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人遥怨夜
卧室里，晏清浴后收拾得妥妥当当，手捧着诺大的屏幕，全身都很松弛，他继续咕哝道：
“就看一会，十分钟，不，二十分钟吧。”
细语搜索栏里蹦出来的全键盘输入法让晏清稍稍有些不太适应，但很快他便调整了过来，手指微微颤抖着输入三个字“翁怀憬”。
PadPro的响应速度很快，屏幕最上方刷出一个圆形头像，纯黑色的背景里手绘了一朵简单的线条画花瓣。
「这是木槿花呀，嗡嗡嗡什么时候改的头像？」
来不及浮想联翩，晏清反应极快，他马上点选进页面中的历史头像栏。
只可惜翁怀憬细语相册中除了两张头像图片外空空如也。
……
一张正在使用中的木槿花手绘，写意而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来的六片花瓣正舒展致极地努力绽放着。
唯一的历史头像，则是张芭蕾独舞的背面剪影，天鹅般昂起修长的颈，优雅踮起的脚尖，空谷幽兰般盛放的舞姿，图片水印里带着Banchine（NewYork）2013的字样。
……
「这是我家嗡嗡嗡参加巴兰钦（纽约）国际芭蕾舞大赛的视频截图？连背影也这么好看，就是瘦得让人心疼，她对自己也太苛刻了一些，以后我要养胖我的小格！」
只是两张照片就让晏清心潮澎湃，兢兢业业地挖掘着，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啊这…9月22日21点新上传…《SuddenlyISee》之后的当晚…嗡嗡嗡不可能那会才知道木棉基金的含义…」
结合手中的既有信息，暗暗揣摩翁怀憬的心思，晏清大胆推测着：
「所以说…她这是隐晦地想表达什么…是想暗示邵卿不要怼我？心疼我了…还是回应纪羡林释放的善意？」
老脸通红，晏清不可避免地陷入过度脑补中，良久他才继续回到翁怀憬的细语首页。
他瞄向翁怀憬头像右下方标注着细语认证的金V。
认证信息写得简简单单：
——
翁怀憬：帝都舞蹈学院芭蕾舞系副教授、演员、歌手。
粉丝：8780万
相关用户：500+
——
「相关用户，什么意思…」
晏清犹豫着点开了相关用户：
……
@翁怀憬工作室
@翁怀憬微吧
@翁怀憬官方粉丝团
@翁怀憬华文网
@翁怀憬贴吧官V
@翁怀憬国际后援会官V
……
「哦～原来相关用户是这个意思，啧！将近九千万粉丝，我家嗡嗡嗡还是顶级流量金花级别的大V。」
一边与有荣焉地畅想着，晏清一边马不停蹄点开头像下方的翁怀憬超级话题。
「守全憬，这个粉丝名字不错，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翁怀憬！请务必把我也算上！」
……
翁怀憬超级话题
2670万守全憬
明星超话榜NO.17
明星势力榜NO.15
……
一目十行地扫过这些信息后，晏清终于心满意足地点进了翁怀憬的细语主页面。
第一页是简简单单的介绍页面，罗列着一些量、热度之类的数据。
晏清直截了当地瞄向关键信息：
……
信息：女、帝都
简介：____
单位：帝都舞蹈学院
……
「简介留白，还挺符合她的风格…」
研究了一番后，晏清发现细语客户端跟前世的围脖差别并不大，他没费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具体的细语显示页面。
……
全部关注：（35）
全部细语：（16）
近期热搜：#更换头像#、#暧昧#、#电吉他#、#草场地摇滚音乐节#
……
“@莫负华邵卿本佳人，这是邵卿～”
“@佩佩要努力变强，周佩佩～”
“@邓颖玲，帝都舞蹈学院的邓副校长！”
…
…
“@苏矇！”
“@高媛！”
……
将短短的关注列表拉到最后，除了部分明显可能是她帝都舞蹈学院的同事晏清不认识外，翁怀憬的社交关系极为简单。
「不光如此，她社交软件上的发言频次也很低，十六条怎么够看？」
时间悄然流逝，早就过了晏清当初定下的二十分钟，他的眼神直勾勾锁到翁怀憬最新发布的一条细语上：
……
2019年9月23日9:45转发细语
“舞蹈家摇篮”——帝都舞蹈学院，启动金秋之约。
@帝都舞蹈学院@帝都舞蹈学院招生办公室
——权威发布｜2020年帝都舞蹈学院本科提前批次招生简章——
……
“这是帝都舞蹈学院发布的招考信息吧…”
本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心思，晏清点开通告快速浏览了一遍。
“首轮艺术类提前批次初试时间已确定，芭蕾舞系初试时间定在了9月26日，许墨儿应该已经到了帝都…”
轻声念着，晏清想起当初首期节目上自己和许墨儿那个约定，他不由有些汗颜。
「还答应让她来办公楼的练功房备考，这样吧，明天让老章帮我打听打听，噢，也可以看看李寒鸢知不知道…先看下一条。」
退出通告，晏清急切地滑动屏幕下拉：
……
2019年9月16日下午三点@翁怀憬点赞了该条细语。
@姿雯不取锱纹
“文明社会这样消磨自己的心智，把短促的生命浪费在无聊的应酬上实在令人莫解。”#帝都舞蹈学院细语读书分享会#
……
“细语读书分享会？字里行间的意思倒是也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可点赞这样一条细语是什么意思？”
视线长时间停留在点赞时间上，晏清又想起某晚帝都东二环绮丽的月光。
「9月16日，前一天是星期日，也正是拍《Vogue》杂志封面那天。」
抄起枕边的十月《Vogue服饰与美容》回味一番后，晏清将注意力转到这条细语主人的ID上。
「资雯不取锱纹？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嗡嗡嗡的学生么？周一她是下午的课吧，细语读书分享会，有没有其他学生的细语，干脆点进去看看…果然！」
晏清锐利的眼直接锁定了排在第一的热门评论与回复：
……
热评：“嫉妒到变形，虽然楼主长得很漂亮，可翁怀憬教授为森么会点赞你一个素人的细语！”@衣唱同学桃花运满满
回复：原因很简单，哈哈哈！因为她真是我们的教授，翁教授在教室里给我点的赞！（傲娇狗头）@姿雯不取锱纹
坐标：帝都·海淀·万寿寺路一号，帝都舞蹈学院文化教学楼。
……
结合细语带的帝都舞蹈学院坐标Tag，晏清记起当初拍帝舞《Seve》视频，翁怀憬身后的确跟着一个叫资雯的小姑娘。
「怎么这么多留守全憬的人，明明我一个人守护就够了。」
乱入的评论数量实在太多，严重干扰到晏清的体验，他试图跳过那些过来凑热闹的围观党。
排除万难，从齐刷刷的“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翁教授”评论里，晏清又挖出了一个疑似翁怀憬学生的细语留言：
……
#帝都舞蹈学院细语读书分享会#
羡慕嫉妒恨wuli宿舍的雯雯，其实翁教授也点评了我选的这段:
“女人们总是喜欢在她们所爱的人临终前表现得宽宏大量，她们的这种偏好叫我实在难以忍受。“
……
「所以他们那堂课是选了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么？」
直奔带着细语读书会标签的评论，晏清又找到一位翁怀憬学生的留言。
……
#帝都舞蹈学院细语读书分享会#
“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搞恋爱，这是人性的弱点。”
我这段翁教授也点评了几句，一针见血。
……
「不是说好让我等吗？嗡嗡嗡怎么又不想谈恋爱了！她是想隐喻什么，这一段话，跟我猜的可谓天壤之别。」
陷入不断猜谜状态的晏清愈发患得患失，也愈发焦躁不安。
「这群围观的人也太多了吧，必须想点办法，细语默认排列顺序是按照热度来的，似乎我可以按照时间重新排列一下。」
“您所在的用户组别权限过低，无法执行该操作。”
尝试操作一番，晏清无奈选择放弃，他只能老老实实地一页一页往下翻：
……
#帝都舞蹈学院细语读书分享会#
“要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你，除非连你的灵魂也叫她占有了，她是不会感到满足的。因为女人是软弱的，所以她们具有非常强烈的统治欲，不把你完全控制在手就不甘心。”
……
「这里说得又是占有欲…不可能啊，既然是《月亮与六便士》怎么可能没有那句…」
心急如焚的晏清，一直翻到最后几条评论，终于找到了他最想看到的内容：
……
#帝都舞蹈学院细语读书分享会#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太悲催了，轮到我这条节选居然下课铃响啦，呜呜呜呜，从不拖堂翁教授。
……
“哈哈哈！傲娇的嗡嗡嗡！越是在意，就越遮遮掩掩，她心里肯定也在想着那晚的月亮还有我！”
大笑几声，晏清只觉得浑身畅快淋漓。
……
2019年9月2日23：28
翁怀憬的账号发布了一条连着标点符号不过十四个字的纯文字细语：
“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
……
「9月2号，星期一，这是《今日暂停》拍完之后的第二天发的。」
盯着细语发布的时间，晏清绞尽脑汁地试图捋清那天发生了什么：
……
「那天我去闪星录了红玫瑰、白玫瑰…」
「那天我才发现自己一顿操作反向消费了自己…」
「那天，发现了伊梨的恋毛癖…」
「那天细语影业介入了节目…」
「那天剪了三段影片…」
「那天邵卿晚饭左右打了电话过来，中间好像佩佩出了声，她会不会在嗡嗡嗡家里…」
「后面录制第三期的时候…周佩佩对我的态度有些诡异…邵卿倒是正常，但她那种人精，表情看不太出来什么变化…」
「所以她俩可能都是知情者，也许周佩佩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
“这首不算太冷门的诗，出自唐代诗人薛涛的《月》，她想表达什么呢？细影将圆质，人间几处看。”
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晏清喃喃自语念出后半节，他盘算着这首诗的注解：
“细月如钩，一天天变圆，仿佛织成的团扇，不管是微微细影还是满月团栾，人世间又有哪儿的人在凝望呢？”
从床头坐起身来，晏清捧起Pad走到窗前，他抬头望去，一道弯弯的月牙挂在了漆黑的帝都夜空。
“类似于《舞姬》的解法，着重在没说出来的后半句么？九月二号，八月初四，仲秋第四天，那晚的月亮也是小荷才露尖尖一角吧。”
“情人遥怨夜，竟夕起相思！为什么两个明明彼此相爱的人，却只能通过望月抒怀的隐喻和寥寥无几的对视来沟通…”
国学不精的晏清凭直觉盲猜出一个答案，他百味杂陈地继续往下翻：
……
2019年6月22日转发@吕LouisVuitton
巴黎当地时间6月21日
吕LouisVuitton2020秋冬女装系列发布会
在巴黎皇家宫殿花园中盛大举行
此秀的主要看点如下
看点一：设计师
看点二：彩虹秀场
看点三：荧光配饰
看点四：…
……
「这算是嗡嗡嗡的恰饭细语吗？这碗饭她恰得也太高级了。」
夜色渐深，晏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似乎重新遇到我之后她发细语的频次稍微高了那么一些。」
……
2019年4月2日转发细语@华国青少年保护协会
愿爱能融化孤独
像星星一样明净璀璨，却又像星星一样沉寂。他们不愿与人对视，不愿与人沟通，永远躲在属于自己的那片星空，他们被人们称为“星星的孩子”。今天，#世界自闭症日#，请理解他们的“格格不入”，收起异样的目光，#拥抱星星的孩子#！
…End…
「没了？说好的十六条细语呢！」
晏清手中的Pad弹出条提示消息：“根据细语社区相关规定，未登陆用户仅能通过游客模式查看半年内发布的细语内容。”
意犹未尽的他，最后将窥探的方向转到细语热搜，晏清在一堆翁怀憬绝世好嗓、盛世美颜的热搜下发现了一个#翁怀憬手滑#的话题。
「以后我说话得更小心一些！那么敏感一个人，看到这段“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对话会怎样想，如果当初“我”真做了对不起嗡嗡嗡的事情，她看到一定会很难过吧。」
晏清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思考着如何更好的与翁怀憬沟通。
「通常两个人在交流时，其实是六个人在交流:你以为的你、你以为的她、真正的你、你以为的她、她以为的你、真正的她。」
艰难挤出苦笑，晏清继续翻阅起树洞投稿。
「可偏偏在我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位晏清，沟通起来词不达意也就成为常态。」
无巧不成书，“词不达意”飘过脑海时，晏清想起翁怀憬转发的那条公益性质的细语，他手中的屏幕也恰好翻到一篇应景的投稿：
……
晏清老师，我是天府省关爱自闭症儿童协会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志愿者。
我的投稿目的其实不是为了呼吁捐款，只希望让更多的人了解自闭症儿童。
自闭症，又称孤独症。
患者虽有明亮的眼，却拒绝与人对视；
虽有正常的听力，却不理会呼唤；
虽有清脆的声音，却不唱歌交谈。
他们没有与生俱来的社交能力，不会用表情或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或感受。
一个简单的认知或动作，他们往往需要数倍于常人的练习才能掌握。
他们被称作“星星的孩子”，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独自闪烁。
和疾病一起伤害他们的，是误解，排斥和歧视。
我想借助《才华有限公司》这样一个平台，发出呐喊，请收起异样的眼神，拥抱星星的孩子。
……
“就这份刚收到的投稿吧，我再也不想玩猜谜游戏，我想跟你好好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