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道家师徒

  三十余年前，俞天权之实力，俨然不弱于近年来的冼开阳。
  彼时正是仙迹事变后，十二阎罗隐遁，兼且东胜神州高手大多凋零。
  别说彭老道这辈子没打过那么富裕的仗，当时便是想要凑一座太初六合阵怕是都难。
  何况，即便是面对太初六合阵，以俞天权那般强横的修为实力，哪怕破不了阵，也足以自保，想撤走没有任何问题。
  照常理来讲，这边很少有致他死地的可能。
  如果俞天权尚存，那又是什么缘故，导致他和冼开阳等人断了联系三十余年？
  张东云心中暗自思忖。
  楚摇光那边，又是什么情况？
  她当下的异常，会否同当年俞天权有关？
  还是说……张城主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一线灵光闪过。
  长安城大明宫内，他默默思索半晌，感觉没有完全抓住要领。
  还是要等抓到楚摇光之后，才能确认一切。
  只是如今想来，对方倒不一定就是敌人。
  张东云思索的同时，身在西域的树妖暮霭一时间也无言。
  陈朝颜在一旁轻声问道：“那楚前辈现在怎么样了啊？”
  暮霭答道：“我也无法完全确定，但当下，她应该暂时无恙，不过，此前她遭‘剑魔’苏破重创，最终伤重难愈，不得不转世重生，变成你口中的林先生。”
  陈朝颜有些为难：“楚前辈她……跟长安是敌人吗？”
  暮霭微微摇头：“不无可能。”
  长安城大明宫里，张东云看着理解偏了的二人，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他倒也不出声纠正对方，只静观其变，且看这树妖下一步打算。
  果然便听暮霭继续说道：“当下找不到楚妹子下落，只希望她吉人天相，行藏不要泄露给长安城知道。”
  陈朝颜略微苦着脸：“那我们接下来呢？”
  “且随我来，我们再往西北去。”暮霭言道：“有你前世一处所在，我们去寻寻看。”
  少女无奈，只能答道：“全凭前辈吩咐……”
  眼见暮霭视线又朝她看来，她连忙改了称呼：“全凭你安排。”
  暮霭静静看了陈朝颜片刻，良久后叹息一声：“罢了，我眼下也不逼你，你愿意怎样都好。”
  陈朝颜讪笑：“……谢谢。”
  暮霭一挥袖子，当即将她卷了：“我们上路。”
  烟云飘荡间，二人一起向西北方行去，只是短短片刻功夫，脚下陆地便即消失，换作茫茫大海。
  与此同时，西域大地更西方的荒海中，大战仍未休止。
  苏破率领解峰等人咄咄逼人。
  嘉树上人、彭子凌等人联合起来，则渐渐重新站稳阵脚。
  双方渐渐陷入拉锯中。
  在苏破一剑快过一剑的压迫下，对方很多时候，难以一直立起太初六合阵。
  这使得澄阳真人、解峰等人少了许多顾虑，可以一路向前。
  不过，对面同样不是易与之辈。
  哪怕没有太初六合阵，也有嘉树上人这等高手。
  若无一元镜在手，澄阳真人自问非这佛门顶尖强者之敌，解峰亦自愧不如。
  澄阳真人有一元镜在手，对面彭子凌同样有雷祖剑。
  再加上显露真实实力的净华，佛门方面堪称兵强马壮。
  只是苏破勇猛难当，太初六合阵又总是溃散，是以敌阵士气大跌，只好一退再退。
  到得后来，眼看连原先占据用作海外基地的一些小岛，也被长安方面一一攻下。
  佛门众人，不得不朝着深海方向退却。
  荒海广阔，缺乏道标，亦便于隐藏，彭子凌等人稳定心思后，当即退让，躲避苏破的锋芒。
  未虑胜先防败，佛门方面还有彭子凌等人，此次进攻西域虽然拼尽全力，但也都准备一些后手，以防攻打西域不利。
  这种时候，果然派上用场。
  隐藏的法阵与人手，纷纷接应众人退避，并阻断长安方面的追击。
  彭子凌收了雷祖剑，身形化为一道清气，潜入海底，通过早早布置在这里的一座小型法阵。
  苏破的剑气如影随形，一路追下海底，顿时将法阵直接斩破，断不放过那道清气。
  但法阵破碎的同时，也引动周遭灵气变化。
  那道飘荡的清气，略微一闪，重新化作彭子凌的模样，结果被剑气当场斩成两段。
  出剑的苏破却微微皱眉，面上全无喜色。
  他确定自己方才这一剑，只是斩杀太清宫掌教彭子凌一道身外身罢了。
  那法阵，正是彭子凌准备的后招，千钧一发之际，帮助他元神本尊，同另一个地方的元神分身做了替换。
  借此本尊逃脱，分身替死。
  老道士本尊所化的清气，在遥远荒海中另外一处，重新出现，飘上海面。
  海面上，一个年轻道士，正等在那里。
  见清气上浮，年轻道士行了一礼：“师尊。”
  彭子凌叹息一声：“苏破、沈和容倒罢了，长安城主，当真不简单，竟已经有了破我太初六合阵的办法。”
  年轻道士视线望向东方：“当真是月阳吗……”
  月阳真人李书楼，昔年十二阎罗中排行第四，与应笑我同样出身道门。
  两人性情虽然都显淡泊，但身为同道，平日里常有交流。
  彼时的应笑我心绪起伏，远比现在来得大，同李书楼之间，倒可算是交情最深。
  不过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
  对应笑我而言，有关李书楼关键的信息，都来自对方神秘高深的道法修为。
  “当年便不曾看透他，但要说他有能力破解太初六合阵，未免太过了。”应笑我沉吟着说道。
  彭子凌微微摇头：“毕竟三十余年过去了，他如果没有像你一样转世重修，如今道法进境，确实难说，何况……”
  应笑我接着自己师父的话说了下去：“何况，他有可能通过仙迹受益，弟子愚钝，先前得了敖空的仙迹碎片，却没有收获。”
  彭子凌摆摆手：“这怪不得你，你转世重修，要重头开始，中间又被敖空所伤，养伤也要花时间，要说愚钝没用，也是为师没用，那么就都收获寥寥。”
  应笑我言道：“师尊言重了，不论太初六合阵还是雷祖剑，最后都是在您手上完备。”
  “在你我手上。”彭子凌摆摆手：“若无你相助，为师亦不能这么快就成功。”
  他视线也转头看向东方：“只是可惜，仍然胜不得长安城。”
  应笑我言道：“弟子先前隐约感觉，仙迹门户竟似乎重新震动？”
  彭子凌颔首：“你感觉不差，先前我们同苏破等人硬碰硬，大家都是出尽全力，可能是因此撼动天地，使得仙迹门户重开了。”
  他看向应笑我：“苏破等人咄咄相逼，为师需要汇合其他人与之周旋，这仙迹门户，就只有你去走一趟了。”
  应笑我言道：“弟子尽力一试。”
  “仙迹已经碎灭，但门户既然还存在，或许其中另有乾坤，如果能查清此事，对付长安或许多几分希望。”彭子凌言道：“你自己多小心，路雪园可能也会去。”
  应笑我点头：“弟子明白，请师尊放心。”
  彭子凌继续说道：“之前同长安交锋，一群五彩孔雀飞来，她身份露了底，为师在她面前，做了几分矫饰，似是第一次才知道真相。”
  应笑我早先察觉路雪园转世为净华，乃西牛贺洲佛国净土中人后，便曾告知彭子凌。
  彭子凌先前故作不识，如同应笑我对他隐瞒。
  落在别人眼里，倒好像应笑我另有想法。
  如今彭子凌方知晓，师徒之间生出间隙在所难免。
  西牛贺洲那边，不知会生出什么想法？
  “弟子会妥善处理。”应笑我向彭子凌行了一礼：“师尊面对长安城，也请小心。”
  彭子凌言道：“放心，为师不会硬来，且等你查访仙迹门户有收获后再说。”
  应笑我又言道：“还有一事，需禀明师尊，弟子先前联络上了蜀山派韩飞羽。”
  韩飞羽曾为蜀山派长老，先前蜀山派分裂，韩飞羽拉拢人马自立门户蜀山南宗，与古朴的北宗对峙。
  结果却因为楚摇光、敖空等人打上门，最终灭了南宗，只得韩飞羽等寥寥数人逃脱。
  其人在中土，甚至在整个东胜神州，已经有很久不曾出现。
  “他先前躲去哪里了？”彭子凌问道。
  “北俱芦洲。”应笑我轻声答道。
  彭子凌顿时目光一闪：“哦？那他可知道北俱芦洲如今具体情况？传闻中那个要统一北俱芦洲的强人，究竟是谁？”
  应笑我近乎一字一顿说道：“应是雷瀚无疑。”
  彭子凌闻言，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觉得，雷瀚当真没跟长安城联络过？”
  “眼下尚无法确定。”应笑我言道：“雷瀚虽然没有跟长安城共进退，但他眼下在北俱芦洲崛起，事实上分担了西牛贺洲佛国净土的注意力。”
  彭子凌言道：“为师记得，你曾提及，雷瀚与明同辉关系不睦？”
  应笑我言道：“我等入宝地，默认明同辉首先取宝，大事上也以明同辉最终决定为重，雷瀚确实对此不满，不过两人并未直接起过冲突，雷瀚更多是自行修练，以期将来胜过明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