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劝学记

  当过学霸的人都知道,在学校里,老师们对学霸的容忍度有多高,一些迟到早退的老师主动替你想理由那都是小事儿。
  其实这事儿学渣们知道的更清楚,妒忌能使人面目全非嘛!
  像赵起武这种全县第一的学生在二高中的地位,那就更不用说——不管是妒忌心多强的学渣,现在都不会对他产生妒忌了。
  因为现在该妒忌的是老师。
  上次老赵上课时间跑外边接电话,学校里以‘黑脸’著称的教导主任带着几个老师检查工作呢,刚好就撞上了。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开始好奇起来,想看看‘黑脸’主任对老赵是什么态度。
  结果主任的脸见到老赵的那一刻一点都不黑,满面笑容冲老赵打招呼,然后表示:“赵起武同学有事儿忙的话,可以先去忙,庄老师那我去帮你说一声请个假就行……”
  当时后面几个老师都开始面目全非了,听听这叫什么话?平时这主任都把‘学生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挂嘴上,现在倒好,变成了你有事儿先忙,还主动帮人家请假?
  关键平时老师们请个假都不容易,你对一个学生这态度,都不怕我们造反吗?
  还真不怕!
  现在不少老师都会了一句口头禅,收拾捣乱学生们的时候,动不动就来一句:“你要有人家赵起武的学习成绩,你这样那样随便你,我肯定不说你……”
  学生们心里都吐槽,但凡我有人家的成绩,你也不敢这么说呀!
  所以老赵在学校的小日子,那就是神仙待遇,平日里和柳清影在一起出入成双成对的,大活儿都当没看见。
  等期中考试柳清影成绩提高了大概三四十分,已经渐渐接近八百分之后,这待遇就更明显了,虽说是班长,其实现在就是挂个名,庄老师根本就不找他。
  因为老师们开会的时候,学校明确指示庄老师,坚决不能打扰赵起武同学学习,一定要给赵同学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有小事儿就别麻烦他了。
  所以现在老赵日子这么舒服,和柳清影在一起这么幸福,他就纠结,一旦提前高考,可是要提前一年分开了。
  这两人纠结了一天,庄老师也因为他这事儿遇到了小麻烦!
  ……
  中午刚吃过饭,庄老师就接到通知,主任让她去开个小会。
  真是小会,除了学校里的校长主任们,就她一个老师。
  等她一到,一个主任就说道:“庄老师,昨天你和赵起武谈的怎么样了?他决定明年参加高考了吗?”
  “我就是先和他通个气,和他提了一下,他还没有决定,说要考虑考虑的。”庄老师很惭愧的说道——没办法,办事不利,总要有点态度嘛!
  “嗯,这是大事儿,考虑也是应该的。”主任一点没在乎她的态度,已经替赵起武想好了理由。“我们几个人上午商量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决定。”
  主任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可以和赵起武同学再谈谈,如果他明年参加高考,只要成绩过了本科线,学校可以拿出来五千元,作为奖励。”
  “五千?”庄老师诧异地抬起头来,自己的工资一年到头,发到手的,都不一定有这么多啊!
  “对!”主任很肯定地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学校的情况,五千块,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嘛,平时你是班主任,他是班长,你肯定了解的情况比较多,有没有好的建议,尽管说。”
  看着主任的鼓励,庄老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觉得吧,对赵起武同学,这个奖励,恐怕是没什么吸引力的。”
  “哦?”主任一愣。“我知道他是有点钱的。不过这个五千块,对他来说,可就相当于白送的。你想啊,以他的成绩,明年跟着高三复习一下,考个重点本科都是轻轻松松的,就看能不能爆冷,一下子考到清北了。”
  “那我和他去再谈谈吧!”庄老师看着一屋子领导的殷殷期待,心说赵起武那岂止你说的有点钱,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我知道的,他和柳清影的手表都是好几万的,平时穿的衣服,也有大几百块钱的。我尽量和他从情理上多说说,看他到底什么想法吧!”
  庄老师年龄不大,平时和同学们沟通多。特别膨大素那个厚脸皮的,经常被她叫办公室收拾。顺带的,也多了解不少赵起武的事儿,了解的越多,她就越不敢打包票啊!
  所以她知道,五千块,对赵起武同学,那真没什么吸引力——人家电话费一个月几百块都不一定够。
  学校领导坐了一群,其实就是为了显示对这件事的重视。
  二高中沉寂太久了,实在太需要一个一鸣惊人的学生了。
  再说等赵起武上高三,那得多等一年,万一再有个什么变数呢?
  现在县一高已经有动作了,那边有熟识的老师给他们通风,说上头要劝说赵起武去县一高。
  万一这事儿办成了,那二高中不就鸡飞蛋打了吗?
  但是看着庄老师一副鹌鹑似的模样,他们也没招儿,谁让她是赵起武的班主任呢!
  再说听听人家衣服都几百块,这一屋子的人,别看每天背着手在学校里威风八面,可是每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几百块好不好?
  主任被打击得沉默半天,才重整旗鼓,筹措了一下语言:“小庄的想法挺不错的,钱咱们给不了太多,但是咱们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钱不多,至少也是咱们学校的诚意。再说了,我们也了解一些情况,他不就是挂念着你们班的团支书嘛,那个柳清影同学的成绩也不错,现在提高的也快,我看他们完全可以一起参加高考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平时开大会小会,整天强调的除了学习,就是不许学生们早恋,现在倒好,他们居然也打感情牌了!
  庄老师一听倒是眼睛一亮:“那我去和他说说去,等上了大学,他们可就可以公开在一起了,我想他肯定乐意。”
  几个校领导一阵无语,你以为他们现在就不是公开在一起吗?我们也得敢管呀?
  不过庄老师这态度,大伙儿还是很欣慰的。
  主任当时就说道:“嗯,那就辛苦庄老师了。对了,这次的年度优秀教师,我们学校有一个名额。以往这个名额都是给高三的班主任的,这次高三的几个班主任都高风亮节的表示,应该给低年级的班主任们个机会,我们觉得庄老师就挺符合条件的。”
  “啊?”庄老师一喜,我这就有机会评优秀教师了啊?
  再一想,得,肯定是这群老狐狸给自己画大饼呢,要是赵起武不参加高考,肯定没自己的份。
  要不去和他商量一下,让他先假装同意,等咱的优秀教师到手,就说他又改主意了?就是恐怕以后赵起武毕业了,自己会被穿小鞋啊!
  校长看着庄老师的表情,郑重开口了:“对,这是我们几个一致的决定,能不能评上,就看庄老师最后这一个多月的表现了。另外这个月的奖金,庄老师也可以提前期待一下,这都是我们对优秀老师的鼓励啊!”
  庄老师面对威胁利诱毫无抵抗力,当即就站起来:“校长你看我表现吧!我现在就去赵起武商量商量去,一定劝说他明年参加高考。”
  一屋子人顿时笑了起来,主任开口道:“嗯,这个也不急,还有时间。你要找个恰当的时机,这样才能达到劝说的效果嘛!好了,庄老师,你先去忙吧,我们期待你的好消息。”
  ……
  庄老师说的挺好,可惜出门就纠结了。
  她可还没结婚,年轻着呢,自己一个人花销也不大,奖金什么的无所谓,反正以前工资都发不全,她不照样过了。
  但是现在如果能拿个优秀教师什么的,那对以后的好处可就大了。
  可是赵起武能同意吗?
  说实话,她虽然是班主任,但是和赵起武这个班长在一起,总有莫名压力,各方面都被碾压的班主任也没底气啊!
  不行,这事儿得从柳清影下手,自己和她都是女生,两个人在一起可以说说悄悄话,打打感情牌。
  庄老师瞬间就有了主意。
  ……
  虽然有了主意,但是庄老师想找到和柳清影谈话的机会却很难,因为柳清影和赵起武形影不离,两个人基本就不分开。
  庄老师倒是知道,有时候柳清影放假都不回家,在街西头的舞蹈班学舞蹈,但是那要等到周末,她等不及。
  所以只好一狠心,等晚自习的时候,把柳清影喊了出来,还直接拉到了办公室。
  柳清影还纳闷:“庄老师,什么事儿啊?”
  庄老师先给她倒杯水:“小影,赵起武和你说了提前高考的事儿没有?”
  “说了啊!”柳清影说道。“我……是劝过他提前考试的,不过看他好像没那个意思。”
  “嗯,这个也不急。”庄老师笑着说道。“你呢?你考虑过吗?”
  “我?”柳清影一愣。“你是说,让我提前参加高考?我行吗?”
  “怎么不行啊?”庄老师鼓励她。“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我看你进步特别快的,现在高二的课程你学的怎么样了?这学期的课程,你差不多都学完了吧?”
  “嗯,学是学完了,不过……”柳清影迟疑道。
  “那就没问题了啊!”庄老师说道。“我给你找了一套下学期的教材,你先拿回去,自己预习一下。反正不会的话,也有人会给你讲的。”
  柳清影脸上一红,声音都低了三分:“那谢谢庄老师了。”
  “谢我做什么。”庄老师觉得自己应该老实和柳清影说,因为她觉得自己能糊弄住柳清影,肯定糊弄不住赵起武。
  在庄老师看来,像赵起武那种把字典都背下来的人,肯定是高智商。这种智商上的巨大差异,估计人家看自己,就和自己看三五岁小孩一样。
  尽管这么想有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但是这种差异不亲身体会一下,你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她把自己的教材参考资料借给赵起武看,老赵都是最多看一晌功夫就还给他,问就是记住了。庄老师甚至连考较的心思都没有,她自己教了几年学,也不敢说整本书都背下来了。
  所以庄老师也坦白的很,反正她和柳清影也大不了多少:“我这么做,其实还是想你和他提前参加高考。你不知道,学校领导今天中午找我了,给我许诺了优秀教师和奖金,让我劝说他参加高考。”
  “其实这么说有点自私,但是对你们也不是没好处。提前一年上大学,可是有很多好处的。你看以前的大学生,都能分配到好单位,到我们这些大学生,就分配的差了点。现在听说以后还不包分配了,大学生越来越多,就越来越不值钱了。”
  “你们如果能早一年去上大学,优势还是挺多的。这些东西我自己眼光也有限,都和你说不清。你可以去问问赵起武,他见识多,肯定知道的多。再说了,你们提前考大学,等到大学毕业,刚好够年龄,可以去领证了呢!”
  柳清影听了脸上一红,不过这句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心事儿,她很小心地问庄老师:“庄老师,你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合适吗?”
  “怎么了?”庄老师笑着问道。“有压力了?”
  “是啊!”柳清影其实一肚子话,但是没人说,这两个月来庄老师经常找她谈心,倒是把这个老师当知心小姐姐了。
  “以前我觉得他傻乎乎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学习有多差,当初能来上初中,我都可意外的。那时候他就是个迷糊虫,丢了饭票都不知道找人借,也不吭声,自己饿了好几天。要不是老师发现,他都能笨的把自己饿死。”
  “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学习就好了起来,一下子好的吓人。一开始我还挺高兴的,可后来他表现越来越好,还不知道怎么就和人做起了生意。就你现在身上穿的这种款式的衣服,都是我们舞蹈班楼下的仝老板批发出去的,其实仝老板是跟赵起武合作的,这些货都是他联系人从南方进回来的。”
  “这是我知道的,我听他说过,就这两个月他让人运了几趟衣服,都能赚好多钱的。我看他还根本不在意这个生意,连问都懒得过问,就是人家要货他才打个电话。现在都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了,他还那么聪明,我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庄老师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你个傻丫头,你想那么多,他知道吗?”
  柳清影脸又红了:“我才不和他说呢,不然不得给他小瞧了。以前都是我领着他玩的好不好,那时候给他两块糖就哄着了,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庄老师想想老赵现在的模样,别说在学校,就算放到全县全市,也没几个有他派头更足的,想不到还有这些黑历史。
  不过柳清影敢说,她是决计不能说的,又想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你要转变思路了,男人长大后都有点大男子主义,平时在外人面前你可得照顾他面子。再说他现在比社会上那些人五人六的成功人士可厉害多了,你回忆一下,那个仝老板,见了赵起武,态度怎么样?”
  庄老师一提醒,柳清影就开始回忆了起来,然后慢慢说道:“好像对他挺那个啥的,就是……有点巴结的意思吧!”
  “那仝老板平时怎么样呢?在镇上是不是也算挺……有面子的那种人?”庄老师其实也没经历过多少社会上的事儿,上学毕业来当老师,对这些也不是很了解,说起来都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她的意思柳清影还是能明白的,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吧!反正人家也算是老板,以前还当过什么服务公司的头儿。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有几次街上遇到彭大富他爸,他爸对赵起武都挺客气的,就像……咱们校长对他的态度差不多。”
  柳清影打开思路,想的就多了:“还有别的人,派出所的有几个,我们早上去吃饭遇到过,对他都挺客气的。还有街上那个长头发看起来可坏的痞子,有一次看见他,还厚着脸皮称呼他赵哥,说要请他吃饭呢!他过后说都不认识这些人……”
  庄老师第一次听说这些,有些瞠目结舌的感觉,这学生,他还是学生吗?
  派出所的她不知道,但是那个长头发的看起来可坏的痞子,现在在小镇还是挺出名的,一个大混混。
  镇静了一下,她才继续对柳清影说道:“这些都是男人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就问你,他对你怎么样?听你的不?”
  柳清影瞬间脸红了:“还算听吧!”
  庄老师就明白了:“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叫青梅竹马。他对你好就行了,你干嘛非得和他比个高低?什么叫追不上他的脚步?他再厉害,在外边飞的再高,你在家给他做好饭,他还能不会来吃吗?”
  “你只要默默支持他,那就足够了。就像现在高考的事儿,你如果加点油,和他一起参加高考。你有多辛苦,他就有多心疼,能不对你好吗?你说是不是?”
  说着话,庄老师心里哀叹,我这老姑娘还没着落呢,还得劝学生,给人家当情感顾问,当老师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