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玩而已

  “那你要怎么啊?”纪糖问。
  纪糖不会安慰人,说话直接,半天挤出这句话。
  “能怎么办?”易胭懒散笑了声,“就这样吧。”
  纪糖沉默几秒,道:“你变了。”
  以前的易胭自信,张扬,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易胭不以为意:“哪有人不变?”
  冬天夜晚外边人迹稀少,仿若空城,人们都醉死在这座城市里,无声无息。
  巷口路灯白光落寞,易胭微眯眼,路灯光圈忽大忽小。
  “况且……”她不知是在跟纪糖说,还是跟自己说。
  “或许我没有那么喜欢他呢。”
  纪糖提醒她:“当年是你,跟他分的手。”
  当年易胭一走了之,有很长时间没跟纪糖联系,后来联系纪糖也早把这事忘了,他一开始甚至都不知道是易胭先分的手。
  易胭恍惚了一瞬,时间太长,以致于那些事都开始模糊。
  可易胭最后也没继续分手这话题,而是问:“你还记得以前学校的人都怎么说吗?”
  “什么?说什么?”纪糖一头雾水。
  “她们都说苏岸不喜欢我啊,苏岸只是被我缠怕了。”
  纪糖不认同:“当年他还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
  话没说完,被易胭那边的声音打断。
  有人喊了一声易胭姐。
  易胭回头,是崔依依追出来了,脚上还穿着室内鞋。
  崔依依跑到易胭身边,递给她钱包:“你钱包忘拿了。”
  易胭接了过来:“谢谢,进去吧。”
  崔依依转身,朝易胭挥手:“路上小心。”
  易胭朝她笑,嗯了声。
  “你在外面啊。”通话还没挂断,纪糖在那边问。
  “是啊。”
  纪糖:“你他妈小心点,过年外面很乱,你还一女生。”
  说完反应过来这句话根本就是放屁,易胭在外面根本不会不安全,跟她打架的人才是不安全。
  不过他还是道:“哎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外面冷死了。”
  两人互怼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
  年初警察也没歇着。
  接到报警电话,迅速赶到夜店,最后在一包厢里抓到几个毒贩。
  踹门进去的时候,有的注射器还扎在手臂上,满屋子颓废荒唐。而贩毒的,早跑没影了。
  苏岸从包厢出来穿过走廊去洗手间,半路迎面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话。
  他没注意,洗手后正好遇见要去楼梯间抽烟的陈宙。
  陈宙烟盒递向苏岸:“队长,抽么?”
  苏岸垂眼,目光落在烟盒上,不知思索什么。
  陈宙:“上次在医院看你手里吸了半截的烟,还以为你也抽这牌子。本来一直以为你不抽烟的。”
  医院,烟,那女人吸烟的样子。
  苏岸唇齿间又泛起那截烟独特的烟草味,还有被女人微微含湿的烟嘴。
  他尝过。
  陈宙撞见他抽烟就是那次,那截烟,不是他的。
  苏岸伸手抽了一根出来。
  两人正要推开楼梯门,陈宙骂道:“这帮兔崽子,卖了白.粉溜得倒快,下次——”
  话没说完,楼梯间有人说话。
  旁边苏岸没有说话。陈宙下意识闭嘴,门也忘了推。
  因为他们都听到苏岸的名字。
  楼梯间里两个女生背对他们坐在楼梯上,一人声音传来。
  “刚走廊看见那人是苏岸,没错吧。”
  “肯定是,他还帅得挺有特色的。”
  也许是气质原因,苏岸五官会给人一种冷漠厌世之感,眉眼仿佛藏着暮山雾霭,让人靠不近摸不透。
  “高中易胭追他那会儿我就发觉到他五官帅了,没想到现在更帅了,说好的男神到这个年纪都会发福变油腻男呢。”
  另一人接道:“你说易胭会不会后悔。她当年可真狠啊,把人追到手没几天就把人给踹了。”
  女生喜欢八卦,说起来没完没了:“最可怜就是苏岸了,根本没想到易胭对他就是玩玩而已吧。她那种小太妹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追苏岸追那么久还不是因为一开始苏岸老是不答应她,都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追不到她就一直追,后来追到了果真没几天就分手了。”
  “你别说,我……高中那会儿还撞见苏岸把易胭压在墙上强吻,易胭还哭了。”
  “卧槽?!你还偷窥过啊。”
  “什么叫偷窥啊,谁让他们在楼梯间接吻……”
  楼梯间外,陈宙已经震惊到目瞪口呆。不过只言片语,他已拼凑出故事。
  队长被一个追他的女生给踹了,还强吻过人家。
  旁边的苏岸却仍是无波无澜,脸色平静,不怕别人听见自己的事,又仿佛她们在说的那个人不是他。
  反倒是旁观者陈宙尴尬起来。
  听后来谈话,那两个女生似乎是聚会出来透气,遇见苏岸聊起了八卦。
  “后来她走了,他还天天来二中找她,怎么可能找得到。易胭对他就是玩玩而已,他倒鬼迷心窍了。”
  陈宙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岸敛眸,看不清眼底神色。
  里面还在说话,苏岸似乎已经不感兴趣,转身离开。
  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无悲无喜。
  陈宙悻悻将烟揣回兜里,看着队长背影,始终不敢相信她们口中说的就是队长,队长平时跟个性冷淡似的,怎么可能谈恋爱。
  /
  这天下班易胭约了纪糖喝酒。
  A市有条酒吧街,夜店成群,清吧两三。
  是个狂欢或者落魄的好地方,也是喝酒好去处。
  纪糖晚易胭一步到清吧,到的时候易胭已经坐卡座里喝酒了。
  清吧安静,抱着吉他哼唱的歌手声音沙哑,仿佛卡着时光的磨砂纸。
  高中易胭很喜欢混夜店,基本上没有安分待着的夜晚。纪糖看着慢悠悠喝酒的易胭,恍惚看到多年前张扬又自信的易胭。
  纪糖坐下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本来还以为你回来后都改掉混夜店的习惯了,之前约都约不出来。怎么今晚约我出来了?”
  易胭身上披着件小外套,外套松松散散搭在上头,笼着整个人。
  她抬眼看向纪糖:“心情好,请客。”
  “得了吧,”纪糖嫌弃撇嘴,“你心情好不好都会请客,找的什么破理由。”
  “纪糖我是不是一天不揍你你飘了。”
  纪糖委屈:“我他妈!我们关系这么好,你怎么还想揍我啊!”
  易胭被他逗笑,懒懒哼笑一声,手腕抬高,酒水入唇。
  光线昏暗颓离,不小心跌足易胭的眼睛里,眉梢眼尾沾了酒气,夜里一只美艳又颓废的鬼。
  纪糖看着易胭的脸忽然想,人跟人之间的差别,总是那么大。喝酒一事,气质各不相同。
  而易胭,天生就是一个长相高人一等,气质也与众不同的一个人。
  纪糖道:“你这人,其实真的不适合喝酒。”
  易胭眼风扫向纪糖,还没开口,旁边传来一道男声:“我倒觉得,她这人最适合喝酒了。”
  闻声易胭和纪糖都转眸看过去。
  男人一身夹克,懒散痞坏,在易胭一旁落座。
  他朝易胭笑,易胭也淡淡回笑。
  男人酒杯轻碰易胭的:“没人比她更适合喝酒了。”
  纪糖一脸莫名奇妙,问易胭:“你认识?”
  易胭笑:“这不就认识了吗。”
  男人靠在座位里,笑:“同类。”
  说着男人忽然朝易胭歪去,擒住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
  易胭眼睛长得很漂亮,左眼下有一颗小泪痣。
  “喝了酒你就是鬼。”
  一只能让人极性而死的鬼。
  易胭只笑,慢悠悠道:“是啊。”
  纪糖听他们的话听得毛骨悚然,目光不经意一瞥旁边,忽然怔住。
  下一秒他动作先于意识,伸手拍掉了对面男人抓住易胭下巴的手。
  男人皱眉,易胭则看向纪糖,这一看,也看到不远处楼梯口的人影。
  那人倚在墙壁阴影里,脸色看不清。
  但易胭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苏岸。
  纪糖则心有余悸,刚才一滑而过的光线,他分明看到苏岸神色了,沉默又阴郁。
  不知是不是错觉。
  易胭眼尾眉梢酒气氤氲,一片旖旎春色。她直勾勾看着苏岸。
  苏岸目光很淡,没什么情绪,很平静。
  易胭每次看见他这种眼神,总会占下风,她斗不过他的。
  身旁男人问她:“今晚有空?”
  神绪被扯回,易胭看向身旁男人,酒杯碰了下男人的酒杯,笑:“有啊。”
  也许是酒意上头,此刻易胭胆子大了,不再像前段时间一遇见苏岸便束手束脚。
  “可是——”
  易胭重新看向苏岸,义无反顾,破釜沉舟般。
  她下巴朝他那边一抬:“我要跟他走。”
  这一生,只甘愿做他的座下鬼。
  说完这句,易胭不示弱地看向苏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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