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七十二章 父子谈心
小太监是不认识字的,他更不清楚书法里的门道儿,仅是觉得两个人写出的字迹如出一辙,一摸一样,根本瞧不出差别,完全出自一人之手。
可刘康、陈平不一样,他们虽然称不上书法大家,但对此也是浸淫多年,自然能看清里面的真章。
**字如其人,他火爆脾气,做事激进,写字亦是如此,字迹略显潦草的同时也有特殊的狂放,尤其下笔的力度,几乎要将纸张渗透。
所以一般人很难模仿,但这位匠人功力属实雄厚,将**的豪放霸气展现的淋漓尽致。果然,正如钱山心腹太监一开始所说,就算是**本人在此,也难以分辨哪封奏折是自己所写
**所写的这份折子,匠人几乎原封不动再写了一遍,但在细微之处,却稍加改动,但就是这一改,便会要了**的性命。
在一旁观看的刘康、陈平心中大骇,再一次对钱山的心狠手辣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是在朝堂上骂了他两句,他竟然想灭**满门!
与这种人为伍,着实令自己害怕。但他们两人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呐。从对付**的手段中可窥探一二,若自己背叛钱山,到时候钱山会以怎样的方式惩罚自己呢?
单是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不多不少一刻钟时间,正如匠人起初所说一盏茶的功夫。
忙完这一切后,太监从怀中取出一个印章,在折子上刻下去。准备的如此充分,竟然都察院的章都有,再次令刘康、陈平二人出了一身冷汗。
平日里文臣们虽然也出阴招,但这么阴损的,还是头一次所见。**啊**,这次就算是大罗金仙来,都是救不了你了!
临走时,太监再次郑重嘱咐道:“老祖宗想让陛下尽早瞧见这封折子,二位阁老没问题吧?”
刘康点点头,面色平静中带着些许忧愁:“嗯。”
有了刘康肯定的答复,太监心满意足离去了
人走后,心中仍然颤抖不止的陈平问道:“咱们咱们真的要陷害**?”
刘康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若此事暴露,陛下追究下来,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陈平也算不上正值的人,可此次行为让他心中实在不安。
“放心,只要你我死咬不放,总会有人当这只替罪羊的。”刘康意有所指
陈平听得出来,他说得是外面的赵衡,可赵衡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可是头精明的老狐狸。
外屋的赵衡以冷冽的眼神目送太监离去,心中愤愤不平,很是愤慨,阉人当道,可恶、可悲啊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时,此刻另外两位阁老竟在谋划如何陷害他,让他当替罪羊
此刻的**在府上与儿子一同做学问,完全想不到,如今已是危机四伏,在他身边潜藏着巨大的危险。
御书房内,不知何时,在康宁帝办公的案牍上多了一封折子,折子平静的躺在桌面上,像极了普通的奏折,但里面的内容却关乎着一人的生死。
此刻康宁帝正在东宫,难得有闲暇时间与太子闲谈,他享受着片刻的天伦之乐。
宁嘉赐也很喜欢和父亲呆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二人是皇家的父子,但感情并不像想象中皇帝与太子的关系那么僵硬。
从上次宁嘉赐亲手做汤时可以看出,二人之间的感情还是很真挚的
康宁帝询问宁嘉赐近况,宁嘉赐一五一十回应,除了自己偷偷在东宫内赌钱这回事。
宁嘉赐没气自己的老师,康宁帝还是很高兴的,随着宁嘉赐逐渐长大,康宁帝对他操的心也少上一些。
还要等嘉赐再成熟一点,我这当父亲的才能退啊。
康宁帝心里默默道
但我的身子能够撑得住吗?康宁帝向自己发问。
自己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夜里的阵阵刺痛,鲜血狂吐不止,终日身疲体乏。
他啊,也是强弩之末了
“父皇,儿臣听说一件事。”
“何事?”
“是朝堂上的事。”宁嘉赐不知该如何开口。
康宁帝温和笑道:“还有什么事和父皇说不得吗?”
“父皇,钱山钱山是位奸臣吗?父皇很信赖他吗?”
康宁帝一愣,接着笑道:“是许玉轩许学士和你说这些的吧?”
“”宁嘉赐没有答话,的确是教他的学士许玉轩偶然和他提及朝堂发生的一些事,所以宁嘉赐才会向康宁帝发出如此疑问,但他答应过许玉轩,这是二人的秘密,绝不会向父皇说的。
可令宁嘉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没说,自己父皇已经猜出来了。
“好,既然嘉赐不愿说是谁说起的,父皇便不问。至于钱山是不是奸臣,父皇自有分辨,嘉赐,你觉得父皇看人准吗?”
“准!”这不仅仅是宁嘉赐的恭维,他自己的父亲,他当然清楚,康宁帝是堪比尧舜禹的英明皇帝,这样的称赞他不止听一个大臣提过,所以他当然知晓父亲的能力,
“所以钱山不是奸臣咯?”宁嘉赐反问道。
康宁帝笑着摇摇头:“是忠是奸,并不是一句话就能定下的事。嘉赐,父亲问你,一个平日里贪污腐败,却又在发生战争时为了国家尽忠献出自己的性命,这样的臣子,你觉得忠奸能一言概之吗?”
宁嘉赐疑惑了,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儿臣记得钟逸曾说过,世界既不黑也不白,是一道精致的灰。父皇方才是这个意思吗?”
康宁帝微微点头:“相近,但不全是。嘉赐,你要明白,父皇所居何位,在这个位子上,忠臣奸臣对父皇来说无异,只要听话,任父皇使用,最终能达成父皇的目的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