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她的夫君
暄禾带了人来安排丧事,子叶的丧事不能大办,只有他们几个人在忙前忙后。
暄禾走进来,就看到南枝一言不发的守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南枝,”暄禾蹲下来,抬手捧过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好吗?你都在这守了几个时辰了。待会还要送她最后一程,我怕你身体撑不过去,”暄禾直视着这双眼睛,铺满红血丝,毫无生气,满目悲伤,看的他心里一痛,恨不得立刻马上将人抱在怀里。
南枝反应了一会儿,双目颤动了一下,抬眼看着暄禾,拉住暄禾的手,只张口说了一个好。
暄禾扶着南枝站起来,带着她去隔壁的房间。
“你在这躺会儿。”暄禾让南枝坐在床边,自己转身去给他倒点水。
南枝抓住他的手,“别,别走。”
暄禾回身做到南枝身旁,回握着她的手,“我不是要走,我不走。”
南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里还有因为反应迟钝,迟迟没有褪去的惶恐。暄禾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对不起,我来的太迟了,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对不起。”说着就紧紧抱住南枝,将她埋自己的怀里。
南枝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暄禾却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心中也跟着痛起来,只能把人抱得更紧,“南枝,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南枝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听到暄禾这样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南枝再也绷不住了,抬手抱住暄禾,把眼睛藏在他的胸口,放声哭了起来。
“是我,是我害了她,我不该去,不该去找她……”南枝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暄禾,她就死在我怀里,她还跟我说对不起,……呜呜呜,我,……”
“没事了,没事了,她不怪你,她不会怪你的。”
“我害死了她,还有她的孩子,”南枝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你知道吗,叶子怀孕了,她,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啊,她还骗我,说她没有怀,她就是不想让我内疚,可是我,可我……呜呜呜……我不能原谅自己……”
南枝哭到不能自已,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不会的,叶子她原谅你了,她跟本就不会怪你,你知道的,”暄禾一遍遍地重复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不断地亲吻着她的额头,眼角,慢慢拭去她的泪水,赶走他身边的阴影。
慢慢的,南枝哭累了,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暄禾就这样抱着她靠在床边一动不动。
天慢慢亮了,南枝幽幽地转醒,看到自己睡在暄禾的怀里,眼神诧异了一瞬,又恢复了平静。转头看了看窗外,还不算亮,又看了看身侧的人,眼神柔和了起来,轻轻的挪开暄禾搂着自己的手,爬下了床。
南枝坐在梳妆台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有点睁不开。匆匆唤来下人洗了个脸,就去隔壁看着苏子叶了。
南枝坐在蒲团上,看着地上快燃尽的蜡烛,又默默地点上了一根。豫王府已被除名,不能再将子叶葬在豫王府的墓地,自己可以帮她重新选一块,只是会有点孤单。
南枝又想起子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眼神忽然变暗起来,神色也变得可怕。“十七。”南枝对着空气喊到。
“在。”十七突然出现跪在地上。
“召集金鳞卫,去徐府。”南枝抬头看了一眼子叶的牌位,心里更加气愤。
“是。”十七领了命忽的消失在空气中,来无影去无踪。
南枝带着金鳞卫来到徐府门前,看着这气派华贵的大门,心底冷笑一声,身形一动,就将徐府的牌匾劈碎,踩在地上,然后一脚踹开徐府的大门,引得徐府护卫纷纷出动。
护院队长一看来人是南枝公主,立马丢掉佩刀跪在地上。
南枝理也不理,径直走向大厅,坐在高位上,面色阴沉的等待着,金鳞卫身穿暗金流纹服站成两排,厅里一股肃杀之气,让人难以招架。
护院队长小心翼翼的上前,跪在地上禀报说,“公主万安,小人已经派人去通知徐大人了。”
南枝扫了他一眼,“怎么?日上三竿了,徐大人还未起?”南枝握紧了拳头,子叶身死,他却还在酣然大睡,好一个状元郎啊!
“去把徐府所有人叫出来,全部叫到大厅来。”南枝嘶哑着嗓子吼道。身旁的十七暗自皱了皱眉,主子这副样子明显是在强撑了。
“是是是。”护院忙不迭的点头,飞快地逃离了。
不一会儿就看到徐老夫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心虚地看了一眼南枝,上前跪在地上请安,“老身申氏给公主请安,公主万安。”说完就要站起来。
南枝一鞭子抽到她面前的地上,“谁准你站起来了?”
徐老夫人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不知老身是做错了什么事?引得公主发如此大的火。”
南枝忽地笑了,把玩着手里的鞭子,这条鞭子自从苏子誉嫌弃后就再也没用过了,说来还是一件厉害武器,“这条鞭子很久没用过了,不知道还好不好用,”说着抬眼看着地上的人,“这鞭子,身上布满倒刺,只要抽在人身上,保证拉下你的一块肉。”
南枝站起身来,走到徐老夫人的身边,慢慢转着圈,“您当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徐老夫人吓得瑟瑟发抖,“老身,老身真的不知啊,老身一直安分守己,一直……”
“够了!”南枝怒吼一声走到她面前,忽然又变换脸色笑着问,“那您告诉我,苏子叶做错了什么,她难道没有,安分守己?”
徐老夫人立刻明白南枝为何而来了,吓的立刻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南枝公主,我错了,我全错了,求你饶了我吧。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该死,我不该……”
“母亲何错之有?”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徐朝阳身着布衣,草鞋,用麻绳束着头发,走进来跪在地上,“微臣徐朝阳拜见公主,公主万安。”
南枝站起来,回身坐在高位之上。“徐朝阳啊,本宫这是第二次见你,第一次见你还是在你和叶子的大婚上。”南枝盯着他,无形的释放出上位者的气势,逼得人冷汗连连,申氏见儿子进来,也不那么慌张了。
“你刚说,你母亲没错,”南枝眯着眼睛逼问着他,“那到底是谁的错呢?嗯?”
徐朝阳拱起手拜了拜,义正言辞地说道:“微臣认为苏子叶罪有应得,理应打入大狱。”
“她有什么错?”南枝激动的站起来。
“她错就错在是罪臣之女,是罪臣之妹。”徐朝阳面不改色,如视无物,自顾自的说道,“如此祸患,于朝廷是隐患,我等自当大义灭亲。”
“好啊,好一个大义灭亲,好一个朝廷栋梁啊,”南枝气急而笑,“徐朝阳,犯篡位之罪是她父亲,犯造反之罪是他哥哥,与他有何关系?她只是一名弱女子而已,你凭什么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微臣认为有没有罪应由皇上定夺,微臣一心一意为朝廷,并未做错什么。”徐朝阳机械地说道,眼神始终飘忽在外。
“左一个朝廷,右一个朝廷,不亏是父皇钦点的状元郎啊,”南枝冷笑连连,“所以你就亲手将她送进了大狱?”
一旁沉默的申氏突然跪起来,“公主殿下,是我,是我将人送进去的,全都是我逼他的。”其实申氏知道,自己的孩子死脑筋,受他父亲的影响,一心一意的想要报效朝廷,对朝廷忠心耿耿,就是因为死脑筋,在苏子誉出事后才将苏子叶也送了进去。自己劝过他,可他不听。但其实他自己比任何人都难过,整天躲在屋里和自己挣扎着。
“母亲不必为我开脱,一切都是微臣得主意,与母亲无关。”徐朝阳依旧面无表情,整个人毫无生气。
南枝这才注意到,徐朝阳的不正常,整个人毫无生气,身体也消瘦了很多,脸色不正常的泛白。
南枝顿了顿,出声道,“怎么?抢着赶着去赴死吗?原本你们可以保护住她的,却偏偏把人推出去,”南枝看想徐朝阳,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徐朝阳,你知道你把她推出去的后果吗?她死了,一尸两命。”南枝一字一顿地说道。
徐朝猛的抬起头看向南枝,眼睛里全是痛苦,第一次战胜了挣扎只剩痛苦地表情。
徐朝阳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申氏叹了口气,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听着他哭,心里也酸楚起来。
要是自己再强硬一点,拼死把人留住,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局面了啊!
南枝冷着脸,不管怎么样,这人都是害死子叶的凶手,现在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