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遇在坟前

  翠翠还记得江川中午答应的好好的，要给她一个活干干，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站在这里做这种事。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夜行动物们和一些东西兴奋地活跃着。
  “喵嗷～～～”
  “喵嗷～～～”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猫发情了，在半夜发出婴儿哭声一样的猫叫。
  周围树影迷蒙，在黑夜中弯曲成不同的样子，好似鬼影伴随着风张牙舞爪地扭动着。
  凌晨的墓地上没有一个活人，一个个坟包紧紧地互相挨着，说不清楚这是热闹还是孤独。
  四周被黑暗笼罩，这无尽的暗就像人间的死角，给那些白天不敢出来的东西们一次盛大的狂欢。
  一个黑影在这狂欢中缓缓移动，她拖着一把铁器，一步一顿地穿梭在这坟地里，铁器和土地摩擦，带出一道长长的印记，歪歪扭扭的，像一条疤。
  “方傅……”
  “方博……”
  “方博……”
  那一声声呼唤就像是在叫魂一般，在空荡的坟地四散开来。
  “找到了……”翠翠把铁锹往坟头一插，忘我地往下挖着……
  她此时很慌，但这是工作，不知道王九光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哼！这天杀的江川！挖坟这么耗费体力的事竟然让她一个人来做。最重要的是，翠翠她胆小啊～～～
  随着深入的挖掘，尸臭逐渐浓郁，把翠翠冲的干呕了好几次，坟土中这才露出用布包裹的半截尸身。
  看来死者是一个贫苦人家。
  耳边突然传来树叶相互摩擦的“嗦嗦”声，让翠翠感到寒毛直立的是，现在并没有风。
  “谁在那里！”翠翠尽可能让自己的喊声又大声又暴躁，其实是在给自己壮胆。
  声音静止。一切都是正常的样子。
  许是哪只野猫，翠翠回头准备继续挖掘……
  “这……”
  一回头，那具尸体上的土，全部不见了，尸体直接浮到了土面上！
  包裹尸体的布没有盖住头，那人死时狰狞的表情猛然间出现在翠翠的视野里。
  和那腐烂的肉和爆突在外的眼珠比起来，四周的坟包显得小巧可爱。
  翠翠慢慢移开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从指缝中间看去，只见那尸体上爬满了蛆虫，有的已经蛀穿了死者的面孔，暴露出腐肉下面的牙齿与骨骼。
  就在这时，翠翠发现尸体口中的两颗尖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这这这，又是什么场面！
  翠翠怂的赶紧给尸体作了个揖：“小妹无意冒犯啊～～～方博前辈，你要是有冤情去找一个叫江川的小子好不好，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声音颤抖着，听起来确实真诚，而且还有点可怜。
  “哼。”黑夜里响起一声闷笑。翠翠只看见尸体似乎又动了动。
  翠翠现在觉得十分后悔：“对不起了前辈～～～我我我待会拖你的时候会轻轻的，绝对不弄疼您……我我，我拖啦！”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在这安静的坟地上突然传来一阵狂笑，那人似乎再也憋不住了！
  诶，这动静好像不是从尸体这里传来的。
  再一回头，发现尸体本来长到一尺长的獠牙竟然在慢慢往回缩。
  能让僵尸惧怕的东西，必然比僵尸更恐怖。
  但翠翠并不清楚这一点，她只觉得这笑声并不骇人，所以寻声望去……
  欣长的人影与周围的暗夜融合在一起，好似它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一般，看不真切。
  谁会那样笑？
  “是江川吗？”翠翠脑海里只有一个人拥有这么张狂的笑声。
  那人缓缓走出暗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让翠翠看的真切了些。
  那男人比翠翠高出一个头还多，墨色的长发松散，在晚风里飘散，他穿一身黑衣，腰带把他精瘦的腰身勾勒出来，走路的样子有些懒散。
  再走近些，翠翠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面容。
  男人的眉毛不似江川那样浓密，但胜在是剑眉，让他整个人英气勃发，再看他的眼睛，更是不得了，那漆黑的眸子像一口深坛，仿佛看一眼就要把翠翠给吸进去。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睛，为他硬朗的面庞增加了些许儒雅。薄薄的唇还保留着刚刚笑容的余韵。
  翠翠感觉这诡异的坟墓好像突然变成了男人的背景板，又给他增添了一丝邪魅。
  稳了稳心神，再怎么英俊，也是个陌生人呀！
  “你……你是谁？好好的你笑什么？”翠翠问道。
  男人的唇一直勾着：“笑你啊，小姐。”
  翠翠的听力虽然每次只能对一半，但听人声还是没问题的，这声音……
  “王九光！是你？”喊出祖宗的名字以后翠翠才开始怀疑。
  不对啊，祖宗长那样，和眼前这位不是一个画风啊。
  男人更加感到好笑：“不是我是谁？翠翠小姐。”
  王九光也不打算再逗弄翠翠了：“在白天我只能以死后的形象出现，但夜晚是我力量最强的时候，这时我就可以用法术变回生前的样子。”
  翠翠猛地摇了摇头：“不对！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晚上……”
  “我故意吓你的。”王九光轻描淡写地答道，好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喂……说出来很伤感情的好吧……翠翠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站在坟包间的英俊男人瞅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真是没想到，随便一挖也能挖出个尸变的。幸好我不放心你，偷偷跟过来。”
  “祖宗～”翠翠娇嗔地喊着，“你看江川他就知道欺负我，万一这尸体真变僵尸了，你还能见到你可爱的后辈吗？”
  九光挑了挑眉，静静地看着翠翠，似乎在问她，所以呢？
  “哎呀～我不想要这种又辛苦又危险的工作嘛！”翠翠仗着九光现在是个人样，任性地拽着他的袖子，最后居然大胆地环上他的手臂，抬起脸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王九光看着翠翠的眼睛，两人的眸子一个幽暗，一个清澈，就在坟地静静地对视着。
  看着看着，翠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灵魂就要被吸走。
  而九光的眼神愈发深沉，这后辈的目光太清澈，触发了他的强迫症，他想要往里面添点东西。
  比如说……崇拜，尊敬，亦或是，爱慕？什么都好。
  “你白天刚受了伤，现在干重体力活，不好。”九光最先回避了目光。
  他的声音不像江川的少年音，而是有些低沉，刚刚的那句话在低沉中还参杂了些许沙哑。
  “那你帮我说说江川嘛！”翠翠没有意识到男人的变化，继续撒着娇。
  王九光给了一抹浅笑，任由这小姑娘扒拉着自己：“好，回去我说他。”
  “还要帮我把这尸体给拖过去！”
  “好。”
  “下次也不能让我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好。”
  翠翠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立刻松手，把撒娇的神情一收，恶劣地笑了。要是早知道祖宗这么好搞定，早就该撒娇了～
  王九光看着翠翠这自作聪明的样子，并不戳穿她，总有一天她会败在他这的，到时候，他要她亲口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