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谢大将军试炼场
“现在的情况是……我妈和你妈的那个炎华公司的南州分公司这里,以我的名义,有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除了我妈这边的,你妈那边的,还有零散多家资方,现在算起来,我是大股东……我有点懵,问我妈,套话不断,就是说让我别多想,过渡一下……真过渡,挂我的名做什么?这难道不麻烦?”
徐兰来南州,是提及了这个事情的,这也是炎华所做的决定。
程燃想了想,道,“这个决定的意义,我大概猜到了。”
“怎么说?”
“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为什么专门拆分出来给你?”
“就是想不到啊。谢侯明连平时给我钱都要再三过问的,生怕我从家里拿钱多了,你要说他把这股份给我,我是铁定不信的。他没这么大方。”
“是的,这部分你只是挂名,还是去争取得到,你爸你妈是要你,自己去挣一个实至名归。”
“……你等一下,我过来找你。我们聊一聊。”
科大的一家园区小茶吧里,谢飞白坐在程燃面前,风尘仆仆,他揉了揉眉头,看着程燃摆在面前的两杯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道,“你说的这些,谢侯明会这样看我?”
从小到大,大概是一直被否定到大的这个青年,和自己父亲不会有坐下来谈心的一天,会本能的质疑这个可能。
“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一是你兜得住,自己真正拥有握住这部分股份的能力,这个股份,就是你的。你自己拿到的。二是你确实挣不到手,只空有个名头,而无实质。那你就是挂名。这个股份就只是在你名头上挂着,需要的时候,再做其他的拆分运作,拿走,以后你家能给你的,就是不用你管事供给你的衣食无忧。”
谢飞白长久没有说话,大概心情是复杂的。
没想到的是,他爸会对他有这么一份……可以说是期待的东西?
高中时期和程燃一起搞天行道馆,然后收心,收性。打破了以前谢侯明评价迟早会被抓进去的评论,安然无恙的渡过了高中,来到了南州上大学,见过了程燃在高中堪称妖孽的表现,谢飞白骨子里有一种想和他齐头并进的意识,如今再遇上这种事,说对他有没有吸引力?显然是毋容置疑的。
那么会不会觉得这是他家给了他一个平台,或者说基础,那么以后的任何成就都因为这个起始,不够真本事?
这种想法不免迂腐,擅长白手起家的,未必擅长守家守业,未必又擅长开拓进取。没有白手起家的,并不代表着不能在守成和开疆上面有所作为,不以出身论好汉,但要以艺业论英雄。
在艺业这种事情上,基于自己所拥有的资源做出事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比那些只会看到他人成功的表象,并将这种成功酸溜总结于他人得到一个好机会,有一个好家室浮于表象指点江山的人强百倍。
事实上是,在做事业这种事情上,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成功者。不是那个人,你就是在那个上风口,给你的东西你也握不住。
怎么握住这些东西,凭自己。
跟自己死杠,不用望着他山高而望而却步,哪怕自己所能只是走十步,那也奔着超越自己的十一步而去。
日积月累,身后的不就是湖泊山川,大江大河?
是的,谢飞白身上压根没出现任何的纠结,这也是他优点的地方。
有人跟我杠,我要揍你,被老师教导主任拉开算我输。
你给我兵马,要我自取敌将首级,那么后退一步算我输。
“我要怎么做?”谢飞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程燃。
有那么一刻,程燃脑海里脑补出大话西游的台词:“终有一天,他会披上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去取得一件权力和力量所聚的武器,搅动风云,成为齐天大圣。”
“你能怎么做?从基层做。”程燃道,“你是大股东,但这个重要的项目,你就这么站出来,能起到什么作用?有人听你的吗?别人听,你敢指挥?你该怎么做,去学习,去从最底部打磨,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事,这个事的大体轮廓是什么……”
“然后呢?”
程燃愣了一下,因为谢飞白在这么问的时候,手上是拿出了一个笔记本,摊开来,挽着袖子,咬开随身带的签字笔笔帽,一只手压在笔记本上,写下刚才程燃所说的,然后再抬头看他。
这个叫做“认真”的东西在谢飞白面前出现,简直让人好不习惯。
“你讲。我记。”
“好……第一步……”
“……当你把销售,市场,并购这些都厘清楚过后,我们再来考虑考虑彻底掌握南州分公司的事情,这是你家占大头的公司,也有我妈的支持,难度相对比你去其他公司低太多。但也要注意,到这一步后,你面临的问题,就是一个经验不足阅历尚浅的准总经理,和一部分开拓时期就存在的元老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
“这时候就是你魄力展露的时候,什么是魄力……如果你能把他们全部开了,还能迅速组织起撑起公司运营不至于瘫痪的结构,这就是魄力。那就意味着你完全的掌握住了这家公司。”
“……接着说打法。去观察一家叫沃尔玛的公司,跑基层的时候,拿这家跨国公司作参照对比。去揣摩这家公司的历程,它的运营方式……后面你再来跟我说,当你拿到了公司后,你要怎么打?……”
唰唰唰!
唰唰唰!
写完之后,谢飞白抬起头来,看着程燃,疑惑道,“你在科大是不是选修了类似东西,然后一脉承接下来?”
“什么?”
“类似工商课程……我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大学老师,跟我说课题和相关论文的事情……而且这个大学老师,特偏门的那种。”
“……”
笔记本合拢,收好,拿在手里,谢飞白晃了晃,“这些东西,我就是参考一下。仅限参考。”
那表情是,以后我要是自创了一套打法,可不全是你的功劳,那是我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材料。
……
对于现在的谢飞白来说,应该迷茫。家里给了他南州分公司30%的股份,却从未有人说他该做什么,又要怎么做。
“谢飞白那事,谢老板你是不是在给我挖坑?”
谢侯明打来的电话中,程燃跟他畅爽的聊了会天之余,便带着打趣的语气说起这件事情。谢侯明在私底下被下属称作谢老板,程燃觉得叫他的这个“绰号”,更来得顺口一些,两人间的交流,更畅通无障碍一点。
“谢飞白其实有很多去处,可以去国外镀金……跟很多人给我建议的那样……但我觉得,没有意思。在国外与其谁都管不了他的放任他‘镀金’,我觉得不如送到南州来,有你给他做靠背更来的实在。”
果不其然。这是真的在打自己的主意。
“你搞那个天行道馆,很有意义吗,我听蒋舟说,从单纯的国内第一家主题咖啡模式,开成网吧咖啡为一体的网咖模式,生意火爆,然后再往上,就成了概念车库咖啡创业基地了,结果你还就顺势而上,联合车库咖啡的一群人,做了个蓝点linux,跑美国上市了,我看了报道,国内第一家,造了五个亿万富翁。这些……然后炎华的‘住宅改革运动’,最早是你出的概念吧。”
谢侯明在那头这么说着,梳理出来的,大概也有看着程燃这山还有一山高的某种代入感。
于是这代入感落在谢飞白的身上。这小子就悲剧了。
这已经不是考试成绩的事情了,这是别人家孩子的2.0版本。
“那么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谁提出谁解决,炎华的“住宅改革运动”,在南州就是个脸面和窗口,谢飞白这边,他的人生也该有规划和责任,若是能担起南州炎华公司的股份,那他就做能担起来的事情。做不到,那就挂个名头而已,不指望他这方面的作为。”
程燃明白了。这是想要谢飞白,在这些目光中,挂上一个“少帅”的名头。如果能闯出来,那么南州就是他破茧的舞台,谢大将军的试炼场。
程燃想了想,“是不是太着急了,他毕竟才上大学。大学,废了?”
“他那个学校的事情,不必操心。校方那边联系好了,他就是这几年都不怎么去上课,毕业证也不会给他落下。更何况,怎么才算不荒废大学,你以为他在大学就真的老老实实读完学业?我了解他,这小子见过你的那些事,不会消停的。
那么就让他去做吧。”
关键是,让他去做这种事,是不能我跟他说出来。反正都自己老汉给兜着,做事怎么可能破釜沉舟?
我要告诉他的是,东西,自己争取。争取不到,那这一辈子,你就吃好喝好。
至于理想。
那是高尚人才配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