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爱在将爱未爱时
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某只蝴蝶不会知道，它不经意间扇动的翅膀，有可能给遥远的米国佛罗里达州带来一场飓风。
邵卿也想不到她随手转发给晏清的这条长文本短信，能轻而易举地让什刹海处的某人再度患得患失。
…
而咫尺之外，晏清工作室二楼总经办。
苗妙与章雅梦整个上午都在做第四期《才华有限公司》的投稿筛查工作。
原先骆冰预备给晏清的那台Vi手机最终还是流回了工作室，上周六苗妙将它领回来交给了章雅梦。
筛稿时，两位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话题自然也离不开她们的节目。
《才华有限公司》自2019年8月31日正式上线迄今不过短短十二天，成绩斐然。
首期节目在细语视频付费频道点播量超过2900万次。
第二期的〈今日暂停〉由于载体受众覆盖面更广，上线五天点播量后来居上，超过3000万次。
正如细语上某位知名不具的扑街写手所说的那样：“付费的，才真香！”
《才华有限公司》不仅收获到真金白银的巨额点播量以及有口皆碑的评价，在社交媒体细语平台上，与节目相关的话题承包周末的热搜榜单已经逐渐成为某种常态。
这样的热度背景下，三位幸运的投稿人不光收到节目组提供的丰厚的稿费，在细语上也获得极高的曝光度。
……
继续自己追光之旅的许墨儿近期很忙碌，要准备即将开始的艺考首轮资质审查，备战最后一年的《青苗杯》高中生芭蕾舞比赛，还有不算太轻松的学业。
但凡有得空的间隙，她依然会在细语上Po出一些与训练、学习有关的图文，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跟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她细语账号的粉丝已经涨到了一百多万，俨然成为新晋元气网红。
……
被细语网友们锤成渣男的说唱乐评人石繁宇最近脸色挺黑。
可毕竟黑红也是红，他的细语账号@宇宙繁星日均访问量、小时等数据反而迎来了大幅提升。
最近收到比之前更多的约稿和推广活动，黑着脸恰饭的石繁宇心里也在想着：“真香。”
……
至于那位投稿时已经进入弥留状态的渣男，节目组前期沟通支付稿酬方式时，已经从投稿人所在的医院得知了他的死讯。
近日他的两位前妻就这笔三十万的创意稿酬的归属权打起了官司，在细语上两人的骂战也博得了不少眼球。
……
三位投稿人的现状各有不同，但节目组制定的千金买马骨策略的实际效果已经达成。
经细语智能大数据系统（细语云）筛选后，分配至苗妙和章雅梦所持有的蓝V账号里的投稿数量较之前翻了很多倍。
“还好老章来的及时，没有你帮忙，我肯定会疯掉啦。”
苗妙一页一页快速过着屏幕上的投稿，她会不时点击一些私信将之分类归档。
“帮忙？应该做的啦，再说我很擅长这个，读信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随口哄喵，章雅梦的速度其实更快，她一目十行地翻阅着《才华有限公司》蓝V账号里的私信来稿。
之前这些工作都是苗总一个人在做，前期经细语云过滤分类后流到晏清这边的投稿内容并不算太多，苗妙甚至只需要全部打印归档交给晏清就可以了。
而现在工作量激增，苗妙估计着自己跟章雅梦可能周三全天的时间都会搭在这件事情上。
隐隐心疼着同样强度工作的邵卿和周佩佩，苗妙还一直不忘对老章碎碎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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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喵言喵语时间
…
“你帮我我帮你，你不帮我我还帮你，我帮你你还毁我，那我就削你！”
通常喵都以应景的土味语录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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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选稿我俩一定要注意，必须擦亮眼睛把那种渣男的投稿统统给先过滤掉。”
发现老章不搭理，喵适当穿插些工作话题。
…
“老章你说卿姐佩佩他们是不是这会也在筛稿子。”
毫无回应，喵试图营造共情环境。
…
“…老章，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喵：增加肢体动作上手扒拉。
…
“你好酷哦，居然不理我，老章，趴这里，杀乌鸡…”
喵：开始唱歌捣乱。
……
沉浸在一段一段绮丽多姿的投稿故事里章雅梦瞬间出戏。
“苗小喵！你再唱《Seve》，我们得在这看到半夜。”
苗妙小声比比：“唱着歌，我看得更快。”
章雅梦见她楚楚可怜状，伸手替喵总顺毛。
「要是我家的喵能再安静一些，这份工作就完美到爆。」
指尖穿过苗妙短发，反馈回的手感其实很是细腻，艰难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章雅梦，痛并快乐着。
……
中午吃饭时，苗妙和章雅梦便将筛选出来的二十多份投稿打印装订好，交到了晏清手上。
“清儿哥，我俩最喜欢这一份，是位细语女网友的投稿哦。”
苗妙指着第一页的那份投稿，暗示自己和老章已经帮晏清完成了排雷操作。
晏清拿起那叠还带着油墨清香的A4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爱在将爱未爱时最迷人。”
这句话大概源自某位闺中密友四五年前的一条个性签名。
当时太过年轻的我，只信了前半句，直到后来自己身陷泥淖才知道后半句的个中滋味。
再后来逐渐有了新的感悟：
“天在将黑未黑时，路灯尚未点亮，最美也最暗；爱在将爱未爱时，欲说还休暧昧着，最迷人也最伤人。”
暧昧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
暧昧：含混不清、幽暗不明。
《晋书．卷三四．杜预传》：「臣心实了，不敢以暧昧之见，自取后累。」
泛指行为不光明磊落，有不可告人的隐私。
…
《辞海》里的注解我并不满意。
在我看来：暧昧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他在一起了，只有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的距离。
暧昧是总会暗自揣测着为何他待我与他人不同，却又偷偷埋怨着他不肯说穿。
暧昧是连找他聊天都不敢，短短几页聊天记录每晚都看。
暧昧更是我借着酒劲亲吻他的那一晚，已经足够我念想多日。
我与他的关系维持在这种爱在将爱未爱时整整三年。
他曾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上司。
在这三年里，我记得他穿每一件外套时的背影。
我可以在写字楼上下班的人潮中一眼找到他。
坐满人的晚班地铁里也同样如此。
我甚至都知道他在办公室里当下的坐姿。
他柜子里的茶叶还剩多少。
什么时候下楼去吃饭。
在哪间餐厅哪个卡座。
这些我都知道。
我记得他的生日、身高、喜欢的颜色、喜欢的食物、爱听的歌。
这些都清清楚楚地印在我脑子里。
我从未拥有过他，却在心里挣扎放弃了他几千次。
我明白所有的迫不及待都换不来期待。
虽然恨不得马上就能拥抱到他。
心里想他想得要命，
但是关于靠近他的每一步，
我都走得小心而胆怯，
或许我和他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于我而言却是千山万水般漫长。
然而当我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试图跨越这千山万水的阻隔…
他却从背后轻轻拉出一位比我年轻、漂亮、高挑的女孩。
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向办公室里的同事介绍着：
“这是我的女朋友。”
我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有了那些感悟。
也是在那一刻真的成熟了。
我能面不改色地称赞着他的好眼光。
也能重新退回到朋友、同事、下属的位置上。
我们的关系回到最初我刚进公司那会的状态：
偶尔一起聊电影、歌手、通勤、馆子，尽是些无关痛痒又波澜不惊的话题。
仔细想来关于感情的事，这三年里似乎从未正式提及。
…………
“怎么样，是不是很虐心？老章都差点看哭了，真没出息。”
还没等晏清从第一页纸上收回目光，苗妙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他来。
章雅梦粲然笑道：“是啊，我是眼眶红了，可有些人直接哭出声了。”
“绝对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苗妙跳脚否认，她试图伸手捂住章雅梦的嘴。
……
“可是…你们难道…都不觉得故事的男主角很渣么”
晏清迷惑，大家说好的远离渣男内容呢？
笑得很烂漫，章雅梦应声回道：“我在意的是这个女孩的感受，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对啊，喜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跟被喜欢的人没有关系。”
低着头的苗妙如此这般咕哝着。
不置可否，晏清不动声色地翻阅起后面的稿子。
章雅梦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句：“清哥！”
苗妙试图上手再加撒娇：“清儿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那就定它吧，提前说好，歌可能不太适合我。”
退后两步，晏清一副拗不过俩人，只能被动接受的样子。
谁也不知道晏清深邃的眼眸底，潜藏着一片潋滟波涛，在不断暗涌：
有早几天在北五环草场地艺术村见到的那抹灰蓝天空；
也有闪星一号录音棚控制室里翁怀憬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
还有邵卿发过来的短信里那段：
“他现在的生活依然光鲜亮丽
而我只能拥着过往的记忆
在夜里祈祷
梦里的他将我抱紧
不会再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