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若不然，还是不买点心了吧？”
裴皓拎着药篓。
这原是个空的，拿着倒还算轻些。但现在里面装满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她拿着便有些吃力了。
琼玉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瞬。
只见裴皓的手心被药篓上的麻绳磨得通红，顿时蹙了眉。
他想了想，接过那药篓，将它背在胸前。
裴皓见到他这模样，想起了现代见过的袋鼠，不禁扑哧一笑。
“你这是什么样子？”
她拍拍他的肩膀：“瞧旁边的人都在看你呢!”
琼玉任她取笑。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早已摸透了她那副别扭的性子。
若他此时反驳，指不定裴皓会真以为他认真了，反倒生气了也说不定。
还是省些心吧。
他轻轻掂了掂她，继续朝西市走过去。
……
他们进了四味斋。
“原来你是在这买的点心。”
裴皓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不过却没有像刚刚那会子一样欢悦。
琼玉侧头看她。
“周双燕也挺喜欢这的东西。不过我嫌他家的点心太甜，一般不吃这处的。”
琼玉点头。
在依样选了金丝卷、桂花饼和飞云酥后，带着她离开了四味斋。
“你怎么选的这几种？”裴皓拆开包装，语气带着讶异：“周双燕说来这家就要买千层雪，这家是最地道的。”
琼玉拈了块飞云酥塞进她的嘴里。
【如何？】
“还不错。”
琼玉微笑颔首。
【上次给你买的那枣泥酥没了，就买了味道差不多的飞云酥。那千层雪你不会喜欢的，细白糖放得过了，偏甜。】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的？”
裴皓自己拿了块飞云酥塞进嘴里，含糊问他。
琼玉只淡淡微笑。
【休息会，我们便去应天府衙。那里等着裴府的仆从。】
“这你又知道了。”
裴皓收好点心，定定看着他：“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好的，还是个坏的。说是好的吧，你向我隐瞒了父亲找我的事，要不是我非要下山，没准你是想将我藏在上面藏到我死吧？”
琼玉皱了眉。
裴皓话风一转：“可要是说不好，你又是对我极好的。琼玉，我裴皓不是个白眼狼，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只是想不明白，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琼玉掏出帕子，伸手帮她擦去沾在唇角的碎屑。
然后，他坐下来，缓慢打着手势。
【你是故人，故人有难，我照顾你是应当的。】
“我没见过你。”
裴皓不解地看他：“这算哪门子故人？”
琼玉微笑。
【无妨，你只需明白你与我是故人便足够了。】
裴皓看得一头雾水。
“那行吧，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她顿了顿：“不过你想好跟我回裴府后，要做什么吗？要我说，你的医术不错，不如就做裴府的家医。”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精光。
琼玉见了，心中不免存了一分不赞同。
【我不放心你的伤势。若是方便，就让我在你院中做个撒扫的伙计也可。】
“这怎么可能方便。”裴皓神情复杂：“你是外男，我要是让你进了我的院子，那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琼玉担忧地看着她。
“你不会是贼心不死吧!”裴皓瞪了他一眼：“还想着你那荒唐的要求呢？我告诉你不可能的，而且要让我父亲知道了，别说进裴府，他不让人打断你两条腿都是对得起你的。”
琼玉长长叹息。
【再说吧。】
府衙上进出的人少了些。
【我们去吧。】
说着，他背起药篓和裴皓，绕过应天府的大门，向侧门上站着的卫兵递交了木牌。
“裴府家人？”
那卫兵翻看了一眼木牌，侧身让行。
“左侧第二间。”
琼玉点头谢过，背着她过了侧门，朝左边走过去。
裴皓侧头看着他，只见琼玉似乎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脚步半分都不犹豫地绕过了前面的办事处，来到后头的候事间。
像裴皓这种，人失踪了却长时间找不到的，基本会让来这问询消息的家人等候在此处。
就是权重如裴府的，也不例外。
她看着琼玉熟悉的模样，心里又对他的身份存了一丝疑惑。
她有这么个故人吗？
……
琼玉敲响了左二的门。
来开门的是周管事家的娘子。
“大小姐？”
她一见到裴皓，便经不住事地大喊出声。倒是等在里面的碧水还镇定些，忙拉着周娘子避开，好让琼玉背着她进屋。
“小姐这是怎么了？”
碧水抹着眼泪走过来扶她。
此时琼玉正小心地将她放在凳子上。
“行了。”
裴皓见怪不怪地摆手：“叫人通知爹爹，就说我回来了，让他来接我。”
碧水接了吩咐，退了下去。
留下来的周娘子是个不经事的，见她一走，转头又看见琼玉自然至极地给裴皓按腿。
顿时失声地大喊：“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让外男靠得这般近!”
“走开走开!我们大小姐的名声岂是你这下贱人侮辱得起的!”
裴皓本来刚拿起茶盏，准备喝上一口解渴。
听到周娘子的大呼小叫，她立马火起砸了茶杯。
“滚出去!”
“可大小姐，这里还有外男，留着对您的名声不好。”
周娘子的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琼玉身上。
“名声？”裴皓冷笑：“说起这个，我倒要问问你了。你周家小姐，平日里阿姊阿姊的叫得亲热，对那个从她继姐处抢来的未婚夫可满意？”
周娘子面色一变。
“大小姐您怎能这般说我们小姐。您一向是个心善人，您是知道我们小姐的啊！”
“我可不知道！”
裴皓又从桌上拿起茶盏，眼看就要向她砸过去。
“我只知道你们周家小姐是你们周家夫人嫁到裴家时带过来的，你们周家夫人现下是叫裴周氏，即便就是死了也还是我裴家的鬼！更何况那抢了继姐夫的拖油瓶！”
“结果你倒同我说起名声。这我就想知道了，到底是我不要脸，还是她那个抢人的更不要脸！”
琼玉抬手握住裴皓的手腕，死掰着从她手里抢下了茶盏。
周娘子被判若两人的裴皓吓破了胆，扶着门边踉跄地跑回了裴家。
“你猜会是我父亲先到，还是我那后娘先来？”
裴皓还有心情说笑。
琼玉不赞同地捧着她的手。
只见她原本白嫩的手背上，此刻已经被淌出的热水烫得通红一片。
“你也不用过多担心。”裴皓转头看他：“原本我是想在外头给你找个事做。不过现在看来，周氏底细不清，我院子中又都是一群她放进来的仆从。里里外外也没几个信得过的，倒还真不如将你给放到我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