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贼心难改引祸水 上
撤退至一线峡后,魔教并没有放弃,从四周围了过来,好在有韩大钧率领的神弓手占据高处,用箭雨施压,才打退魔教追兵。待群雄逃回渭城,欧阳云早就派人接应等待,安顿地方疗伤,群雄才缓过神来。此战全线败退,庆幸的是伤亡甚微。
欧阳靖率群雄退回渭城时,正是东方亮白,一夜的激战让逃亡的群雄疲惫不堪,进城了方如释重负。凌楚瑜坐在城门口对面的高楼屋檐上,看着如斗败公鸡垂头丧气的群雄,也是轻轻无奈摇头。
反而欧阳靖和罗凌云等人的麾下兵马,丝毫没有颓败的样子,步履矫健,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疲累,进城时或许他们早就知道,这场战斗能顺利撤回来就是胜利。
韩大钧眼神锐利,一进城就看到对面高处的凌楚瑜,勒马驻足看去,眼神似要将他千刀万剐。自己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竟然被一个小毛头孩子骗了去,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上官飞也随着韩大钧目光看向凌楚瑜,神色有些意外,因为他们随欧阳靖一道返回渭城,而凌楚瑜似乎比他们更早就进了渭城。他心思敏捷,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盯了一眼凌楚瑜后就策马走了。
凌楚瑜躺了下去,这次远征苍云教算是告一段落,从此武林不再平静,欧阳靖也会问责东方魄这个武林盟主,而东方魄又该如何应对,两个阵营又会有什么样的矛盾。总之武林从此多事,凌楚瑜并不想卷进去,道:“或许可以陪王姑娘去一趟塞外,避避风头。”
他知道身体所受的伤已无望恢复,还不如趁早离去,这里群雄混杂,而且还有一个上官飞在旁虎视眈眈,危机四伏,终究不能久留。
“要不飞鸽传书让那几个不争气的人来保护我?”凌楚瑜首先想到的是那几个师弟,他们武功不弱,六个人外加凌纱儿,对付那些一流高手,绰绰有余。思忖再三,觉得困意来袭,在屋檐上呼呼睡去。
冯易烟领着徒弟吴犀踏入议事厅,高时和其余散仙都翘首以盼,等着他汇报这次战果。仇东时如今贵为苍云教的少公子,未来的教主,地位与八散仙齐平,也可参与议事。
“今日一仗,我教重夺失地,有劳冯先生了。”高时乐呵呵拱手道:“才一月有余,冯先生就夺回天堑,实在是我教幸事。”
冯易烟并没有喜悦之色,自顾走到位置上,脸有愠色,一言不发。卓羽离笑道:“如此大胜,冯先生似乎不是很高兴啊!”
高时也察觉有些不对,问道:“冯先生,如今我教取得大胜,收回失地,为何还皱眉不展?”
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双眸很是凶狠,撇头看了一眼吴犀,后者心领神会,拱手道:“教主,此番战役,我教虽重夺天堑,但死伤了两百三十六名兄弟……”
这伤亡数字惨烈,众人均是讶异。高时却道:“敌守我攻,占据地利,本就是以大伤亡为代价的换取来的,冯先生不必介怀。”
吴犀旋即道:“对方只留下十二具尸体……”
“什么!”在座的都为之一震,虽说攻防双方的伤亡会相差很大,但也不至于如此之大,一比二十的胜利,可以说是惨胜,难怪冯易烟会如此闷闷不乐。
秦之槐思忖道:“冯先生,难道敌人是故意引我们来攻?”但转念一想,若真是陷阱,那对手为何丢了天堑,用两百多条人命换取天堑,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冯易烟怒锤桌子,狠狠道:“欧阳靖那个狗贼,他是故意引我们来攻,实在可恨!”
“弥勒佛”阎罗王道:“冯先生,恕我直言,欧阳靖以天堑换我们两百多兄弟,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众人都知,这天堑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初欧阳靖攻下最少也折了近百人,而如今欧阳靖又加强纵深防御,是一道可抵几百人的防线,若真有意设陷阱,当以此为诱饵,尽数歼敌才是,而不是如今杀了百来条人命,灰溜溜地丢了这阵地。
冯易烟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怒火,他知道为将者,要时刻沉着冷静,他虽有将才,但在性情上还需磨砺,这也就是他为何会服冷静睿智的秦之槐。
“欧阳靖他已决定放弃天堑的防守,故意留下破绽引我来,目的是想撤离时给予我教重创。”冯易烟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会放弃天堑?”这个理由难以让人信服,毕竟这天堑是卡住苍云教咽喉所在。
冯易烟道:“欧阳靖摆出一副松懈的态势,引我来攻。我以火油焚烧木栅,率部杀入时,两侧埋伏的甲兵旋即而来,结阵以据,再以两侧弓手齐射,我便知中了计。”
“既以知中计,为何不退?”吴罡质问道:“是来不及退了?”
冯易烟冷眼没有说话,一旁的吴犀道:“欧阳靖以放弃天堑外的防线为诱饵,设计引我们入瓮,若我们后撤,甲兵后的骑兵可随即杀出,到时候我们更加被动,死伤更多。所以师父当机立断,刀兵为攻,弓手为策,强攻猛冲,他们既然没有纵深防御,我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众人虽不懂兵法,但也知道,欧阳靖既然要退,也得退得有价值。而天堑对于苍云教来说,又尤为重要,所以以天堑为诱饵,钓冯易烟上钩,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它夺回。
“那也不至于如此惨烈。二百多兄弟性命啊。”余秋白忍不住了。
吴犀正想解释,冯易烟却道:“欧阳靖早就布置好了,先以重兵迷惑,得手后立即撤离,干净利落,不和你纠缠。这一仗是我输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撤。”心高气傲的冯易烟终于认输了。
“我们在追击过程中,途径一线峡,欧阳靖早就在那埋了伏兵,还好我们撤得早,不然……”吴犀补充道:“这时我们才确信,今日一战,是欧阳靖为了撤退精心策划的。”
众人终于明白始末,均并没有责怪冯易烟的意思。卓羽离抱拳道:“冯先生,是我情报有误,没想到欧阳靖如此精明,竟瞒过我的眼线,竟在两侧安排伏兵,而他们早就在一线峡埋伏,我居然毫不知情。”他作为情报头子,刺探情报有误,自然有责。
冯易烟却摇摇头,道:“欧阳靖老奸巨猾,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撤离。”
高时安抚道:“此战我们虽损失惨重,但天堑在我们手中,一线峡也夺了回来。冯先生,这次定要好生部署,以防敌人再犯。”
冯易烟点点头,道:“欧阳靖这次放弃了天堑和一线峡,这可不是几百人性命就可以换回来的,如今他们龟缩渭城,又无援兵,半年几乎没有出兵的可能。”
高时却疑惑道:“欧阳靖可不是傻子,就为了百来条性命,白白放弃天堑和一线峡,这是何故?”
众人都愁眉不展,唯有秦之槐略有所思道:“若我猜得不错,我教数年不会有任何危险。”
吴罡尖叫道:“臭道士,你怎会知,难道又是去卜卦算出来的?”
秦之槐正色道:“欧阳靖之所以放弃天堑,其原因是既无援兵,消耗物资又极大,这都是损耗欧阳家的实力,而这两点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东方魄不肯出兵。欧阳靖也知道这是后者有意为之,既然守不住,为何不早些撤离,保存实力。”
冯易烟心思敏捷,恍然道:“他故意引我们来攻,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让天下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兵力不足而被迫撤退,这样既不落口实,也可将祸水引向东方魄。”
秦之槐点点头,道:“不错。我想欧阳靖用不了多久就班师回去,他与东方魄素有间隙,定用此问责于他。他们两虎相斗,我们倒可作壁上观。”
“那他们会不会联手再犯?”卓羽离有些担忧,一个欧阳靖就如此头痛,若再加一个武林盟主,这便是二十年前的重演。
高时摇头道:“不会的。若东方魄想支援,早就派人了,如今欧阳靖惨败而回,定要与他周旋一番。”
余秋白拍手道:“那如此,妙极妙极。我教有喘息机会,招揽旧部,壮大声势,若他们再敢来犯,却不能像如今这般轻易。”
高时微笑点点头,这也是他作为教主该做的事,道:“今天辛苦冯先生了,大家回去好生休息,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喝酒去咯!”吴罡迫不及待,一个身影窜了出去,其余人也纷纷退出,议事厅就剩高时一人,不知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