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死的好
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年月,很多大人物的生死都在时下发生。
正月初,在一个大雪飘飞的夜晚,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卒亡。
消息传入汉灵帝刘宏的耳中,刘宏深感悲恸。
当初先帝薨逝,曹节以中常侍、奉车都尉之职,率领中黄门、虎贲、羽林军一千人,逢迎解渎亭侯刘宏继承帝位。
适时,曹节因迎立汉灵帝刘宏的功劳,被封为长安乡侯,食邑六百户。
至此,曹节备受刘宏器重,宛如泰山屹立于帝王之侧而不倒。
后来,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商议诛杀宦官。
曹节与长乐五官史朱瑀、长乐谒者曹腾等十七位权柄在手的宦官,共同诈称汉灵帝的诏令推举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带兵诛杀陈蕃和窦武,以及尚书令尹勋、侍中宗亲刘瑜、屯骑校尉冯述,并将他们全部灭族。
曹节因此功劳升任为长乐卫尉,改封育阳侯,增加食邑三千户。
汉灵帝刘宏对宦官的倚重不可谓不重,王甫、曹节和曹腾等人假传天子诏令胡乱诛杀大臣,非但不加以约束制裁,反而以高官厚爵赏赐,实在是让人惊悚。
之后,曹节与王甫等人合谋,诬告汉桓帝的弟弟勃海王刘悝谋反,导致勃海王妻妾子女一百余人屈死于狱中,其罪孽深重可谓是罄竹难书。
可刘宏反而拜王甫为冠军侯,为曹节增加食邑四千六百户,不可谓不讽刺。
在刘宏的眼中,仿佛身侧的宦官是肱骨之臣,满朝的衮衮诸公乃是祸乱大汉社稷的奸佞之臣。
曹节就是靠着谄媚阿谀的态度,以保富贵不堕,将自己深埋于帝心深处,一步步走向了权倾朝野的高位。
曹节曾经病重,刘宏为了曹节的病体能够无恙,官拜曹节为车骑将军,做出祈祷之态希望曹节能够痊愈。
直到曹节病愈之后,这才免去车骑将军之职。
如今曹节真的逝去,刘宏深感痛失了一位国之干臣,为此,特意追赠曹节为车骑将军。
“死的好!”
太尉刘宽、司徒杨赐等人对于曹节的死讯大感欣慰,击掌庆贺的同时大摆酒宴,邀请公卿大臣在府邸之内彻夜欢饮。
三公九卿重臣,不被帝王倚重是一个悲剧。
身处于皇权之下,即便坐在九五尊位上面的人是一头蠢猪,说要罢免重臣,或者是诛杀大臣全家,这道旨意将会被无条件的执行。
衮衮诸公对于权柄在握的宦官深恨之,无人不怀欲除之而后快的心思,只可惜,简在帝心的宦官岂是废物之徒。
所以,眼瞧着曹节这个罪孽深重的阉宦肮脏之徒,寿终正寝而亡,大臣们哀叹没有拥有让曹节死于非命的能力,只能庆幸大汉的宫廷之内少了一个卑贱的阉宦弄臣。
很快,这份卑贱的喜悦之情被另外一个消息代替。
张奂病卒。
凉州三明之一的张奂,张然明病卒。
继皇甫规、段颎相继离世之后,张奂同样难逃无情的岁月侵蚀。
至此,凉州三明全部陨落。
张奂享年七十八岁,这在这个时代乃是少有的高寿之数。
张奂在朝廷之外担任安定属国都尉、武威太守、度辽将军及护匈奴中郎将等职以来,战功卓著。
后来在奉旨诛杀大将军窦武、太尉陈番时出力良多,其后得知乃是曹节、王甫等人假传天子诏令后自责不已。
因此,拒绝刘宏封侯的恩宠,直接上书痛斥宦官的罪责,为窦武等人鸣冤叫屈。
宦官在刘宏的耳边吧唧吧唧一说,张奂就被一道旨意罢官,至此,刘宏只能器重身边的得力干臣,对于张奂这个奸佞之臣置之不理。
往后,张奂归家读书,不再出仕,同其他对朝局失望的人一样,至此不再踏入洛阳城半步。
张奂故旧,心忧于汉室江山再痛失一位重臣悍将,悲痛无比。
刘宏感念于曹节的卒亡,张奂的死讯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兴趣知道。
位于弹汗山鲜卑王庭之内的檀石槐,其生命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这个冬日对他来说太过艰难,正如立春之后万物正在勃发之际,他的生命不再勃发,而是走向了死亡。
冬春过渡之际,是生命最容易陨落的时候。
熬过去了,还能多活些时日。
如果熬不过去,只能凋敝在黄土之下。
檀石槐在努力坚挺,可依旧没能挺住。
他甚至,连伸展一下胳膊,动一下眼皮都显得无比艰难。
想当初,他见汉人善于筑城建屋,就掳掠汉人来帮他筑城建屋,时至今日,已经构筑小型城邑一百多座,分布于广袤的领域之内,城邑之内的屋舍楼阁都是部落首领们争相抢夺的住所。
想当初,他见汉人善于捕鱼晒盐,就劫掠汉人来帮他织网捕鱼,制盐腌制渔获及肉食。
想当初,他见汉家衣冠华丽,就抢劫汉人的美服华衣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甚至,他见汉人的任何东西都比鲜卑的好,为此,他不遗余力的抢掠汉人来扩大自身。
如今,他只能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再也无力亲自去征战掳掠了。
望着身旁的儿子和连,他只能依靠汉家天下的传位方式,指定和连继承他的所有遗产。
完成这个遗愿之后,他带着浓烈的不甘咽下去了最后一口气。
“死的好!”
鲜卑部落的首领们弹冠相庆,喜不自胜。
当檀石槐终于咽气的消息传递开来之后,宰杀牛羊以此庆贺的部落占据了多数。
毕竟檀石槐已经老了,已经无力再为鲜卑的壮大而征战,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更有能力的人继承檀石槐的大位。
强大的部落们都瞅准了檀石槐的位置,对于和连并不认同。
只有个别的智慧之辈,看出了鲜卑王庭的衰弱,檀石槐的离世,只怕会引发各部落之间的倾轧和吞并。
像檀石槐这样的草原霸主,毕竟太过稀少。
每出一位,都会让草原部落兴盛一时。
如今,草原兴盛的时代过去了,又一个黑暗的时刻,降临在了草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