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杭州的绝望
“斩——”
无数人上前,刀刃毫不留情落下,头颅、手臂、半截身体……
无数人哀求、嘶吼栽倒,无论如何挣扎、逃跑,死死绑缚着的身体还是无力跌入臭气熏天的深坑里……
“呸!”
“直娘贼!”
李逵重重吐了口唾沫在没了头颅的老人尸身上,又一脚将之踢入泥坑中,或许是深坑里的尸体太多了,多的让扈三娘想起扈家庄的无数残尸断臂,有些不忍别头不去看,这一幕正好被李逵瞧在眼里,眼珠子瞪得溜圆,一副要吃人模样。
“直娘贼杀了我这么多兄弟,再敢这般一副鸟样,看俺不……”
就在李逵举起硕大板斧时,矮脚虎王英慌忙拉住恼怒李逵,双手连连作揖求饶。
“哥哥……哥哥勿怪,小弟回去后好好教训三娘子……”
“哼!”
李逵一声冷哼,又凶狠瞪了扈三娘一眼,屠灭扈家庄时,他就要一刀砍了以绝后患,偏偏矮脚虎这丑货要娶了这婆娘。
自苏州时便连连大战,没面目焦挺、云里金刚宋万、九尾龟陶宗旺、百胜将军韩涛、白面郎君郑天寿、操刀鬼曹正、霍闪婆王定六、丑郡马宣赞、金眼彪施恩、独火星孔亮等将战死在苏州、湖州,喽啰战死、病死过万,苏州石生、湖州陆行儿接连战死,被杀摩尼教、百姓数十万人,太湖十里腥红不散。
战死、被杀无辜者数十万,另有无数百姓打入死牢,宋江领先锋兵马攻苏州,与之背后则是王禀、王涣领左军五万压阵,名为压阵,实则驱赶宋江与敌交战。另一路卢俊义领兵攻湖州,杨惟忠、辛兴宗领右军压阵,两路大军厮杀不断,先后斩杀石生、陆行儿。
一南一北,一者宋江并左路沿运河入秀州,正在强攻秀州的方七佛刚刚爆破了秀州后,王子武领三千人逃离五里便遭遇了宋江、王禀、王涣数万大军。
双方厮杀一日,在王禀使用掌心雷后,方七佛十万大军溃败,逃出者不足一成,左路大军夺回秀州,仅三日,王子武于秀州城下坑杀摩尼教六万众。
卢俊义自湖州攻德清,一战之下,摩尼教方貌、张威、徐方、郭世广、邬福、苟正……十余旗主、坛主战死,数万人被砍杀一空。
短短一个半月,朝廷东路十五万大军兵分两路逼近杭州,最近距离的德清仅距离杭州七十里,方腊畏惧,带着方肥、捆绑着方金芝返回圣地睦州,仅留下方天定、方七佛坚守杭州。
朝廷兵马逼近杭州七十里,己方大军一败再败,不得已,只得派出除邓元觉之外的四征将军石宝、厉天闰、司行方以及大将军方七佛领兵二十万阻敌。
平日里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纵然摩尼教一些小头领、坛主、旗主行走江湖,又怎能比得了惯于战阵厮杀的朝廷精锐?
顺风时乌压压一片,凭着血勇之气杀败敌人,一旦受到重挫,再多的人也还是一群懦弱牛羊。摩尼教连连战败,士气已经折损大半,原本跟着抢掠四方的百姓看到朝廷砍人比宰鸡还狠,二十万大军还没走了十里路,溃散逃跑者大半,这仗怎么打?
无可奈何,方七佛、石宝、厉天闰、司行方等人又跑回了杭州,决定在城内与朝廷拼了。
杭州本就是人口稠密富裕之地,几十万人被驱赶着坚守各处,没等蔡鞗带着数万大军威逼朝廷暂退呢,一二十万朝廷大军已经把杭州城围了个死死。
不是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整天都是点头哈腰“你好你好”的生意人,你让这些人打仗,那不是找死吗?
这下好了,几十万人被围在城内,朝廷兵马在周边村镇抓捕来的百姓,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是不是哭爹喊娘,赶到城下就是大刀片子唰唰齐下,一个又一个人头京观堆起,一个又一个万人坑摆在数十万人面前……
仅三天,数万人在杭州城前被砍杀一空,第四日,数万人逃出城池,结果……
城墙下又多出数万人的京观,小山一般的人头京观,杭州城绝望了,数十万人如同没了灵魂的尸体……
孙二死在了牢里,郭涣成了城头守城的一员,站在城头的他,眼睁睁看着哭天喊地百姓被砍了脑袋,他知道,有些人该死,更多的却是良善百姓!
人性是贪婪的,当他人砸开富户家门强夺财宝时,当无数人看到他人脖子上挂满了金银珠宝时,或许会有许多人脸红脖子粗、争先恐后参与抢掠打砸,但郭涣相信,同样也会有更多善良人同情劝阻。
流民,什么是流民,就是把一个地方的东西抢光、吃光,没了吃的就会死人,就会易子而食,不想死怎么办?只能随波逐流加入流民,加入造反队伍,不如此,流民不杀你,饥饿也会要了一家老小的命!
人有时候就是盲目的,有随从性,很多百姓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摩尼教,听着“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挺不错,是向着普通百姓的,跟随的自然也就多了起来,人越多越打堆,产生的影响效应就更大了。
可当数十万百姓看到一个又一个人头京观时,看到即使逃出城池投降也被砍了脑袋时,他们迷茫、绝望,不知道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
郭涣做了几十年的官,在开封几十年,他很清楚为何会杀这么多人,想要求饶、哀求却不能……
“小山长……”
郭涣一脸绝望看着遥远的南方……
神经疲惫的包道乙看向城下,看着无数捆绑着的百姓哭嚎,看着狰狞兵卒再次举起利刃,不由自主的别过头颅……
“先生……”
“可……有法子救救百姓?”
……
郭涣许久才收回南望目光,静静看着愈发消瘦苍老的道人,下一刻,本应儒雅的老人瞬间狰狞暴戾,也不知年老体衰的身体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生生将包道乙提到半空,看着成了紫茄子面孔却不挣扎半分的老人怒吼。
“你不是‘祭酒祭酒’的吗——”
“你不是老神仙吗——”
“你不是刀枪不入、呼风唤雨吗——”
“你的能耐呢——”
“你们的能耐呢——”
“砰!”
郭涣重重将包道乙摔在地上。
“一群杂碎!”
“一群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