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破例
“你二爷爷跟二叔进山干活了，你大婶婶去菜园子了。”二奶奶洗着碗说道。
“那我大叔呢？”
二奶奶顿了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啊，大清早一吃饱饭就出门了，估计又是找谁打牌去了吧。”
梓辉梓萱跟梓军都还小，并不知道奶奶的叹息有心酸，有无奈。
他们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头门槛上，排成一排，把玩着哥哥带给他们的大果子。
“哥哥，这个怎么吃呀。”梓辉的年纪虽然是三兄妹里最大的，可是，他到目前为止，还没吃过这种长得很奇怪的大果子呢。
不仅没吃过这种没见过的大果子，其实，很多常见的果子跟零食，他也没吃过。
他们的妈妈不会说话，所以没办法交流。爸爸总是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回家。爷爷每天干活很辛苦，二叔很辛苦，奶奶一个人带着他们三个淘气鬼，也很辛苦。
虽然很多时候都渴望好吃的水果好吃的饼干，渴望一切好吃的东西，可是，他作为弟弟妹妹的哥哥，就应该懂事一点，所以，他从来不会跟爷爷奶奶提什么要求。
有些时候，弟弟妹妹不听话，哭着吵着要吃糖，要吃零食的时候，他还会像个小大人那样，耐心的哄他们：“妹妹，你是姐姐，不能像弟弟一样不讲道理，知道吗？还有弟弟，你看，咱们家里这么多人吃饭，就爷爷跟二叔干活，他们很辛苦很辛苦的，我们不能老是要吃糖糖，不然爷爷会累坏的。累坏了爷爷，我们就没有爷爷了，爷爷就不能让你骑大马了，知不知道呀？你喜不喜欢爷爷呀？”
小弟弟还不是很会说话，但却听得懂哥哥的话。
他点点头，说出了自己常说的三句短语：“喜欢爷爷，军军好聪明，不要糖糖。”
这时候，梓辉就会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喜欢爷爷，那就要听爷爷的话，不能总是吵爷爷，不能让爷爷太辛苦，知道吗？”
“不吵爷爷，不吵爷爷。”小家伙念叨两句，便忘了之前要吃糖的事情了。
这一招，梓辉屡试不爽。
但是，有些时候，他又觉得弟弟好可怜啊。
弟弟那么小，却要被迫接受着这些大孩子才应该明白的道理。
他连话都不是很会说呢，却要明白不吵爷爷，要明白爷爷很辛苦。每每此时，他总会心酸难受，然后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弟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会儿捧着硕大的果子，梓辉心里高兴极了。
这么大的果子，够他们吃个饱了。
妹妹跟弟弟也很高兴，抱着大果子跳了好几个回合才坐回来。
刘青山也在门槛上坐下，从年龄最小的梓军手里拿过饭团子，说道：“你们看啊，这样，用力抓着这个红红的屁股，然后再使劲一扯，这个果子就出来了。”
梓辉跟梓萱赶紧学着哥哥的样子照做，果然，小果子一下子就被拔出来了。
“然后呢，把小的这边放到嘴巴里，手指捏着大屁股，用力捏，把果肉用力的捏出来。”刘青山捏出一个果肉放在掌心里，递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梓军。
梓军的小小手抓在他大大的掌心里，将比他的拇指还大的果肉一把塞入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汁液四溅，口齿作响。
看着弟弟嘴边全是果汁，梓辉跟梓萱哈哈大笑起来。
刘青山也笑道：“你们慢慢吃，我也要去干活了。”
“哥哥，我也想跟你一起去。”梓辉忽然站起身说道。
刘青山回身看着小家伙，好笑道：“我是进山干活，你跟我去干什么？”
“爷爷说，哥哥赚了很多钱，我想跟哥哥一起去赚钱。”梓辉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话逗乐了刘青山，也逗乐了二奶奶。
二奶奶直起腰，看着梓辉笑道：“你个小孩子赚什么钱。你傻的咯。你要是能自己洗澡自己洗衣服，我都阿弥陀佛了，还赚钱呢，想得真简单。”
“哈哈，梓辉你还小呢，赚钱是大人的事情。”刘青山笑道，“你在家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就行了，等到过年的时候，哥哥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奖励你。”
大红包？
这三个字就像紧箍咒，瞬间让梓辉定住了身体，远远看着哥哥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刘青山到了谭老头家里的时候，谭老头正在打扫房子。
见刘青山来了，谭老头有些好奇：“青山，有什么事吗？”
刘青山看着被谭老头打扫得一层不染的房子，乐道：“谭爷爷，你也太讲卫生了吧，居然扫这么干净。”
“呵呵，你小子少给我戴高帽，有事你就直说。”
“嘿嘿。”刘青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是这样的，谭爷爷，我今天来，还是想约你一起进山去打野猪。”
“打野猪？”谭老头浑身微微怔了一下，看着刘青山道，“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已经封枪了，不打猎了。”
“谭爷爷，您怎么这么固执啊？”刘青山道，“现在野猪都下山祸害农作物了，咱们进山打野猪，也算是为民除害啊。而且，您看，现在的猪肉贵得要死，咱们普通老百姓根本就吃不起。可如果咱们打了野猪，那一人好歹也能有百八十斤野猪肉呢。一斤野猪肉一百块钱，那一个人也有差不多一万元呢。”
一百斤猪肉，一万元？
谭老头动心了。
刘青山见谭老头不说话，神色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便知道他可能有些动心了，就赶紧接着说道：“而且，谭爷爷，你看啊，就算打了野猪肉回来不卖钱，那留着自己吃，也能吃上大半年呢。到时候做成腊肉，吃到明年夏天都没问题。”
谭老头彻底动摇了。
倒不是因为想到腊肉可以吃到明年，而是他猛然间想起前几天小芳来家里送牛卵坨的事情。
当时，那丫头就站在这里，皱着眉头神色为难的抱怨今年的猪肉太贵了，说今年冬至不做大肚粑了，要做没有肉的粽子。
要是打了野猪回来，分一半给小芳，小芳就能做大肚粑了。
谭老头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他点头：“行，就去这一次，我就破例这一次。”
虽然曾发誓再也不摸猎枪了，可生活不允许他放下。
与日俱增的年龄本就让生活变得极其困难，再加上如今飞涨的物价，更是让沉重的生活变得不堪重负。
放下猎枪可以饶过无数生灵，但会饿死自己。
他终究还是向生活妥协了。
哦，不对，他是向那天价的猪肉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