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石头被“煮”
说完一挥衣袖，把桌子上的一尊白瓷笔洗拂到了地上，那只笔洗只有饭碗那么大，碰到地板发出了轰隆隆的波涛声，就像石头听过的天都山瀑布的轰鸣声一般。
笔洗在轰鸣声中极速变大，转眼变成了一口大缸。夕阳照在大缸素净的白瓷上，石头在某一瞬间似乎看到了大江奔腾的水花。
白玉蝉把石头丢进了大缸，手指对着窗外一勾，一股清澈的溪水汇成了一条长长的水绳，蜿蜒着流进了水缸。
不理会哇哇怪叫的石头，水一直漫过石头的脖子，水绳才被小道士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袖口一张，深不见底的道袍袖子吐出好多药材饮片。
“喂喂，你要煮了我吃吗？”石头大急，有几样药材是娘亲炖肉时很爱放的……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吃你会变笨的，这是给你补身子用的，别乱动。”白玉蝉一只手把扭来扭去的石头按回水里，另一只手扶上了大缸。
白玉蝉白皙的脸上猛的晕起一抹红霞，水温瞬间开始高了起来。“哇哇，我要熟啦，爹…娘…救命啊…呜呜…”
水温越来越烫，石头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这时一道清凉的甘霖从白玉蝉按着石头的那只手上降下，瞬间平复了恐怖的水温。
石头晕晕沉沉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翻滚的水花，“完了，要被这个家伙害死了”，一股股睡意狂涌而至，盖过了四肢百骸的灼烧感，石头敌不过昏睡了过去。
白玉蝉闭目敛神，专注的维持着水温，时而滚烫，时而清凉。
缸里的药材慢慢把水染成褐色，又慢慢的把石头的皮肤染成褐色。良久，白玉蝉吐出一口浊气，把石头从缸里拎出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嘿嘿，小家伙，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有你受的。累死道爷了，哎呦。”说罢伸了个懒腰，轻飘飘地飘出了门，不知所踪。
石头呼呼大睡着，熊猫爬上了床，像头猪一样拱进了被窝，在石头褐色的小脸蛋上舔了几口，依偎在石头怀里一并睡了过去。
云海之上的日出总是来的早些，金色的晨曦先是刺出一道，然后瞬间变成千万道，石头猛地惊醒，刚才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家了，还好只是个梦。
看着身边把自己团成球，一会儿收缩一会儿膨胀的熊猫，这家伙这会儿睡得很熟…
“石头，起床了没？”白玉蝉人未到，声先到，石头一激灵，在白玉蝉进屋之前，石头已经像道闪电似的整理好了床，风一样的奔到书桌后面，捉起笔开始写字。
熊猫被石头的“劲风”撞的滚来滚去，最后一脸呆滞的趴在床上。“不错不错，天道酬勤，你没有贪睡，今后在求道路上必会得益于此。”
白玉蝉打扮得像个道学先生，明明唇红齿白的一副童子样，偏偏强装老成。石头强忍着一拳轰上去的冲动，腼腆的笑了一下，继续写字。
男人家长成那个样子就是个祸害，石头偷眼瞄了一眼，俊美的白玉蝉把自己埋在床上的被子里，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松垮垮的。
可怜的熊猫这会儿成了人家的软枕头，偏偏还不敢动，动一下就被弱化掌心雷捅一下屁股，这会儿已经被电得一脸懵意……
手腕已经酸了，书案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书稿。回头瞅瞅书架上浩如烟海的卷册，石头心里哀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额头上凉凉的，很像以前山民发烧时，爹爹给他们采回来的薄荷。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额头上贴着个白色的贝壳，白玉蝉进门后随手就贴在上面了，问他这是啥，他随后说了一句“清风扣”就睡成了死猪，叫也叫不醒。
虽然效果是异常强大的，石头却痛并快乐着。每当遇到书上的生字时，清风扣都会从额头晕出一片凉意，渗透进脑袋，然后浸染双目。
再然后，石头发现自己已经懂了那个字的发音、含义。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石头沉浸在新知识的新奇世界里无法自拔，手提起笔情不自禁的练习起来。
手腕已经很痛了，还是忍不住看下一页书，他像块干旱的沙漠，贪婪的吸收每一缕新知识的清泉。
书桌上的手稿已经摞起半尺高，石头双目发红的合上手里书的最后一页封皮。
强忍着回头自书架上再拿一本的冲动，手已经酸的抬不起来了，只好低头用桌棱把清风扣蹭下来。
熊猫放了个屁，下一秒就被某个无良道士从窗口丢了出去。“咳咳，不错不错，一天的时间学会了《山海经》，今天就不用去侍弄灵田了，晚上咱们加餐！”
看着白玉蝉满心欢喜的一路冲下了山，石头欲哭无泪，想尿尿，手酸得解不开裤子……
石头浑身湿哒哒的，倒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青石上。刚才情急之下跳进了清溪里，又狠狠打了几个滚这才上来。
这才觉得脑仁和脑壳好像分裂开了一样，疼得生不如死。《山海经》里巨大的信息量让十来岁的稚嫩大脑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此刻石头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幕幕透明的画面，山海经里记载的种种奇珍异兽，八荒地理被大脑强行推演成了生动的图画呈现在双目之中。
石头被眼前闪过的一幕幕图像弄得烦闷欲呕，昏昏欲睡。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汗水像泉涌一样从全身溢出。
若是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定会发现石头的头部肿胀得发红发亮，耳孔和鼻孔都有血丝流出。
石头失去了对全身的控制，只觉得好像有人在用石锤一下下捶打自己的脑仁。
石头稚嫩的大脑到底无法负荷如此剧烈的活动。此刻大脑集中了几乎三成的血液，随时都有脑出血的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