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两难

  他的第一选择当然是借用易形蛊之力,趁乱逃出。
  人越多,这法子越好用。但是这回莫提准是有备而来。
  那两大国师可不是好招惹的,若被他们发现她也在此,新夏今后真地不用混了。冯妙君连白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当机立断道:“方寸瓶呢?”
  云崕掏出圆瓶交给她,自己毫不犹豫地跃进瓶中。他的伤口还在淌血,太容易引来追兵。
  时间就是生命呵。
  这个大活人原地消失,冯妙君把瓶子一收,展开身法,飞快向着林中深处遁去。自从修习神通以来,她从未跑得这样快过。苦修多年,这一次终是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莫说足不沾地了,就连树叶都没惊扰几片。
  在追踪的高手眼里,这也是线索,她要尽力避免。
  云崕这个魂淡,她遇着他,好像都得来一次亡命天涯,上一回崖山地底火海也是。
  她这里前脚刚离开,不过五息之后,火戎就带着追兵赶了过来。它凑近大树嗅了几下,又转了几个圈子,才晃了晃脑袋道:“气味到此中断!”
  它是循血腥味儿一路追来的,苗奉先指着树干沉声道:“这里还有一点血渍。”
  莫提准皱眉:“中断了?”
  火戎确定道:“忽然消失,附近不再出现。”
  “难道有人接应?”莫提准想都不曾多想,“这里可还有别人的气息?”
  “没有。”火戎瓮声瓮气,“什么也嗅不到。”
  那妖孽就这样逃走了?苗奉先凝声道:“不若用他血液追踪?”
  两人贵为国师,手段自然是层出不穷。苗奉先取出一个水晶皿,将云崕的血液滴入其中,合上盖子,再念几句口诀。依托法器之能,这滴血液将滚向云崕所在的方位。
  可是无论他怎样催动口诀,血液也是静止不动。
  连这一招也失效了,那厮算是心细,提防得紧。苗奉先和莫提准互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目光里浓浓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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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妙君收起方寸瓶,左顾右盼,一猫腰从林子里钻了出去,很快混进了往来队伍之中。
  她这身装束,谁也没有起疑,御花园里军队调动又很频繁,她先后换过几支队伍,很快就接近了映月潭。
  潭边有密林,有精舍。
  此地原就幽僻,又遇上非常时期,精舍里多半没有人。
  她瞅了个无人留意的空档,悄然离队,在林木的掩护下悄悄打开一座精舍大门,溜了进去。
  小楼不大,她上下转了两圈,又放开神念扫视。
  果然,这里空无一人。
  冯妙君随手先施放一个结界,隔绝声音与气息,才重返阁楼,取出方寸瓶,拿在手里掂了两下,嗯,看其中的缩微景物,似乎与她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时候,她反倒犹豫了。
  云崕太能惹事,要不干脆将他困在瓶子里带出印兹城得了?这样一来,大家的小命都能保全无虞。
  可是她这么做,算不算是“帮助峣国”?从实际后果推演来说,她将云崕拖离战场,很可能导致战争结果改写,如果魏国因此挫败,天道会不会判定是她帮助了魏国的对头,从而降下雷罚?
  上一次天道降罚砸在白板身上了,那种可怖的威力她见识过了,还只是“念在初犯、小惩薄戒”,这一次正儿八经地砸雷下来,她是十死无生吧?
  她可不想以身试法,好纠结啊。
  她想来想去,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她望着方寸瓶发呆时,云崕走出瓶中小屋,冲着她挥了挥手。
  冯妙君叹气,再叹了口气,只得将他放了出来。
  她浑身无伤,进入御花园后就封住自己气息不致外露,因此其他妖怪嗅觉再灵敏,也是闻不着她的味道,断不可能跟来此地。
  暂时,他们是安全的。
  云崕已经封闭了几处重要穴窍,以减缓鲜血流出。冯妙君祛了自己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一转头看他俊脸发青,不免惊疑:“服药了?”
  “服了。”他进入方寸瓶之后,就连服数枚丹药,生肌补血祛毒益气一起来。
  冯妙君也知自己问得傻气,这人身上的药物比她还多,轮得到她操这份心?既然他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冯妙君就想起他此行目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放着,我来。”她夺过他手上纱布,只说了一个字,“脱!”
  云崕定定地瞧她一眼,见她脸色难看,乖乖将上衣脱了,露出结实而匀称的上半身。“每回见了你,我都得脱衣。”
  冯妙君抿了抿唇,利落地处理起来。他身上血渍斑斑,看起来有些嚇人,但她实际检查后发现,多数还是皮肉伤。这人想方设法避过了要害,可见在方才那样的混战中犹有余力。
  她对云崕实力的认识,又有了微妙的增进。
  不过他身上依旧有两道重要伤口,一在左胸,由莫提准重锤击中,一在后腰,苗奉先狭刀所刺。这两处却相当严重了,云崕自出方寸瓶以来,咳了不下两次,都见了血,显然内伤很重。
  “伤到心脉?”
  他点了点头:“还断了两根肋骨。”
  难怪他后面力量不济了。冯妙君咬着下唇,忽略心底突然涌上来的刺痛感:“被两大国师外加七八个修行者围殴,没死算你命大。”
  “死不了。”他嘴角刚刚勾起,转眼又咳上了,好半晌才勉强止住。
  冯妙君按着他的肩膀将人往下压,去处理后腰的伤口。这一下牵动胸前断骨,云崕痛得低吟一声。
  那声音隐忍而销##魂,能让一般姑娘家酥到骨子里去。冯妙君却充耳未闻,只道:“别动。”纤指按在伤口附近,一点灵力游进去,细细打探。
  这姿势压迫胸口,让本就有伤的云崕更是难受。他低声问:“生气了?”
  冯妙君不语。
  果然。再看不出来,他未免太没有眼力价了。“哪里惹到我家安安了?说出来,我一定改。”
  冯妙君手上忙活,头也不抬:“云大国师智计百出、从不犯错,哪里用得着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