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不懂,玄示。”
楼雨眠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只会叫她心酸的话题,她知道,她孤注一掷出来寻找阿丑本就是比登天还要困难的事情,八方界茫茫人海难以寻人,更不用说寻找一个有意躲藏之人,也许穷尽千年也难以寻到。
但她就是执拗地想找他,明明他们两情相悦,一切都是那般美好,为何前一日还同她开起婚后小玩笑的阿丑,第二天便不告而别,她想知道是为何,即使未来阿丑也许和别的女子在八方界某一处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也还是想找到他,问他一句是为何!
楼雨眠的好心情彻底被玄示莫名的问题给搅乱了,她扶着桌子站起来背过身去,话语里是淡淡的疲累,“玄示,若是无事你便回去吧,我累了。”
玄示看不见楼雨眠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寻常。
他心里浮现一丝焦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原来这就是担心,会因她有别于往日的伤感而心烦意闷,会因自己陡然升起的无能感而局促不安,会因她挺得笔直却仍然瘦弱的背影而心生怜惜。
这种奇妙的心情,皆是因为他担心她。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玄示沉默片刻后站起身,他理了理微皱的长袍一角,用一如以往的淡漠语调道了别,一个瞬身消失在了窗口之处。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再和以往一样了。
自那以后,玄示再也没有来过。
而楼雨眠未避免自己多想,将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之中,结果却苦了陪练的两人。
楼雨眠自己察觉不到疲累,反倒让安歌和冬榕叫苦连天,他们俩盼星星盼月亮总归是将筑基弟子比试会这一天给盼来了。
比试会当天清晨,安歌和冬榕早早便来到飞鸢居,本以为这个时候楼雨眠还在打坐,却不想她已经手持花槐在莹白的柳树底下剑影翻飞,柳条簌簌抖落的白色叶片还未沾地,皆被楼雨眠一一斩断,化作晶莹粉末消散于空中。
安歌和冬榕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这杀气颇重啊,也不知是谁惹她生气,这要落她手里可就惨了
安歌用手肘捅了捅冬榕的腰,示意他过去,冬榕瞥了他一眼,只得揣着手往前走走,试探性喊道,“师妹,时辰快到了”
只听花槐发出一声轻吟,楼雨眠在莹白柳叶中翩然收剑,一双凤眸不经意往冬榕这一扫,里面蕴含的杀气叫他心头一跳,只觉自己就是师妹心恨之人。
但随着花槐入鞘后,楼雨眠举止只见的狠决消失不见,她撩了下散在肩头的长发,冲着冬榕展颜一笑,这一霎,冬榕觉得世间所有的花都绽放开来。
“师兄,早。”
冬榕面颊泛粉愣在原地,直到安歌走过来用食指捅了下冬榕的后腰,“徒弟你发什么呆呢,别耽误你师妹的时间了。”
“啊?哦,”冬榕回过神,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慌张,连忙将情愫掩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回到以往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师妹,该去明心峰了。”
楼雨眠并未察觉冬榕的不自在,她走到师父和师兄身边,面上带着亲昵的笑意,“师父师兄好,你们不来提醒我,我倒要忘记了。”
安歌踮起脚,替楼雨眠将头上不知何时黏上去的青草拿下来,用老父亲般的口吻说道,“好好练个剑,怎的像是在地上打了个滚似的,一天到晚咋咋呼呼。”
楼雨眠朝安歌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谁整天咋咋呼呼!”
冬榕拦住想扑上去教训楼雨眠的安歌,但也不会纵容楼雨眠的恣意妄为,他对着楼雨眠严肃道,“师妹,不得对师父不敬。”
楼雨眠悄悄吐了吐舌头,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师父,徒儿知错了。”
不怪她不尊师重道,有哪个师父吵架输了就躲起来哭鼻子,鸡腿被偷吃了就发脾气在地上打滚,平日无事就握着画影在花田里扑蝴蝶。
安歌轻哼一声,“知错没用,晚上你的鸡腿归我了。”
安歌自在惯了,端不住一个师长该有的模样,楼雨眠曾经又是个无法无天的魔教妖女,这两人朝夕相处下来往往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要不是有冬榕镇着,这无名峰都快被他们俩折腾得要秃顶了。
冬榕拽着安歌跟在楼雨眠身后走出飞鸢居,“师父师妹快走吧,若是迟到可就给我们无名峰丢脸了。”
安歌任由冬榕拉扯,嘟嘟囔囔似乎在自言自语,“还能给谁丢脸,无名峰撑死就我们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安歌还是迅速拿出画影往半空中一抛,嘴里迅速念了句诀,只见画影凭空变大,承载三人绰绰有余。
“走吧,看你师妹出风头的时候到了。”安歌率先跳了上去,一扫刚才的别扭劲,又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剑疯子。
冬榕扶了扶额,拎起楼雨眠的后衣领也跟着跳了上去,安歌敲了敲画影,画影轻鸣一声以作回答,以极快的速度往明心峰飞去。
因比试会的影响,向来人烟稀少的明心峰聚集了各个山峰的弟子们,但较为特别的是,今年来的不光是弟子们,长老们也难得地出现在主殿内。
楼雨眠三人便是踩着萧然长老致辞的开头进来的。
萧然站在殿台之上,一眼便看到小师弟带着两个徒弟偷偷溜进来,他只觉头痛不已,小师弟若是有一天乖乖听话,他都能无愧于已经仙逝的师父了。
“安歌,下次记得提早过来。”萧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好脾气说道。
安歌见被发现,毫不在意站直了身子,冲着两个弟子摆摆手让他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了,自己则蹦蹦跳跳往殿台上走,“大师兄,这不是没迟么,无事无事,不影响的~”
萧然额头突突直跳,这小子成天就知道惹他生气!
但还未等萧然出口教训,坐于正中间看不清面容的祸北玄冷冷开了口,“大长老说什么便是什么,休要再犯。”
糟!
安歌脚下步子一顿,平时五师兄也没这么凶啊,又是谁惹他生气了?
见唯一能克住他的祸北玄心情不大好,安歌连忙端正了走路的姿势,灰溜溜低着头窜到殿台上最角落的位置猫着,也不忘同大师兄道歉,“是我错了大师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然笑着点点头,算是受了他这声道歉,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被打断的致辞继续说了起来。
而底下,冬榕带着楼雨眠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连忙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楼雨眠瞧着师兄绷得笔直的背、攥着袖子不松的手,不由在心里感叹,怎的比凡世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还要怕生啊
她悄悄伸出手在师兄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抚,倾身凑近师兄低声安慰,“师兄别怕,有我在呢!”
平日里都是师兄护着她,现在总该轮到她来保护师兄了!
冬榕原本提的高高的心脏在听到楼雨眠的话后慢慢降了下来,他死死攥着袖子的手也松开来,冬榕心里不由一暖,被师妹护着的感觉也不赖。
可殿台上的几位长老就难受了。
祸北玄一身低气压都快凝成实体,他不停往外放冷气也就算了,带着剑气的威压也隐隐有要窜出来的意思,安歌搓了搓手臂,凑到云霓仙子身边问道,“小之颜,你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让五师兄生气了么?”
之颜姿态优雅地抬起手将广袖挡着脸,这才用她那双顾盼生辉的丹凤眼轻轻瞪了下安歌,“没大没小,叫师姐!”
见之颜的袖子大,安歌干脆将头凑了过去,同之颜咬起耳朵,“二师姐,你快告诉我吧,让我知道是谁我替五师兄去揍他!”
“我倒是想知道是谁,让我找着了非揍他不可!自几日前五师弟突然就这般模样,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要说绝色美人还真就无愧这个头衔,她翻个白眼的样子都美得不可方物,之颜一改在众人面前的温柔恬静,语气略凶,“你看小雪戈可怜的,啧啧啧,五师弟非逮着她切磋,现在可好吧,一身是伤!”
安歌闻言往雪戈那边看过去,果不其然,只见她一袭红衣坐在望舒旁边,袖口领口处包扎着洁白的绷带,娇俏的脸上看起来也添了几分苍白,望舒时不时扭过头去看她,得到的却是雪戈摇头表示自己无事的回应。
“霍,可真惨,还好我要教导徒弟没去找你们玩儿,”安歌心有余悸,他拍了拍单薄的胸膛悄声道,“祸北玄就知道逮着我和雪戈欺负,哪像你们,命好命好!”
“呵,天真,”之颜从小巧精致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略带嫌弃地看着安歌,“你是不知道这次五师弟心情差到何等地步,小望舒去有崖峰找大师兄,被五师弟沉着脸说不爱惜身体到处瞎跑给轰了回来,我在焉支峰和朋友见面聊天还要被他说成天不干正经事!”
“也就你,小安歌,运气好躲过一劫,”之颜憋了几天的怨念总算发泄出来,她叹了口气柔弱地说道,“还有大师兄,五师弟不敢说他,毕竟长兄为父。”
安歌默默在心里替师兄师姐们点了根蜡,三秒后他又开始没心没肺开始打听八卦。
“小之颜,花焰雪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