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诗意正浓

  农村夏天的傍晚百鸟归巢、牛马进圈、蛙声四起、成千上万的昆虫在尽情的演绎者自己最擅长的乐章,这是大自然赋予昆虫们的神圣使命,多数昆虫不知道自己稍纵即逝的宿命,它们即将死在寒冬到来之前的秋天。它们争分夺秒地寻欢作乐又无可奈何地嘶声咆哮。院子里几只鸡安静的蹲在石榴树下萎缩成一团,与把它们当成天敌的昆虫的狂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是属于昆虫们的撒欢时刻,几只鸡很知趣也很无奈的把世界让给了它们,我方唱罢你登场是造物主给每个物种下达的不可抗拒的神圣旨意,谁也不可违背。那只长着笔挺肥大鸡冠的公鸡在扭甩着还能分辨出鸡毛的顺滑与流畅的脖子,它想打破世俗和成见,想在黑夜降临之时在抖搂抖搂自己的机灵劲,可造物主赐给它傍晚的鸡蒙眼让它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它使劲甩打着头。模糊缠绕着它的每一根神经,模糊从它的眼睛传到耳朵,声音在它耳朵里被揉成一团嗡嗡作响,它只能作罢,它完全被神秘的时间控制住了,身体被模糊弄得僵硬,就连最引以为豪的歌喉也模糊给僵住了。在夜里它成了任人宰割鱼肉,完全没有能力抗拒,它只有乖乖认命。
  天边的晚霞犹如泼墨一般镶上橘红色的边,晚风轻拂着每一张疲惫的脸,脸上的笑容被晚风抚摸得渐渐舒展开来。酒意在王恩脑中勾起了无数的童年和故乡的记忆,这些记忆让他能用每一首他所知道的诗词清晰的勾勒出画面和表达出情感。“牧童起黄牛,歌声振林樾”“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在脑中忽闪而过的诗词让王恩在酒意找到了山水田园般的高雅柔情和豪情万丈般的慷慨激情。他走到院子里,来到沈冰的身边,几个姐姐还在不顾一切谈论着自己村里近来发生的新鲜事情,沈冰低着头拨弄着手里的手机,几缕头发从扎着的马尾中散落下来飘散在沈冰脸庞的两侧,沈冰在这个黄昏里显得安静和美丽。酒劲除了勾出王恩诗情画意之外还彻底勾起他了心底最深处善良和感恩,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沈冰曾向他伸出过援助之手,冒出芽的善良把沈冰一切细枝末节的小缺陷全部盖住了,这当然包括她嘴角上的黑痣。心地善良的美丽远比形象的美丽更加动人,更加让人着迷。王恩在心里用善良来评价着沈冰的美丽。
  几个姐姐看见王恩走过来,主动把位置让给了她们唯一的弟弟,几个小孩跟着他们妈妈打闹着进了屋。屋内王兴喜大声的说着酒话,从他的人生经历谈到他的人生哲学,声音传到了院子里又漫过田野,但谁也没兴趣听他的那些陈词滥调,这从他越来越高亢的声调中得知,一个人没被别人当回事的时候最容易张牙舞爪。
  “你二叔是不是喝多了?”沈冰向坐在旁边的王恩问道。
  “没有,他不管喝多少酒都是这个样子,他的境界是一杯就醉十杯不倒,喝不得但喝不倒”
  “你二叔人挺好玩的,嘴巴能说会道,还挺热情”
  “可不是,要不也不能在村里当官啊!”
  “喔!他是村支书。”
  “村里谁家的大事小情都少不了他”
  “算是你们村里的能人吧!”
  “嗯!”
  “你没喝多吧?”
  “还行”
  “你酒量还挺好”
  “主要是心情好所以不会醉”
  “回家心情是会好一些”
  “也不光是回家才好”
  “那是为什么?”
  “你呀!”
  “我?”
  “你来我家里我很高兴,没嫌弃我家吧。农村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冰伸手去摸了摸王恩的额头,皱着眉翻了一下白眼“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喔!肯定是喝多了”
  “哈哈……是感觉我说话有些不着调了!”王恩嬉皮笑脸的说道。
  “太不着调了,你也不想想,我爸妈还不是农村出来的,嫌弃你们不就是嫌弃我爸妈吗!”
  “刚才看你挺害羞的,吃饱没有?”
  “你那看出我害羞!”
  “平时话挺多的,今天吃饭没怎么说话,不是挺害羞的!”
  “喔!第一次到你家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我不成了话痨子了,还是得注意一下形象嘛!”
  “还挺注意形象”
  “废话”
  “我们这儿是不是挺凉快的?”
  “是凉快,空气也清新,就是蚊子有点热情“
  “喔!我们农村的的蚊子是挺多的,咬人还特别疼,被咬的胞几天都好不了”
  “啊!真的吗?家里有花露水没有,快去弄点我搽一下”
  王恩从家里弄来一个硬币大小的红盒子,盒子盖上还绣着两条黄色的腾龙。
  “这是什么东西?”
  “清凉油”
  “这东西管用吗?”
  “管用,我们都是用着东西,经济实惠”
  王恩用手指抹了一点鹅黄色的清凉油在沈冰抓挠出指痕的胳膊上还有小腿上搽了。接着说道“抹了清凉油蚊子闻着气味都不敢接近你了”
  “你的这几个姐姐都住在这个村里吗?”
  “没有,她们都是其他村的,离这儿不远”
  这时暮色收尽,王恩的母亲开亮了院子里的路灯。蚊虫围着灯光上下飞动。他的姐姐姐夫带着几个孩子要回家,在院子里和沈冰打了招呼,沈冰笑着和他们告别。屋里王兴喜的声音还在吵着。王恩的姐姐们走后,他的父亲母亲屋里屋外的摆弄着自己的事情,收衣服、归置桌椅、打水洗脸洗脚。不时的催着王恩安排沈冰休息。王兴喜见没人听他说话也起身回家,临走时又拉着王恩情真意切的说了几句,还邀请沈冰明天到他家里坐。沈冰嘟哝着嘴叫王恩送送他二叔。
  “二叔,我送你回家!”王恩用手搀扶着王兴喜。
  “没事,你们休息。我没事,在村里我闭着眼都能回家。”王兴喜摇晃着身体说。
  “那你慢点”
  “叔,您慢点走!”沈冰也礼貌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