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之怒

  苍茫大陆，青阳城，虎啸林。
  这是一片春意盎然的原始森林，树木茁壮，枝叶翠绿欲滴，当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在地面上，细碎的薄光于阴影中散发出梦幻般的色彩。
  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有一个少年弯曲着身体，双手放至背后，甚是艰难的蹲走。
  这时迅速拉近视线，便能看见少年的双脚与双手上都捆绑着一块厚重的精铁，一块精铁少说有五十斤重，即便是身强体壮的成年人，也没可能带这四只精铁还行动自如，可这少年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毅力，虽然热汗满身，脚脖子上布满精铁剐磨的血痕，却依然咬着牙关，一步又一步，绕着大树行走。
  “母亲的遗物，我定要拿回。”
  想起重要之物被徐尚武夺走的那一幕，徐世元脸色一变，那双平静的眼睛，倏然发出微微光芒。
  既然自己的灵力会被那团混沌吸收，那便只有修炼肉身，提高本体的韧性！
  “我如若能将身体练至铜皮铁骨，那打败徐尚武夺回母亲遗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他那放至背后的拳头，突兀的紧握，似乎已下了决心。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迅速划过脸颊，垂直的低落地上，那干涸的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纳了这滴滚烫的液体，随后干涸的表皮变得湿暗。
  转眼间，他已围绕着大树走了八十多圈。
  “世元，原来你在这里！”徐世元的身后，忽然间，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女孩脸上稚气未脱，却极具艳美之色，柳眉杏眼，气质出众，肌肤如糖霜般雪白，盛世容颜中更夹带着几分青春少女特有的清纯气质。
  当清风吹拂而过，她那洁白的长裙紧紧贴住身躯，乌黑靓丽的长发也随着清风微微起舞，她发育得极为良好的身材在这一刻显现完美。
  一次回眸，却见到这勾人心魄的一幕，若是换做同龄少年，可能便会心猿意马，情意大动了吧？但……徐世元镇定的脸上，没有掀起一丝涟漪，反而嘴角抽搐了一下，满脸诧异的说道：“云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的习惯我还不知道嘛？你白天不呆在家里打盾牌石人，那八成是跑到这里来修炼了。”徐云汐流露出灿烂的笑容，旋即原地转了一圈，双手轻轻拉着裙角，道：“这是我昨天逛街买的新衣服，世元，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他撇了撇嘴，用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吐出两字，然后把目光移到了另一边，继续道：“我要继续修炼了。”
  徐云汐不是第一次被他以这种态度敷衍了，当下没有放在心上，她微笑着说道：“世元，今天晚上有灯会，可热闹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徐世元继续蹲走，在地上留下了一个个痕迹明显的脚印，“我没有时间。”
  闻言，徐云汐嘟起了嘴巴，那双宛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睛，已经有了几分怒意，“干吗不陪我啊？你是不是和其他女孩子有约了？”
  徐世元头也不回地答道：“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去。”
  “可我想去啊！”两只玉手插在腰间，徐云汐颇为生气的说道。
  “那你就自己去啊，别来烦我。”
  多一分时间修炼，战胜徐尚武的可能性便多一分，徐世元暗暗想道。
  “好啊，你晚上就跟着这棵树过吧，我再也不想理你了！”愤怒的跺了跺脚，徐云汐转身走了数步，又回过头来，试探性的问道：“我真的要走了！”
  “啊，你好烦！”徐世元缓缓的站起身来，那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裤，“快点离开吧，让我静静。”
  与他目光对视，发觉对方真的没有挽留的意思，徐云汐怒火上升，好想歇斯底里的大叫以作发泄，可就在这时，向来敏锐的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难掩疑惑之色，问道：“世元，你的玉佩去哪了？”
  她也很清楚，那玉佩对少年而言意义非凡。
  少女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徐世元心头一乱，连忙转移视线，半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丢了，我现在得想办法找回来，咳咳。”
  徐尚武造成的伤势，此时尚未复原，由于情绪波动的缘故，他的气息变得颇为不稳定，话刚说完，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和人打架了？是谁？”
  见少年神情痛苦，徐云汐顿时怒火全消，眼中充满了温柔，在出言询问的同时，她脑中也想起了一个人，“是徐尚武干的？”
  数日前，徐尚武曾经和她表白，但被她冷冷的拒绝了，想想徐尚武那冲动又火爆的脾气，这事出自此人之手，也不足为奇。
  徐世元强忍胸口剧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说道：“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解决。”
  “徐尚武明知道你不能正常修炼灵力，还跑来和你打架，这不是趁人之危吗？我去找他！”
  眼看徐云汐便要转身离去，徐世元急的抓住了她的皓腕，脸庞上的表情，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静了，他大声叫道：“你若去找他，以后便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宁愿被人打死，也不要女人为我出头！”
  “世元哥哥……”
  望着少年激动的神情，徐云汐一时间脑袋空空的，那慌乱中不停蠕动的粉色嘴唇，竟然说出了许久未说过的亲昵称呼。
  说起来，他也只大她两三个月而已，可小的时候，喜欢玩泥巴又爱哭鼻子的她，却像个跟屁虫一样和他待在一起，而那个男孩，也会细心照顾她，逗她开心，所以，她小时候会用‘哥哥’来称呼他。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什么时候不叫他‘哥哥’了呢？徐云汐记不清了，此刻再唤他‘世元哥哥’，往事便如潮水般涌上脑海，一幕幕珍贵的童年记忆，像走马灯般呈现。
  她羞红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再去看少年的眼睛，在沉默了良久后，双手摆弄起裙子的一角，道：“好…我不去找他，你好好修炼，我回去给你做晚饭。”
  “嗯。”
  徐世元收敛情绪，微微点头，渐渐地松开了她的皓腕。
  日薄西山，天际遍染云霞，紫红漫天，一副壮丽的景象。
  徐世元还在修炼，虽然身体已适应了四块精铁的负重，可大汗淋漓的身躯，似乎早已到了透支的极限，有几个关键部位，表层肌肤已有青色。
  “休息一下吧。”
  在松开精铁的系带后，随着那四块重物的脱离，徐世元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可那轻松的感觉，仅仅是一瞬，紧接着，那巨大的疲惫感便充斥全身，令他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坐在粗壮的树根上，背靠树干，看着渐渐落山的太阳，这一刻，徐世元的心情非常宁静。
  “能有如此毅力，不愧是我的宿主。”
  这个苍老而雄迈的声音，顿时把徐世元吓了一跳。
  他迅速朝左边移动视线，在未发觉那边未有什么异样后，又飞速的转到了右边，可惜的是，他在右边也没找到声音的主人。
  正当他惊疑之际，那声音再度响起：“宿主，不必焦虑，我在你的上面呢！”
  徐世元猛地转身，见到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自己的守护灵，也就是那一团混沌，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中，发出了那雄伟的声音：“宿主，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什么鬼？！我的守护灵会说话？？？
  徐世元满脑子疑惑，同时恐惧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心脏，他惊得向后狂退，一边叫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问题，其实也是他多年以来的疑惑，他翻遍古书，也没能找到有关这团混沌的记载。
  守护灵有‘器灵’‘兽灵’之分。
  刀枪剑戟棍盾之类的守护灵，便是属于‘器灵’。
  而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以及大大小小的异虫，便属于‘兽灵’这一类。
  而这团混沌，明显不是器灵，也不属于兽灵。
  “宿主，你得天独厚，资质卓绝，修炼数月的灵力，胜得过常人十年苦功！我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有降临人间的机会，但这十年来我不分昼夜的吸取你的灵力，已让我的力量有所恢复！看来，我再次降临人间，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那团混沌的声音又响又沉，饱含沧桑与雄壮之感，让人不得不凝神细听。
  “原来你是故意的！”
  听了守护灵的话，徐世元怒不可遏，他这十年来之所以受尽旁人冷言嘲弄，便是因为无法正常凝聚灵力，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守护灵会有自我意识，所以只把自己不幸的遭遇，归咎于缥缈无迹的命运罢了！
  现下，这个守护灵开口说话，更坦言，吸取徐世元的灵力是有意为之！
  此时此刻，徐世元何等愤怒可想而知，而且，那心中的恐惧感已经云散烟消！
  “艹！”
  他嘴里冷冷的吐出那个不雅的字，额头青筋暴跳，那早已紧紧攥住的拳头，这一秒，猛然击出，打向个乌漆墨黑的鬼东西！
  那一团混沌没有闪避的意思，在徐世元的铁拳打上来后，他便倏然缩紧了身躯，待拳头力劲用尽，他又变回来原来的形状，笑道：“吸取你的灵力，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少年，我劝你冷静。”
  “我冷静你吗啊！我被你害惨了！”徐世元气得脸皮抽搐，胸口剧烈起伏。
  “这十年光阴，你虽受尽嘲骂，可你没有一刻放弃磨练肉身，对于修炼，你昼夜不息，寒暑不断！现在的你，肉体韧性可比普通灵师强上数倍呢，如若你一开始不是这般如履薄冰，举步艰难，也不会有今日的成果了，对吧？”那团混沌笑道。
  徐世元长长的吐了口气，淡淡的说道：“算你说得有理！但是……守护灵啊，我已经养不起你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我可不想再当冤大头了！”
  “宿主，你我一体共生，荣辱与共，谁也抛弃不了谁。你大可放心，我既已恢复了一点力量，以后未经过你的同意，我再也不会胡乱吸取你的灵力。”那团混沌严肃道。
  听到他说什么‘一体共生’‘荣辱与共’，徐世元不由得翻起白眼，看起来，自己是摆脱不了这个麻烦的家伙了！
  但，既然对方已承诺不再随便吸取自己的灵力，那岂不是……
  “这么说，我可以正常凝聚灵力了？我的天赋回来了？”
  “不错。”
  徐世元一脸惊异的看着守护灵，但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他内心狂喜，顿时舒展开眉头，眼睛里含着浓厚的笑意。
  他的先天灵力数值是99点啊！只要能够正常修炼，即便灵道上的路途何等艰辛、凶险，他亦有把握，攀龙绝顶！
  按住激动的心情，徐世元一只眼睛睁着，另一只眼睛闭上，朝守护灵伸出了手掌，道：“守护灵，你在我身上骗吃骗喝十年，这笔账该怎么算？这连本带利的，怎么说也不少了吧？你若知道什么神兵利器的埋藏地或是长生不老的法门，就快点告诉我！”
  瞧少年那讨要的动作，那团混沌不禁笑骂道：“你当神兵利器都是石头啊，找个地方就能挖得到？还有，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要什么长生不老啊？这世上哪有人能真正不死？我生前当世无敌，震古烁今，也没能逃过陨落的下场……唉！”
  “什么？？你还有前世？”徐世元听了他的话，吃惊不小。
  看来这守护灵没有那般简单，当世无敌，震古烁今，那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啊！这家伙生前若不是威风凛凛的天神，便是长屠万里的魔鬼！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那团混沌叹了口气，接着道：“被你供奉了十年，我也不会没有表示，我这有一灵技功法，名叫‘镇天六印’，你拿去学吧。”
  “镇天六印？”听见对方说要传自己功法，徐世元眼前一亮。
  灵技有天地人三个级别。每一级又有上中下三阶之分。
  如若两个灵师修为相当，那决定胜负的关键，便是灵技！双方灵技阶级的差距越大，强弱也就越明显！
  “守护灵，镇天六印是什么级别的灵技功法？”徐世元好奇地问道……
  那团混沌打了个哈欠，道：“我不知道，我忘了。你就好好学吧，把这东西练到深处，那什么神什么魔，也就是个屁。”
  “有、有这么厉害！”徐世元又惊又喜，兴奋地说道：“那你快传授我吧！我要赶快修炼，争取早日打败徐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