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要么合作,要么死(三更)
当陆地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刻,全船的人都在欢呼。
有人甚至嚎啕大哭。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陈大昌站在甲板上,老辣如他,眼眶竟然变得湿润。
“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陈公公以为自己会死在外面?”容信同他并排站在一起。
陈大昌呵呵冷笑,“咱家怕被你弄死。”
“你是夫人最看重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会保住你的性命。”
说这话的容信,左手吊着,脸颊上多了一道疤。
回来的路上,和海盗干了一架。双方都没讨到便宜,各有损失。
海盗死伤惨重,他们这边损失了一艘船的货物。好在,依旧带回来三十艘货船。
当年容信被派往江南的时候,还只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黄门。
而今,气质凶悍的他,随随便便往哪里一站,就能让人心生恐惧。
这几年,他和陈大昌在海外船厂,可谓是杀人如麻。
将整个陆地上的土著,杀了个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光是京观就筑了好几座。
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彻底震慑住那些只知杀戮,不听教化的土著。
前仆后继的土著,用着原始的武器一次次冲到船厂,冲到田间地头杀人。
能怎么办?
土著主动送人头,那就继续杀呗!
船厂从最初的三四千人,到后来的一万多人,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无论男人女人。
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被送往船厂的人,除了技术人员,绝大部分人都背负着官司,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远走他乡。
一句话总结,就是没一个良民。
全都是刁民。
“殖民就是杀与罚,夫人说的这话果然没有错。”
容信小声纠正,“是杀与操。将那些土著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多来几次,才懂得害怕。”
陈大昌哼了一声,“也不知江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容信充满了希望地说道:“肯定比我们走之前更好。”
陈大昌呵呵一笑,“那可不一定。四处灾荒,江南也没办法独善其身。雨水少,桑叶肯定受影响。桑叶数量减少,又不够美味鲜嫩,蚕茧数量随之减少,蚕丝质量堪忧。
今年的丝绸质量和数量,肯定都比不上往年。价格反而会高于往年。因为雨水少,茶叶和瓷器同样会受到影响。丝绸,茶叶,瓷器,海贸三大主要商品,今年都是这个鬼样子,今年生意肯定不好做。
恐怕,今年破产的人会有很多。加上地方一乱,朝廷不及时想出对策,后面只会越来越难。会有更多人加入海盗。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的海盗,极有可能借着今年重整旗鼓。”
容信盯着陈大昌,“陈公公想怎么做?你可以直接写信给夫人。”
陈大昌眯起眼睛,盯着海岸线,“那么多人破产,那么多失地农民,夫人既然能够经略京城,就能经略江南。”
容信直接说道:“朝廷不会让夫人经略江南。”
“那就换个方式,用商业手段经略江南。这是机会,夫人不该错过。”
“你自己写信同夫人说,此事我不插手,也不会抢你功劳。”
陈大昌冷笑一声,“海盗不解决,始终是个祸害。”
“那就想办法杀了周瑾。”容信很干脆。
“他不上岸,在海上几乎找不到机会杀他。”
“那就想办法逼他上岸。”
陈大昌突然笑了起来,“有个人可以利用。如果她还在江南的话。”
容信挑眉,不置可否。
顺利靠岸,
一上岸,容信就收到数封从京城送来的信件。
陈大昌也收到了顾玖的信件。
二人各忙各的事情,互不干涉。
……
陈大昌所担心的事情,已经初露端倪。
今年,江南一地的雨水明显减少。
江南各地乡村,为了争夺水源,家族同家族,村与村,已经爆发多起大规模械斗,并且出现了人命。
地方官府为了调停这些冲突,也是操碎了心,跑断了腿,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春耕在即,水就是一切。
雨水减少,水源本就不足。想要说服谁谁让步,几乎不可能。
各地冲突是越演越烈。
就怕引起大规模的民变。
毕竟灾区某地,已经有反贼举旗造反。
各大城镇,看起来似乎和往昔一样热闹,并没有受到灾情的影响。
但是去棚户区看看,就会发现情况已经波及到城镇小民。
粮价上涨,生活成本明显上升。
找活干明显比往年难一些。
不仅如此,物价上涨,工钱却没有上涨,并且比过去更加严苛。
过去,绣娘干完绣活,默许可以将碎布头带回家。
今年,各大秀坊严禁绣娘将碎布头带回家。一经发现,百分百辞退。
毕竟碎布头也能卖点钱。
碎布头可以用作给小儿做百衲衣,做手绢,做尿布,甚至可以卖给造纸工坊造纸。
小民都很珍惜手头上的活,没人愿意在这个年月被人辞退。大家都很拼命的干活,比过去付出更多的精力,却无法得到更多的报酬。
“生活艰难啊!”
陈大昌走在大街上,随口发出一声感慨。
不过,在艰难中,也有着微弱的变化。
城外新建了一家木工工坊,招收大量木匠,学徒,工钱从优,包两餐。
工坊第一批产品,就是各种型号的水车。
有满足家庭使用的小型水车,一个人就能踩动。
也有用于沟渠灌溉的中大型水车。
还有用于各种工坊使用的改良版水车。
水车一经退出,就受到官府的青睐。
官府主动帮着推销,帮着水车下乡。
因为官府终于找到了解决争夺水源冲突的根本办法。
一架水车,足以解决这些问题。
水车下乡,展示出强大的送水功能后,受到了广大村民的热烈欢迎。
水车很贵,一架水车,少则二十两,多则上百两。
木料,人工,技术,运输,租金,这些全都是成本。
成本累积,自然便宜不了。
一个村每家每户出点钱,大伙一凑,就能保证一个村一架水车。
春耕要紧,水源就是天。
就连平日最节俭的人,这个时候也不会心疼钱。
这有了水车,才不会耽误今年的耕种。
就这样,一个村一个村的推销,水车销量暴增。
木工工坊不得不招聘更多的木匠学徒,赶工做水车。
陈大昌看着水车上面不起眼的徽记,就知道这是四海商行的产业。
只不过没有用四海商行的招牌。
四海商行在江南一带,可不怎么受待见。
江南商贸发达,从始至终,他们都不欢迎从北边来的,背景深厚的四海商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四海商行在江南的许多产业,都用了新的招牌,新的徽记。
就像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商行。
靠着这个办法,四海商行的产业,在江南各地遍地开花。
陈大昌出了城,去了寺庙。
有妇人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口中念念有词。
陈大昌瞥了眼,了然一笑。
江燕口中一顿,接着又继续祈祷。
陈大昌去了后山,泡上一壶茶。
鲜花盛开处,走来一位貌美妇人。
“陈公公,幸会!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陈大昌示意江燕坐下说话,“该叫你什么呢?”
“陈公公想怎么称呼我都成,我不介意。”
陈大昌倒了一杯茶,放在江燕面前,“生了孩子,更美了啊!不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姑娘。”
“恭喜你喜得千金。”
江燕低头冷笑,“陈公公约我出来,如果只是为了奚落我,我想我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并不是奚落你,而是真心恭喜你。”
“真心和假意,我会听不出来?你当我是蠢货吗?”江燕怒斥陈大昌。
陈大昌抬手制止江燕,“闲话休提。咱家今日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周瑾何时上岸。”
江燕讥讽一笑,“别说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岸,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确定要拒绝合作?”陈大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几年,周瑾的处境不太妙啊!你猜他还能嚣张几年?猜猜他,大概什么时候死?”
“你休要吓唬我。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你想杀他,做梦。”
“过去几年,咱家人不在江南,一时顾不上料理他。这回回到江南,咱家会腾出手,将他彻底解决。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合作,要么死!”
江南嗤笑一声,“本宫可不是被吓大的。”
陈大昌笑了笑,“那就是没得谈。告辞!”
陈大昌干脆利落起身离去。
“等等!”
江燕突然叫住远去的陈大昌。
陈大昌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要回京城。”江燕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盯着陈大昌,“事后确保将我送回京城,这是我答应合作的唯一条件。”
陈大昌蹙眉,“你回京城做什么?京城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江燕笑了起来,“我喜欢京城,我就是想回京城。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会合作。大不了死在江南。至少死之前还能快活几天。”
陈大昌看着江燕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你先告诉咱家,你回京城做什么。”
“定居养老啊!”江燕咯咯咯地笑起来。
“荒唐!换个条件。”
“除了送我回京城,任何条件我都不接受。”
“那你就去死吧。”
陈大昌很果断,完全不接受江燕的要挟。
江燕怒极,抄起茶杯朝陈大昌砸去,“你个老货,你给本宫站住。”
陈大昌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燕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你以为你还是江淑仪吗?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咱家现在就结果了你。”
“你,你,你放手。你不能杀了我。”
江燕脸色发紫,呼吸困难,心中恐惧。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没想到,陈大昌会突然爆发。
“咱家杀了你又如何。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在官府文档上,你本就是个死人。咱家杀你,是在完成先帝的圣旨,是奉旨杀人。谁敢过问?”
江燕怕了,大哭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想死。”
“这么怕死,为何又偏偏找死。要解决你,咱家有一百种办法。你有什么资格同咱家叫板。咱家找你合作,是给你脸面,你却不知好歹。你这样的女人,咱家见多了,下场都是一个死。”
“我不想死,你放开我。我答应你,我和你合作,我不去京城。你放开我啊!”
江燕泣不成声。
陈大昌一把推开她。
将养直接倒在地上,脖颈上留下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很显然,某一刻,陈大昌真的动了杀心。
数年海外殖民生涯,陈大昌已经习惯了杀戮。
不听话,那就去死吧。
陈大昌冷声说道:“安分守己,休要自作聪明。会有人和你联络。周瑾一旦上岸,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出来。咱家耐心有限,所以不要试图挑战咱家的底线。”
说完,陈大昌甩袖离去。
江燕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