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蔡京暗手
蔡眥进了书房,不多时便出来道:“我父亲请衙内入内!”
梁秋走进书房,跪下请安,“晚辈参见公相大人!”
蔡京正在灯下看书,他放下书笑眯眯道:“原来是贤侄,快快请起!”
“多谢世伯!”
蔡京心中着实厌恶阉人假子称他世伯,他虚伪地笑问道:“你父亲身体可好?”
“多谢世伯,父亲身体很好,特让我给世伯送一封信。”
说着,梁秋恭敬地将一张纸条递上,蔡京接过纸条看了看,问道:“你父亲还有什么口信吗?”
“我父亲临走时再带个口信给公相,有范致虚在前面冲锋,我们就不用费心,只要略略助些声势便可。”
蔡京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你父亲,我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请他放心!”
“那侄儿告辞了。”
蔡京对儿子道:“你去送送他!”
梁秋被蔡眥送出去了,蔡京低头沉思不语,就在十天前,范致虚向官家递交了军监所的监察报告,这件事却没有了下文,范致虚连续两次上书要求严查梁方平,都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今天的早朝上,范致虚公开反对北伐,理由就是河北军备荒弛,北伐没有必胜的把握,引起满朝哗然,包括枢密使郑居中和翰林学士赵野在内诸多大臣都支持范致虚,反对北伐,使朝会不欢而散。
蔡京当然想干掉背叛自己的梁方平,不过当他听说梁方平送给李彦一座京城美宅,他便知道李彦必然会力保梁方平,他也有点迟疑了。
显然,从梁师成的意思来看,梁师成和自己一样,也不想和王黼、李彦正面交锋,既然有范致虚在前面反对北伐,他们确实也不急着冲上去。
就在这时,他儿子蔡眥进了书房,小声道:“父亲,有点小事。”
蔡京一抬头,见儿子神情古怪,手中拿着一只卷轴,他便问道:“出了什么回事,你手上是什么?”
“父亲,孩儿送梁秋离去,在府门口又遇到了军监所主簿秦桧,他说要把这只卷轴交给父亲。”
蔡京愣了一下,接过卷轴打开,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赫然正是军监所监察报告,梁师成也曾从宫中抄了一部分出来,但残缺不全,这却是全本,蔡京顿时有兴趣,立刻细细看了起来。
这时,蔡眥低声道:“如果父亲不想见秦桧,孩儿就把他打发走!”
蔡京停下卷轴想了想,便道:“你带他来见我!”
这个秦桧是张邦昌的人,张邦昌暗中投靠了王黼,蔡京便立刻将秦桧调出了太学,太学是蔡京的传统地盘,他可不允许王黼染指太学,不过想到秦桧是军监所主薄,蔡京倒想见见他了。
不多时,秦桧战战兢兢跟随蔡眥走进书房,他立刻跪下道:“学生秦桧拜见恩师!”
蔡京笑呵呵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政和五年状元吧!”
“正是!那年是公相主考,所以是学生恩师。”
政和五年蔡京倒是挂了个主考的虚名,但他并没有参与科举,那一年还是余深为实际主考官,不过秦桧称呼他为恩师,他心中也并不抵触,便笑着点点头,指了指卷轴问道:“这是你亲笔抄写的吗?”
“范相国说这是绝密报告,只能学生接触。”
“这笔小楷写得非常不错,工整却不失功力,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多谢恩师夸奖!”
蔡京又问道:“关于这份报告,你还能告诉我什么?”
“回禀恩师,这份报告其实基本上是李延庆所写,其他两路监察基本上没有收获,绝大部分内容都是真定府监察结果,卑职看过了监察底稿,这份监察报告应该完全真实,非常触目惊心,而且李延庆在半路上还居然遇到山匪袭击。”
“还有这种事情?”
“据李延庆给范相公汇报,这些山匪是梁方平暗中指使,他们缴获的盔甲就是真定府仓库中的军资。”
蔡京对此不敢兴趣,又问道:“然后呢?”
秦桧想了想又道:“启禀恩师,范相公和李延庆追查军资之事只是借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反对北伐,这是范相公亲口告诉我。”
“还有什么消息吗?”
“还有....就是枢密使郑居中也强烈反对北伐,常常来军监所和范致虚商议,有时候李延庆也会参加。”
“这个我知道,别的消息呢?”
“别的暂时....没有了。”秦桧局促不安道。
蔡京点点头笑道:“你肯在关键时刻来向我汇报,足见你对我的忠诚,你继续在军监所积极做事,范致虚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我日后不会亏待你。”
秦桧鼻子一酸,又跪下哽咽道:“恩师对学生恩重于山,学生愿粉身碎骨报答恩师的知遇之恩!”
蔡京只觉后背一阵肉麻,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他挥挥手道:“去吧!有什么事情,你和我的犬子联系。”
他指了指旁边的蔡眥,秦桧连忙答应,他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下了,蔡京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泥菩萨,心中不由哼了一声,背叛张邦昌,又背叛范致虚,这样人有几分值得相信?
蔡眥将秦桧送出府门,很快又赶了回来,这时他的妻兄韩木吕也在父亲的书房内,韩木吕出身市井,但精通文墨,而且极为能干之人,一直被蔡京器重。
蔡京拿出秦桧的报告给他们二人,“你们拿去抄一些数据案例,然后在京城内公开,给我大力宣传,最好闹得满城皆知,你们明白了吗?”
“我们明白了,这就去做!”
这就是梁师成的意思,让范致虚、郑居中在前面冲锋,他们在后面助一点风势。
...........
自从上元节过后,李延庆便处于忙碌之中,范致虚反对北伐的态度渐渐明朗化,得到了枢密使郑居中和翰林学士赵野的大力支持,他们三人很快便走到一起,开始联络朝臣反对北伐。
他们的呼吁不仅得到大量地方官的支持,也得到朝中不少正直官员的认可,李延庆也被拉进了这个反对北伐的小集团,他积极的出谋划策,协助范致虚四处奔跑,赢得越来越多朝臣的理解。
这天上午,李延庆正在官房内写一份报告,这时,莫俊走进房间道:“真是奇怪了。”
“什么奇怪?”李延庆停住笔看了他一眼。
“京城到处都在议论我们那份报告的事情,我早上在茶馆听见一个老者说起行唐县军械仓库的事情,居然说得一点不差,御史,我们的报告怎么会泄露出去了?”
李延庆也愣住了,那份报告一直是绝密报告,怎么会泄露出去,还闹得满城皆知。
“御史,你不觉得这是某个有心人故意泄露出去吗?”
李延庆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可这会是谁泄露出去的?”
就在这时,庆哥儿跑到门口道:“李御史,范相公请你过去一趟。”
李延庆随即对莫俊道:“这件事回来再说,我先去一趟。”
李延庆起身匆匆去了范致虚的官房,不多时,他走进房间,却只见范致虚阴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李延庆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卑职参见相国!”
“李御史,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谈论监察报告之事,你可知道这件事?”
李延庆连忙道:“卑职刚才也听说了,不仅是满朝文武,连市井百姓也在谈论,可以说整个京城都在谈论此事。”
“那我想知道,是谁把报告的内容泄露出去了?”范致虚十分不满地问道。
“卑职也是刚刚听说此事,首先卑职可以保证,绝没有泄露出去半个字。”
范致虚看了李延庆片刻,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懂大局之人,如果你要泄露一定会先和我商量,既然你说和你无关,我也相信,另外,我刚才也问过秦桧,他向我发誓绝没有泄露出去,那你再想想看,还有谁知道这份报告的内容?”
“要么就是郑俅仁和汪藻了,他们都知道一些内容,还有三个主事参与实际盘查,他们也知道一点,不过我倒觉得有可能是从宫里传出去的,报告在御书房放了十几天,应该很多人都看过了。”
范致虚叹了口气,“这件事虽然是给我们助声势,我还是有点担心会弄巧成拙!”
李延庆想了想道:“卑职倒觉得是给官家施的压力不够,只要有强大的舆论压力,官家就不得不查处梁方平,一旦查处了梁方平,那就承认是备战不足,在朝野强大的压力下,天子必然会放弃北伐之念。”
范致虚沉思片刻道:“赵学士也和你的想法一样,他建议动员太学生游行,我和郑公都比较赞成,只是我们不太好出面。”
李延庆笑了起来,“正好闹得满城皆知,太学生上街游行很正常,这件事就交给卑职去做,卑职正好认识太学生领袖陈东!”
范致虚点点头,“不过太学是蔡京的传统地盘,你自己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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