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巨龙的决绝
唐毅不知道刚才那通电话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欧阳贺决然地说出这句话，在此之前这个女人可是非常在意空之痕的，甚至不惜对自己人开枪。
该死！
唐毅心中恼恨万分，明明就只差一点了，只要再给他些时间的话。
眼看着刚刚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的欧阳贺正在步步逼近，知道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了，唐毅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棱形石头，也许他现在就该直接使用这个，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这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逃离的办法。
但如果期间被欧阳贺打断呢？
唐毅难以抉择，直到欧阳贺在距离自己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站定，精致的单手魔杖重新指向了他。
难以抉择之际，低沉的龙吟声从天而降，那条巨龙已经回来了，盘旋着慢慢落下。
唐毅微微苦笑，更远处的天空和地面都重新归于寂静，难道说战斗机和装甲车都没办法对付这玩意儿吗？
他抬头看了眼，发现巨龙身躯上好几处龙鳞都已经被炸碎，露出模糊的血肉，其他地方也有多处的创伤，甚至连眉角处都多了道狰狞的划痕。
总的来说，巨龙完胜归来，但唐毅相信，只要再多来几波集中攻击，就算是龙，也得有陨灭的时候。
可是，他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巨龙的归来让欧阳贺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她先和其他人低声嘱咐道：“不用惊慌，只要有这条龙在，我们就能完全地离开这座城市，等我先收拾了这个……”
欧阳贺的话没能说完，她目瞪口呆地看到巨龙落在了她和唐毅中间的位置，恰好挡在了她的魔杖面前。
“！@#￥%……&”
欧阳贺连忙用一连串急促的龙语命令巨龙走开，同时让其他人围住唐毅，免得被他趁机跑掉。
唐毅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这条龙想做什么，他看到挡在面前的巨龙慢慢匍匐下头颅，在自己身前的地方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轻轻在地面上舔了舔，地上那摊还未干涸的鲜血正是唐毅刚才被击伤时流下的。
欧阳贺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大概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巨龙可是以鲜肉为食的，也许它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不错呢，如果你再不交出空之痕，我可不会约束它的，受了伤后也许让它饱餐一顿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己要被吃掉吗？
唐毅承认这个瞬间自己确实有些恐惧了，尤其巨龙扭头死死凝视着自己，不断地打量着，简直就好像是在注视即将到嘴的猎物般。
唐毅有些绝望了，紧握棱形石头的右手微微松开，如果只是欧阳贺等人，他或许还有渺茫的机会使用这东西，但在这头巨头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机会。
包抄过来的凌远敏锐地察觉到唐毅的意志力似乎在瓦解，低吼一声：“别废话了！先抓住他再说！不管如何，空之痕要由我们先得到！”
声音未落下，凌远的身体便已经化为一道疾影掠来，在场所有人甚至连捕捉他的动作都做不到，在没有欧阳贺命令的限制后，凌远仿佛要发泄刚才的怒气般，完全不再有丝毫留手了。
唐毅的辉光项链开始闪耀起一阵防御光芒，然而防护罩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升起，便被一股强劲的拳风给彻底粉碎，前后甚至没超过一秒钟。
在凌远全力攻击下，唐毅可没有刚才那么好运了，只有黑铁级别的他甚至连稍微移动身体来躲避的时间都没有，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即将落在自己身上，而且几乎可以预料的是，这次对方足以一击就能轻松地把自己的身体给贯穿出一个大窟窿。
凌远的拳头最终在离唐毅的心脏要害部位仅仅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来了，巨龙伸出龙爪，轻轻按住了凌远的身体，任凭他如何的挣扎用力都无济于事，在唐毅看来已经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在这条龙面前却显得如此无力。
“欧阳！你这个臭婊子！你究竟在做什么！”凌远暴跳如雷，他脸上满是通红，不是尴尬，而是被更为强大的力量压制的难受，对他而言，巨龙的力量简直就像一座大山，把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撕破脸皮直接朝欧阳贺骂出声。
这条龙和他们救赎会签订有契约，在凌远看来，这肯定是来自欧阳贺的授意，让巨龙阻止自己的出手。
欧阳贺也满脸懵逼，急忙辩解道：“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
说完，她又急急忙忙地用龙语和巨龙解释着什么。
然而这次巨龙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记扫尾，直接把凌远给横扫出百米开外，看他瘫软在地上的架势，怕是从此以后都别想再爬起来了。
其他人跟在凌远身后一时间也呆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尴尬地愣在原地，也有人朝欧阳贺愤怒地质问。
巨龙应该是他们这边的，而且他们都懂那个世界的契约有很强的约束力，不是能够随便违背的，所以他们理所当然把愤怒的源头指向了欧阳贺。
可还没等到欧阳贺的回答，巨龙深吸了口气，一口滚滚龙息突然朝四周喷吐而去，仓皇中根本来不及逃窜的人，瞬息间就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
短短几十秒钟，局势瞬间被扭转。
在巨龙身后的唐毅简直都快看傻眼了，自始至终他甚至连说话交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胡乱猜测着，是自己上辈子好事做多了，还是巨龙忽然良心发现？
“为什么！”欧阳贺语气发寒，她收起了魔杖，她知道自己的法术攻击在这头龙面前是毫无意义的。
巨头低垂地看了眼欧阳贺，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它愿意，就能轻易把欧阳贺捏成肉饼，唐毅也忍不住在内心祈祷这个结果。
可唐毅也很遗憾地明白这恐怕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刚才的那波龙息，巨龙也很明显地故意避开了距离更近的欧阳贺。
直到收起魔杖的欧阳贺取出了一张精致的卷轴时，唐毅才忽然意识到了原因，这个卷轴他其实很熟悉，当初林茂然忽悠自己签下的那张契约，基本就是类似的东西。
它不想伤害欧阳贺，或者说，它不能伤害欧阳贺。
契约的签订是双方对等的，表面看来这头巨龙是附庸于整个救赎会的力量，但事实上契约签订者只能是一个人，而不可能是一个团体。
这个签订者就是欧阳贺，或许是她在组织内部人脉广，总之救赎会将这个机会交给了能够正常与巨龙交流的欧阳贺，看起来也算是合理的决定，毕竟其他人就算实力再强，如果连基本的交流都很难，反而影响到与巨龙的合作。
违背契约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巨龙不能杀死欧阳贺，但如果是救赎会其他人的话，可就不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了，尽管在此之前，他们本应该达成了某种默契。
欧阳贺高高举起了卷轴，用晦涩的语言激烈地说了几句话。
唐毅楞了下，因为这句话并非龙语，他都没能听懂，可很快他就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巨龙沉闷地咆哮声，身躯重重地倒在地上，隐约中能看到有一抹紫色的光芒在它体内流过，一闪而逝。
这就是契约的力量。
强如巨龙，竟然都能如此的痛苦。
唐毅心中微凛，林茂然虽然死了，可他和自己还有张契约存在，如果不能完成的话，这股力量若是在自己体内蔓延的话，怕是他连一秒钟都抗不过去吧。
欧阳贺重新收起卷轴，拥有契约的她对巨龙拥有绝对的指挥权，她吼道：“明白了吗？当初我们签订的是最高级别的契约，违背契约的下场你也应该清楚，刚才那只是警告！”
巨龙喘息地两声，重新扬起龙翼，一双龙目中朝欧阳贺投去愤怒的眼神，但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举动。
看到巨龙没有进一步动作，欧阳贺稍稍松了口气，她也有些后怕，指着巨龙身后的唐毅，说道：“我不管你刚才为何要杀我的人，但现在我命令你，随便你用什么办法，杀死这个人类！”
她根本就不想去管凌远等人的死亡，对她而言，只要这条龙的力量还掌握在手里，她就依然有自信，至少这座城市的救赎会，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不！”
巨龙用冰冷而决然的语气拒绝了。
欧阳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重新掏出卷轴，大吼道：“为什么！身为高贵的龙族，你居然想违背自己签订的契约吗？杀掉他！快杀掉他！”
“不！决不！”
轰！
沉闷的爆裂声在巨龙的体内响起，它哀嚎着再次倒在了地上。
欧阳贺捏紧卷轴，精致的脸蛋上有些扭曲：“幸好当初为了保险，我执意要签订最高级别的惩罚契约，怎么，事到如今觉得身为龙族却要听从人类的命令，让你觉得委屈了？契约力量可是来自你们世界的法则，没有生命能违背自然法则，你以为你能吗？”
唐毅不明白这条龙为何忽然要帮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趁势就要朝欧阳贺冲过去。
嗖！
一道紫色的死光射线从欧阳贺手中激射而出，这女人的施法速度比唐毅想象中要更快得多，显然身上有多个加快元素凝聚的装备。
咆哮中的巨龙却再次扬起了龙爪，拦在唐毅面前，硬生生拦住了这道死光射线，然而被契约力量惩罚下的巨龙，却也露出了更为痛苦的眼神。
欧阳贺大声咆哮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空之痕就在他身上，只有杀了他，你才能重新夺回空之痕，作为星灵遗迹守护者，难道你忘记了自己守护遗物的职责吗，难道你想背叛自己的使命吗！”
欧阳贺简直快疯了，哪怕自己用契约约束了对方，可只要这条龙还在，她就没办法再抓住唐毅了，他决定换个角度，开始从使命与职责上质问巨龙。
巨龙用沉闷的语气缓缓道：“狡猾的人类，你们从最开始就欺骗了我，虽然你们会帮我找到空之痕，但你们的目的同样是要夺走那件圣物，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物，又怎能理解我所背负的使命。”
“在很久远的过去，当我还是条雏龙时，星灵族曾经于我有救命之情，所以我自愿帮那个可怜的种族担负起守护圣物的职责，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刻为止，然而你并不知道，我还曾以我身为龙族的血统立下了另一个誓言，自我生命终结为止，永不伤害星灵族人！永不！”
愤怒中的欧阳贺，寻找时机准备再次偷袭的唐毅，在这一刻时都彻底地呆滞了，尤其唐毅，已经完全听傻眼了。
唐毅很怀疑自己的龙语技能是不是还是不够高，不然他为何刚才居然听到了这么可笑的事情。
永不伤害星灵族人？
那个据说已经消失了好几千年的失落种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开什么玩笑！
是这条龙老眼昏花了，还是自己肩膀的伤势太重而产生幻听了？
然而唐毅的疑问没人能解答，巨龙低沉的咆哮声还在继续着：“人类，你很精通心理学，利用我急于寻回圣物的职责，诱骗我与你签订契约。不错，作为诸神制定的法则，契约力量即使是我们龙族，签订后也不可违逆，但我们龙族的誓言同样也是哪怕用生命也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所以呢？你想杀掉我吗？哈哈哈，你能杀得了吗！”欧阳贺眼神中闪过一抹冰冷，既然这条龙已经不听话了，她已经在考虑如何最后最大化利用自己手中的契约了。
然而，巨龙的语气却开始变得决绝：“我不会违逆契约，无法伤害你，我也不会违背誓言去伤害星灵族人，但是，我却可以选择我自己生命的终结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