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身上,是连翘的气息。”

  “你身上,是连翘的气息。”
  楼雨眠姣好的面上原本的低落之情在听到玄示的话后散了去,她仰起头看向玄示,两颊浮现淡淡的红云,她笑靥如花道,“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玄示被广袖遮住的手指蜷缩了下,他面上不显,淡淡转移话题,“你还是去看看那两兄妹吧。”
  楼雨眠心里一咯噔,听玄示的语气以为他们俩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朝树丛方向跑了过去。
  玄示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这才慢慢踱着步子跟了上去。
  当楼雨眠拨开层层树叶走过来时,见到的便是曲晋跪在地上画出一张固魂符贴在动也不动的边山隐身上。
  一身狼狈的边山窕正泪眼汪汪坐在一旁,她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边山隐的衣角,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楼雨眠秀眉蹙起,走过去半蹲下来轻声问道,“边山隐的情况很严重吗?已经到了要用固魂符的地步?”
  曲晋抬起头,面上带着一丝惭愧的笑意,“别紧张,他其实在玄师兄的丹药下恢复大半了,固魂符也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他现在的情况需要靠睡眠来恢复,我就,顺手写了一张”
  楼雨眠听后松了口气,没有危及生命就好,这时,一旁还未从惊惧中缓过神的边山窕扑到楼雨眠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楼姐姐,我好怕!我好怕他们把哥哥杀了!我,我都不敢哭的!”
  楼雨眠抬手抚了抚边山窕的头,她到底还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且以往被边山隐保护得太好,此番运气不好碰上这事估计要好一阵才能缓过来。
  楼雨眠转念一想,边山窕不可能在边山隐的羽翼之下躲藏一辈子,这种事以后还会有无数,早些经历对她也没有坏处。
  这时,一旁的树丛悉悉索索响了起来,边山窕一惊,又往楼雨眠怀里缩了缩,玄示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边山窕,并未说话。
  楼雨眠转过头一看,只见束女单手搂着狐言拨开树叶走了过来,狐言正仰头皱着一张狐狸脸朝束女叭叭叭,“你就没脑子!你掏了人家心窝满手是血的,还想去海里洗手?!那海里都是火!”
  楼雨眠含笑冲他们点了下头,温声道,“解决了?”
  束女点了点头,捏住狐言的嘴冲众人娇笑道,“算是解决了叭~”
  见有生人,且还是个漂亮姐姐,边山窕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楼雨眠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后乖乖坐到一旁。
  楼雨眠揉了下边山窕的头,介绍到,“这位是吹雪宫弟子束女,她怀里的是苍羽宫弟子狐言,你身后这位是我们无情阁玄示师兄,他是追击魔族而来,不会插手我们的秘境之行。”
  说完她笑着同束女和狐言说道,“他们是无情阁弟子,是双生兄妹,哥哥是边山隐,虽无性命之忧但现在还未醒,这位是妹妹,边山窕。”
  束女闻言冲边山窕娇娇一笑,倒是狐言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脸好奇道,“你们明明是双生,但修行之路完全不一样呀!这样的情况在八方界可不多见!”
  边山窕一直较为内向,她探出头来看向小狐狸,羞涩一笑,“恩,很多人都这么说!”
  束女又捏住狐言的嘴,娇声道,“我那儿还有一个活人呐,要怎么处置?”
  楼雨眠闻言秀眉一挑,淡笑道,“怎么没一起杀了,留着作甚?”
  束女露出一脸苦恼,用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朱唇道,“哎呀,她看奴家把她师兄的心给掏出来了后一直哭,还说什么,她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求奴家放了她~吓到奴家了~”
  楼雨眠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沉入大海,只余下一丝昏黄的光芒浸染在天边,一抹弯月披着夜色的纱幔缓缓出现在东方,疏朗的星星若隐若现,整个秘境被黑色的穹顶笼罩。
  楼雨眠想了想,问曲晋,“曲晋,你作何打算?不论这极烈之海底下是秘宝,亦或是剑心,你想去,还是不想去?”
  “我要去,”曲晋思考良久,一脸悲戚说道,“我要亲眼去看看,能让我祖父偏心到这般地步的秘宝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剑心,那我便擅自做主赠与给你,以来答谢你的恩情。”
  楼雨眠没想到这机缘还真被她夺了下来,不过曲晋已经下了决心,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思及此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沾上的草屑,同曲晋说道,“那走吧,你背上边山隐,我们这就渡海。”
  说完她又朝束女道,“走,先去看看那个活着的人。”
  束女一笑,搂着狐言踩着莲步率先往外走,曲晋则在边山窕的帮助下背起边山隐,跟在束女身后往树丛外走。
  玄示与楼雨眠坠在后面,玄示将目光落在楼雨眠的头顶上,淡然问道,“你打算如何过海?”
  楼雨眠歪了歪头思索片刻,仰起头看向玄示,“不是有‘逝者之躯’么,还挺多。”
  玄示闻言双眸划过一丝笑意,但面上仍然一派淡然,“大致方向是对了,你好好想想那句话的意思,便会懂了。”
  玄示是她打不过的人,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楼雨眠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拽着玄示的胳膊往前快步走去,“知道了,你快些,怎的像个老头一样。”
  玄示附满霜雪的目光落在楼雨眠抓着他胳膊的素手上,他只觉源源不断的热意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衣物渗入胳膊,沿着血液涌入他的心里,玄示的目光不由柔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几丝不舍之意。
  舍不得她放开。
  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但当楼雨眠疑惑回头看向他时,他却又将目光移开看向前方。
  几人走出树丛没多远,便隐隐听到从极烈之海处传来女子痛哭的声音,待走近后一看,只见一位被绳索捆绑住的女子正坐在地上,她面上梨花带雨,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缤怜见几人走了过来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却不想后背碰到早已冰凉的易甘,又吓得她往前一扑,脸朝下直接栽倒在地。
  束女蹙着柳叶眉走上前将人拎起来,对着走来的楼雨眠晃了晃道,“你看~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奴家好害怕~”
  狐言翻了个白眼,小声哔哔道,“你若是不当着她的面掏她师兄的心,然后又将地上那个残废掐死,她就不会一直哭,早同你说把她杀了便是,你非要留她一命。”
  束女随手将缤怜甩到一旁,嘟着嘴不满道,“你懂什么~奴家还不是为了大家考虑~”
  狐言一歪头,“考虑什么?”
  “‘以逝者之躯渡极烈之海,’也没说这个逝者是活着扔下去,还是死了扔下去不是?”束女振振有词,说完不忘用指尖推了下狐言的小脑袋,“以你的智商定是想不到了,你呀,还是乖乖当你的小狐狸算了~”
  狐言闻言挣扎起来,嘴里“唧唧”叫着要和束女决斗,楼雨眠则走上前将缤怜提起来,轻笑道,“的确,我们可以每一种方法都试一试。”
  缤怜闻言哭的愈发凄惨,甚至抬手想搂住楼雨眠的腰,“求求你,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
  楼雨眠抬手拍掉缤怜的手,轻轻松松拎着她走到海边,让她悬空于燃着冷蓝焰火的海面上。
  楼雨眠见缤怜一脸无辜可怜的模样,勾唇冷冷笑了,“你是无辜的?我告诉你,除非你有站出来制止曲戊等人的行为,不然你没资格谈无辜,沉默并不代表你能置身事外!”
  话音一落,楼雨眠直接将手松了开来,只见缤怜面上划过一丝恨意,伴随着她脱口而出的惨叫声直直坠入翻滚着火焰的海中,不过瞬息便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意料中的异变并未出现,楼雨眠一脸疑惑,难道活人不行?
  她回身看向玄示,只见他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见她看过来,也未说什么,只是将目光移了开来。
  楼雨眠不由撇了撇嘴,不帮就不帮,她一个个试!
  思及此,她瞥到躺在地上已经凉透了的贾余,抬脚便将人踹下了海,可惜仍然无事发生,她又反身走向被钉在树干上的曲戊,伸手将插在他心口的剑拔出来,提着曲戊走到海边扔了下去。
  随着曲戊的尸体消散在冷蓝焰火之中,一阵轻鸣之声自大地深处传来,海洋之上也荡起阵阵带着火焰的大浪,楼雨眠起初因成功破解谜题,心情不由雀跃几分,但随即似乎明白什么,她的好心情瞬间被压了下去,一双凤眸也冷了几分。
  楼雨眠在渐渐高涨的巨浪之中转过身,死死盯着正一脸震撼看向极烈之海的曲晋问道,“曲晋,你知道为何其他人无法触发极烈之海,偏偏只有你曲家旁支可以触发吗?”
  曲晋听得一脸莫名,但随即反应过来,面色逐渐惨白,“只有曲戊祖父他,真真是恨我至此吗唯有曲家血脉可以触发”
  楼雨眠摇了摇头,“你祖父应当是不知晓这个的,否则你那旁支就只会追着你杀了,但你这祖上安的什么心思我们也猜不着,这是叫你们曲家自相残杀吗?”
  她顿了顿,见曲晋脸色几近死灰,淡声安慰,“其实你也不必为这些事伤心,想必你祖父不是修者吧?那他又能继续活几年呢,待你成长为一方大能,到时候莫说你祖父了,你爹娘,甚至你兄弟姐妹都不在了,曲晋,你既然踏上修仙之途,便要修得一颗处事不惊的心。”
  曲晋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他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楼雨眠,只是我现如今终归修为不够,还难以达到那般境界”
  楼雨眠朱唇一勾,灿然一笑,“若是换了我,我现在也做不到,但是你可以等出秘境后去问个清楚,若真如我们猜想的那般,你可以去报仇呀,有些因果,当断则断。”
  曲晋没想到楼雨眠会这般说,面上露出惊愕之色,随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此时极烈之海不知何时已然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但缝隙尽头,却是一个黝黑的洞口。
  此时苍穹已经被黑夜占尽,楼雨眠深吸了一口气,让凉意尽数占据她的肺部,她朝众人挥了挥手,欣喜道,“走吧,去看看这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众人不由被她的欣喜所感染,走过去的脚步也不由轻快几分,玄示率先走上前,拦住了试图第一个踏入黑洞的楼雨眠,淡淡说道,“我先来。”
  楼雨眠心里一暖,抬头朝玄示露出一个带着些微羞涩的灿烂笑容,“多谢,你小心些,玄示。”
  玄示点了点头,如同在逛花园一般迈着闲适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黑黝黝的洞口,当他单脚踏入其中后,整个人立即消失不见。
  楼雨眠见状连忙让众人跟上,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往洞口冲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楼雨眠还未辨清环境,她脚下一软朝前扑了去,好在一只有力的臂膀及时伸了过来,轻巧接住有些莽撞的楼雨眠,玄示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小心些。”
  楼雨眠面上一红,连忙攀着玄示的手臂站直了,她嘟嘟囔囔道,“这还不是担心你么?”
  玄示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楼雨眠的面颊,勾起唇角道,“谢谢你。”
  “你,你笑了”楼雨眠面露惊讶之色,玄示这家伙从认识他就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虽然现在只是微微勾了下嘴角,但足以让楼雨眠发出惊叹。
  玄示一挑眉,又恢复成往日的面瘫模样,“怎么,笑一笑而已,很奇怪吗?”
  “其他人笑不奇怪,你笑就有点奇怪了,”楼雨眠绕着玄示走了一圈,捧着脸道,“我还以为你天生面部残缺”
  玄示听了这话无奈摇了摇头,伸手捏了一把楼雨眠白嫩的面颊以作惩罚,“你成天想些什么?以后多将心思花在修行上吧。”
  楼雨眠抗议一般朝玄示挥了挥拳头,还未等她说话,其他人从她背后接二连三冒了出来,楼雨眠连忙跳到一旁,顺手接住昏迷不醒的边山隐,只见那几人一个叠一个纷纷摔倒在地,滚作一团。
  看着几人互相推搡的模样,楼雨眠“噗”的一声笑起来,连忙将边山隐放倒在一旁,走上前将几人拉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后,楼雨眠这才有时间观察起周围,只见一望无际的蓝焰之海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望不到头的甬道。
  楼雨眠微微思索了一会,对众人说道,“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我们原地休整三个时辰,再继续赶路如何?而且,我们可以等边山隐醒来。”
  众人自是没有异议,纷纷找了地方坐下来,打坐的打坐,睡觉的睡觉。
  楼雨眠本想靠着玄示坐下,但当她看到束女将进入黑甜梦乡的狐言放置于一旁后,她想起白天的一些事情,不由走到束女身边坐了下来。
  “束女,你和狐言,是不是以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