他们也会心寒,也会蒙羞!”
  “一群风雅之士,竟然连脸都可以不要,修行界之悲哀,天地之悲哀!”
  几名衣装还算完好的妙笔堂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摘掉了脸上的面纱。
  张楚的话,戳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化为野兽,只知呲牙饮血!
  张楚脸上闪过一道悲哀:“金平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并不是成为豪杰,也不是帮助妙笔堂,得到那什么该死的三魔九派。他只想……帮弟弟写完还没写完的诗。”
  “金力临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下残诗。你们以为是歌颂一声丰功伟绩,轰轰烈烈?不!他只是觉得解脱了,梦醒了。”
  此言一出,一名宁死不屈,视死如归的弟子,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金平金力,是妙笔堂最好的诗人,也是最好的作词人,我谱好的曲,还等他们帮我填词……啊啊啊……”
  那弟子哭的歇斯底里,像是伤心欲绝的孩子。
  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吟风弄月,把酒言欢的曾经……
  也想起了柜子里早已落满尘土的马鬃狼毫笔,被岁月浸染泛黄的宣纸,绷断了弦的古筝,最后一盘至今没下完的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