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赛药仙

  “哎!……”
  女子轻叹一声,两片清澈的美眸微微下沉,那一瞬间仿佛阅尽世间无尽的沧桑。
  “曾经的药邑院虽算不得繁华,但也并非是如今这番模样……”
  说到此处,云丹顿了一下,微微瞧了一眼院内四处。
  “当年,你赛师叔与我们同一年拜入天狩山门下,并且都获得了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然而,你赛师叔却对修武一途并不感兴趣,反而在医术药理方面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后来,我们同届的几名师兄妹相继成为天狩山的入室弟子,而你赛师叔却干脆放弃了修武之路,来到这药邑院中一心研究药医之术,而且你赛师叔在药医方面的天赋极高,不到十年便已成为名满稷州的药医圣手,人称赛药仙!”
  “赛药仙?!”
  秦天眼皮眨了眨,目光中已有一丝惊讶!
  女子点了点头,在她的记忆中,那破屋内的熟睡男子曾经是那样无比的惊艳!
  “虽然这天下皆是以武者为尊,但是你赛师叔的药医之术的确当世无双,所以整个稷州武界无不对其敬重有加!……当时你赛师叔年纪轻轻便已是才华横溢,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如今怕是早已医道封神……”
  女子口中平淡地说着,双目中流露出无尽的惋惜之色。
  “那件事?!”
  秦天也是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着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竟然令一位曾经的医道天才半道沦落!
  红裙女子眉头深皱,仿佛不愿意回想起当年那件痛心之事。
  “当时,器魂阁中一名剑修女子渐渐与你赛师叔结下情愫,二人相互倾慕,闲暇之时便是日日相伴,这本是一桩大好的姻缘,结果……”
  说到此处,红裙女子微微闭上双眼,表情有些痛苦。
  “结果如何了?赛师叔与那名剑修女子最后难道没有走到一起吗?”
  秦天不由得追问道。
  “结果那名剑修女子却在天狩山外的一处树林中遭遇袭击,虽然当时你赛师叔拼尽全力相救,但却仍然无力回天!”
  红裙女子说完,眼角处竟已有些微微泛光。
  “难怪……”
  此刻,秦天亦是紧皱双眉,虽然十五岁的他对于男女之情还没有诸多感受,自己也未曾遇到过一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可人儿,但听完红裙女子的讲述,秦天心中似乎也有那么一处角落正在微微作痛!
  有些感觉,有时不需要经历便也能够感同身受。
  本来对那屋中男子还有一些轻微鄙夷的秦天此刻已是完全转变了看法。
  两人正值双双惆怅之际,远处那破旧的屋门却是忽然间被人从内打了开来。
  “赛师叔??!”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破屋半开的缝隙中,一名满身邋遢的中年男子朝外露出来半个身体。
  看到男子的模样,秦天由不得往前伸了伸脖子,实在有些不信这便是红裙女子口中那个曾经才华横溢的医道圣手!
  男子赤着双脚斜靠在屋门之上,一袭破旧不堪的灰色粗布麻衣胡乱地裹在身上,一根木质的发簪胡乱地插在头顶上的发髻之上,勉强让其那满头的灰发不至于完全散落下来。男子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是朝着秦天与红裙女子二人扑面而来,呛得秦天赶紧抬起手掌一阵猛扇!
  看到杵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红裙女子与秦天两人,男子面无表情,朦胧的双眼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后,便是直接扬起手中的酒葫芦朝着口中灌去,然而,葫芦口中只缓缓滴下几滴浑浊的液体后便再无动静。
  男子用力晃了晃手中那只发黄的酒葫芦,眉目间顿时一阵恼怒。
  “那个谁,下山去给老子打壶酒来!”
  “砰!”
  男子身体猛晃了几下,随之猛地一甩手臂,瞬间,手中那只可怜的酒葫芦便是直接抛飞至秦天脚下,发出一声轻响。
  天狩山中向来禁酒,旁人若是偷喝便是犯了门规,然而唯独这邋遢不堪的中年男子却是例外!
  毕竟,一个住在连鬼都不愿来的犄角旮旯里独自堕落的邋遢鬼,一般人都是不屑理会的。
  丢下酒葫芦,男子便是径自蠕动着身躯转身关门进到了破屋内,再次朝着那张几年都不曾换过被褥的破床瘫倒了下去,随即一阵阵鼾声再次响起……
  对于男子来说,仿佛这世间除了酒水之外,便是再大的事情都与自己毫无关联!也再难让自己提起任何的兴趣来!
  “哎……”
  屋外,红裙女子扶额发出一声叹息。
  她心中十分清楚,对于一个心死之人,名又算得几何?!利又算得几何?!这世间万物又算得几何?!不管怎样的良言也进不得他的耳中。
  “你就先在此将就几日,我会尽快将你安排至别处!”
  红裙女子侧身面向秦天,口中徐徐说道。
  本来凭着秦天亲传弟子的身份,置于这天狩山任何一处,都将会得到一片锦绣的前程,然而可惜的是,秦天却没有任何修为。
  可是如今的药邑院早已成为一片荒凉之地,曾经的“赛药仙”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满身酒气的邋遢汉子!
  这一点,红裙女子也是颇为无奈,她只能期盼秦天能够早早觉醒出内魂离开此地,免得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交代过一些琐事之后,红裙女子便是转身离去,药邑院内,秦天弯腰将脚下的酒葫芦拾起。
  天狩山禁酒多年,想要打酒,就只能前往天狩山脚下的一些村庄或是小镇,而药邑院没有马匹,下山只能徒步!
  将酒葫芦捏在手心中转了几圈,秦天哀哉一声,转身走出了庭院。
  秦天前脚刚走,院内破屋上的一扇破窗缓缓裂出一道缝隙来。
  远处新装的木质院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从院外缓缓关上,屋内,一道人影久久伫立。
  整座大院内的景象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排排被翻修后的木质支架整齐地摆放开来,一只只盛满陈年药材的竹筛放置在支架之上,空地上的杂草也都尽皆铲去,原本死气沉沉的庭院似乎又出现了一丝生气。
  窗边的人影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便又是缓缓将面前的破窗关起。
  屋内,鼾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