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苗妙早早地安排好车将帝都人艺的七位老戏骨接到香山艺墅小区。
邵卿这栋别墅原本装修做的便是书香木色的华式风格，道具和美术暂时撤走那些超出影片时代背景设定的电器、软装后倒也无需再进行大的布景调整。
在钱德均等人艺师长们老怀欣慰的目光注视下，从几部自己作品幕后花絮里提前做了不少功课的晏清，做为导演领头带着剧组成员正儿八经地点上三根香。
依着华国戏剧学院的老传统拜了拜披着红布的摄像机，晏清遵着一趟简约而不简单的流程细细做下来才算是将老一辈很看重的开机仪式给走完。
一轮不算太正式的开机宴后，下午正式开拍的第一场就是晏清他们昨夜预演过的炸酱面喻家夜话的戏。
摄影组的机械操作员架好双机位，晏清领着导演、摄影组十来号人聚在邵卿家一楼餐厅的檀木餐桌外围。
随着任东明、钱德均、孙猷志、赵蕾、张芮五位老戏骨换完装落好位，道具助理及时将五碗热气腾腾的老帝都炸酱面端上桌。
收到喵统筹预备就位的反馈，晏清举起导演话筒，给执行副导演莫然一个信号后，《月色撩人》剧组高速运行起来：
已经有过一次合作经验的灯光指导已经熟悉晏清的导戏风格，自检完毕后直接用对讲机以英语给出信号：“Standby！”
执行副导演莫然用对讲机通知录音：“Rollsound!”
按下设备录音控制器，录音指导反馈：“SoundSpeeding!”
莫然看向场记：“Callste！”
专业报板员朗声道：“《月色撩人》第二卷十三场第一镜第一条”
“CameraA/Brolling!”
反馈完，莫然、谭森掌镜的两侧双机位镜头同时开录。
“Marker!～咔擦！”
场记板一声清脆的打板。
凑近手中的导演话筒，晏清语速沉稳冷静：“Action！”
就这样，在更外围《才华有限公司》节目组的套娃镜头下《月色撩人》低调开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排在邵卿家开拍几场戏演员全是帝都人艺的演员，都有着三十年以上从艺经验的老戏骨，拍摄进度基本上维持着一两条就过的高效率。
……
“佩佩，开着扬声器呢？…旁边还有别人吗？…嗯…在教研室啊…刚好我还想让你告诉怀憬放心上课来着…”
片场外，靠到客厅沙发角落，邵卿轻声接着电话，她逐渐眉开眼笑起来：“翁教授的晏导事事如意哪哪都好，人艺的演员们也倍儿专业，今儿下午的拍摄很顺利，就等着他的宝贝小格周五安心进组啦。”
…
“啪！”
“什么？她说她一点都不关心！那她让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仿佛看到电话那头的翁怀憬正蹭蹭转身一般，烈焰红唇倾吐烟圈的邵卿笑得极尽妖娆：“哈哈哈，我信了，佩佩你信不信？”
…
“这姑娘怎么让佩佩把电话给挂啦…不过怀憬的态度也有些跟以前不一样…真好…”
媚色尽去，收线后邵卿低头浅笑极是温柔。
……
《月色撩人》的拍摄进度异常顺利，周四下午五点不到，所有翁怀憬不在画的镜头已然全部完成拍摄。
拍摄计划里周五白天的安排是有翁怀憬参演的群戏，晏清将大部分路川与喻格、还有路越与喻格的双人戏份尽数安排在周五晚及周六白天。
……
周五20：15
帝都西城西长安街2号
华国国家大剧院东侧的音乐厅散场通道
……
一身笔挺燕尾晚礼服的晏清刚送孙猷志和江碧瑶离开，至此所有帝都人艺演员的戏都拍完了，进展之顺利远超拍摄进度表预期规划。
「以我和嗡嗡嗡之间的默契，杀青时间甚至有可能提前到明天下午…不知道她表演时代入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惊艳于第一次见翁怀憬着裙装，晏清不动声色地又瞥了眼旁边一袭鱼尾晚礼服的某人，才满足地对剧组工作人员轻松道：“辛苦了各位，准备继续转场，夜戏咱们先拍餐厅求婚那段。”
这会翁怀憬将手中的导演监视器递还给晏清，也没有开口交流的意思，仅以眼神递来一记耐人寻味的嗔意。
「…她这是害羞么，埋怨我不该说求婚？眼底又有些期待…还夹杂着几分待会我得表演下跪的戏谑…」
“晏清，翁教授，两位晚上好！”
黄莺出谷般一道女声将晏清的心驰神往打断，刚打算发起一番眉来眼去的他与翁怀憬一同转头循声望去。
几步外亭亭玉立着一位身着黑色露背晚礼服，手中提着小巧铝制小提琴箱的姑娘，正巧笑倩兮地望着他俩。
“晚上好。”
礼貌地回应后，翁怀憬暗瞥了眼晏清。
「她找你的？」
「不可能…我不熟…不会吧…」
晏清的眼神否认三连间，一轮交流已然完成。
对古典音乐有偏爱，再加之音乐厅内拍戏时也有俩人认真观看演出的镜头，晏清不怎么费力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容貌、身材、气质都很出挑的姑娘。
刚经历过费经虞事件，晏清心里其实也有些拿不准是不是遇到了熟人，他试探着称赞道：“刚才的那首《何志臻第二小提琴奏鸣曲》中低音区的共鸣很出色，运弓气势惊人、弓即落弦、深沉紧凑、底蕴浑厚，不愧是首席…”
俏脸绽出惊喜又羞涩的神色，姑娘低下头把玩着小提琴琴箱握把轻声回道：“百闻不如一见，暖场加的这支奏鸣曲不算太有名，连报幕单上都没提，没想到你还真对古典音乐有所涉猎…”
这时音乐厅内又追出来位穿同款演出服的女孩，她娇声催促着：“小玥姐，我们得回更衣室啦。”
「不是熟人，听她的口气还是第一次见…」
暗中松了口气，晏清忍不住小心地以余光观察他身旁翁怀憬的反应。
她清清冷冷，一切正常，镜头感极佳的翁怀憬很快便感知到晏清投来的视线，递来一记轻轻的白眼。
「注意影响！」
接到信号，晏清自然将视线抹向翁怀憬身后，他注意到不远处莫然和谭森还有几位灯光师、录音师正三三两两在聊着天。
耳尖的晏清还听到几步外两个乐手间的窃窃私语：
疑似叫小月的姑娘试图说服后来者离开：“嫣儿你先回去吧，我就随便聊几句，我妈妈这次来之前就托我要个翁教授的签名。”
后来者语气柔弱，态度顽强：“那我在这里等你吧，小玥姐。”
「不是找我的。」
晏清暗自庆幸着，他嘴里轻声说了句：“小格，似乎是你的粉丝呢。”
果然小月姑娘从身后那个女孩包里取了只签字笔和便签本，她慢慢走近翁怀憬。
“翁教授，我妈妈也是教授，不过在沪海大学教经济学，她在家一直说您是女教授之光，让我有机会见到您，一定得帮着要张签名。”
“副教授…”
平平淡淡更正完称呼，翁怀憬又问了声：“令堂贵姓？”
“您还这么年轻嘛，家母免贵姓郁，葱葱郁郁的郁。”
姑娘笑盈盈间双手奉上纸笔。
大大方方接过了笔和便签本，翁怀憬刷刷地写了起来。
晏清不动声色挪动着小身位，他注意到翁怀憬貌似写下了：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未学后进翁怀憬拜谢郁教授抬爱。”
「啧啧啧，虽然情商可爱，但嗡嗡嗡还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进入看戏模式的晏清没想到事情还有后续。
双手接回纸笔，小月姑娘先是感谢了一番翁怀憬，再将纸笔妥善装进琴箱的隔层后，她居然向晏清伸出右手，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晏清，我是你的粉丝，我叫袁郁玥，王月的玥”
浅浅虚握着递到面前的葱葱玉手，旋即绅士地松开，晏清心念电转：「沪海来的，袁郁玥…这名字怎么这样熟悉？」
“额…”
袁郁玥绞着手，表情赧赧然，最后她低头轻声说道：“我哥哥以前…跟你有过一些…误会。”
晏清恍然大悟：「袁郁玥，袁郁秋…这是我带仇人的亲妹妹啊…」
“郁教授？郁嘉嬅！”
清清冷冷一声，翁怀憬突然插到袁郁玥面前，将晏清挡在身后。
反应神速的晏清内心一阵欢喜：「她一直有关注我的事，嗡嗡嗡这是想保护我…」
见气氛有些凝固，袁郁玥抬头满脸真诚地解释着：“别误会…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们家郁教授、大姐还有我，都是《才华有限公司》的忠实粉丝。”
“没事的，袁姑娘，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晏清适时出声让气氛重新融洽了起来，他半真半假解围道：“怀憬，我帮你看了，晚礼服后边也没有褶，美极了！”
听到晏清突然换了个称呼，翁怀憬稍退半步，转头间不露痕迹地轻轻横他一眼。
她递过去的眼神明明白白嘲笑着晏清，你不是喜欢叫翁…翁教授吗？
「……」
有心回应，却被袁郁玥目光紧锁，晏清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都超喜欢听你们的歌，还有那部《今日暂停》，可惜了…对不起…”
袁郁玥这才想到自己哥哥就是害得晏清不能拍电影的真凶，及时收口，又深深一躬。
“没事的，马上就过去了，再说电影又不一定非得公映，我们这不正拍着嘛，你看摄像机，灯光师录音师都还在这边呢。”
晏清反倒安慰起了一脸歉意的袁郁玥。
袁府三公主出人意料的好哄，袁郁玥的注意力一下被晏清指着的莫然他们吸引走，她期待着问道：“那这么说下周末又有新剧本出炉？”
晏清笑道：“对，这次会是完整的一部电影，一百分钟。”
“所以来听音乐会是在拍戏咯…”
袁郁玥雀跃不已地追问道：那我出镜了吗？”
“节目组估计已经跟你们单位还有国家大剧院音乐厅管理方沟通过，影片里会用一小段《何志臻第二小提琴奏鸣曲》的演奏片段…”
想着可以向袁家适当释放一些善意，晏清点头回答道：“如果袁姑娘你不介意的话，首席小提琴手当然会出镜。”
“或许，可以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加一小段剧情…”
似乎看出他释放善意的想法，翁怀憬轻声细语地提醒晏清。
“袁姑娘有兴趣客串的话，我们可以在国家大剧院外加一小段剧情…”
心有灵犀一点通，晏清直接向袁郁玥发出了邀请。
“方便吗？太好了！幸亏我是带着琴追出来的…”
自觉失言，袁郁玥可爱地捂嘴偷笑。
“莫然，谭森，我这临时有个想法…”
晏清笑着快步离开，他重新将准备转场的剧组又召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