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意外的收获:大小“李杜”

  听着杜佑这个名字,郭戎是一阵的懵逼。
  整整五万人的新编禁军,自己怎么偏偏就能挑到杜佑的儿子,还有,杜佑的儿子怎么会成为禁军的成员。
  杜佑,出身京兆杜氏,早在大历六年(771年),入为工部郎中,贞元十九年(803年),拜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成为宰相之一。
  从入世到现在,整整四十年,历经四朝,三朝宰府,是如今朝堂之上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老臣,堪称如今朝堂上的定海神针,真正的擎天之柱。
  昔年,太上皇李诵能在被迫退位的情况下,仍然能掌握朝廷的军政大权,杜佑以及京兆杜氏就是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
  李诵退位,李纯继位的时候,主持朝政的是强硬派的杜黄裳,杜黄裳病逝之后,杜佑在事实上主持了朝政。
  和对藩镇强硬派的杜黄裳相比,杜佑本身的政治倾向是稳健,稳健中带着些许的保守——以维持大唐的稳定和存续为要务。
  政治倾向虽然稳健中带有保守,但是在行动上却是标准实用主义——凡是有利于富国强兵,有利于复兴大唐的都会尽全力支持。
  和李诵登基后使用的王叔文、王伾这两位激进的改革派不同,杜佑的手腕灵活而强硬,方式复杂而多样。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虽然和自己的政治理念不吻合,但是对于李诵、李纯两位皇帝根据郭戎的提议,提出的一系列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的改革,杜佑选择了支持的态度。
  李诵虽然提出了改革的方向,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李诵实际上主抓的只有禁军。
  李纯虽然有李诵给予的主持改革的权力,但是因为身份的限制,李纯做的更多的是观政,而不是主持。
  在这种情况下,真正主导改革进行的就变成了实际上主持朝政的杜佑,也正是得益于杜佑的政治手腕和政治能力,包括科技、航海、教育,工业,在内的各项改革才可以平稳的推进。
  郭戎和杜佑直接见面的机会并不过,但是每一次郭戎都可以感受到杜佑行事的
  长缨军以及其他禁军虽然不在杜佑的管辖之下,但是杜佑也尽可能给郭戎提供便利,对于长缨军战死、重伤的各种抚恤,杜佑也是尽全力的支持。
  对于这一位定海神针一般的老臣,郭戎是有着深深的敬畏的,只不过郭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杜从郁这个有点愣头青的家伙,竟然是杜佑的亲儿子!
  更让郭戎感觉到意外的是,杜佑那个稳健、保守、谨慎、细致的性子,怎么会生生出这样一个激情、热血、义愤填膺的儿子。
  更何况,长缨军的这个改革计划仅仅是一个雏形而已,更重要的是自己提出的,他一个卫军的长史瞎激动什么?
  说实话,对于杜从郁对长缨军关心的和为长缨军尽心的状态表示感谢。
  如果有可能,郭戎很想逐层逐条的给杜从郁分析一下自己的目的、处境、目的和最终的要求。
  只不过,有些东西,他现在还确实不太方方便和杜从郁进行说明。
  毕竟,这东西在本质上就是他郭戎和皇帝李纯的一场一对一的博弈,在尘埃落定之前确实不宜大规模的扩散,毕竟,这东西如果传播的太广就失去了博弈意义和价值。
  从这个角度来说,郭戎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主帐,非但不能让杜又帮忙,相反还需要极力将这个情况告诉杜佑。
  原因很简单,杜从郁本身比起他父亲还是有巨大不足的,无论是能力还是判断,所以他没有读出郭戎长缨军改革计划的本质是借助自我削弱的方式,实现长缨军的更新换代和实力的爆炸式增长。
  杜从郁看不出来的东西,不代表他家的老爷子就看不出来!
  以郭戎对杜佑的了解,这位老臣的政治智慧简直无与伦比,他读出自己的想法不要太轻松。
  但是,读出来之后呢,杜佑会怎么做?
  至少郭戎是判断不出杜佑的想法和行动的,
  与其增加一个不安定的因素,还不如把长缨军的改革控制在自己和李纯,两个人之间,从而减少没有意义的损耗。
  只不过,杜从郁也是一份热血,郭戎也不想打击杜从郁的激情和积极性,毕竟他亲爹是当今朝廷的第一号文臣。
  这一次不需要老爷子出马,不代表下一次不需要,下一次不需要,不代表永远不需要。
  于是,郭戎没有回答杜从郁的问题,而说提起了一个她听说过,但是还没来得及证实的消息。
  “我上次返回长安的时候,听说杜相已经有了归隐之意,只不过因为太上皇,哦,不,先皇的劝阻而没有得以实现。”
  原本在说刚刚提郭戎完成记录,郭戎突然将问题转向了自己的父亲,杜从郁多多少少有些愕然,不过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杜从郁的回答也没什么顾忌和犹豫。
  “大将军,这不是传闻,今年年初开始,家父的身体每况愈下,父亲已经三次上疏请求致职,只不过,先皇和陛下都拒绝了父亲的辞呈,陛下甚至专门因此加家父为进司徒……”
  “父亲其实不太在意官职,但是先皇劝说父亲如今大唐的改革已经到最为紧要的时候,恰好又碰上了吐蕃入寇,可以一说最近是朝廷最为重要的时刻,希望父亲留守中枢。”
  “在先皇的最后的劝阻之下,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但是父亲最终决定暂时收回了辞呈,我从长安启程之前,陛下刚刚召见了父亲,并且向父亲承诺河北平叛之后,会批准父亲的辞呈。”
  听着杜从郁的介绍,郭戎点了点头,看来选择这个方向是没问题的,于是轻轻的叹息一声之后开口道。
  “哎,杜相为我大唐真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认真说起来,就连我和长缨军也很受杜相的照料,等打完这一仗,确实该好好的休养一下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郭戎一句发自内心的称赞让杜从郁的身上带上了一种无言的骄傲。
  “谢大将军,父亲想要致职除了身体上的问题,之外更多的还是感觉大唐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只要扛过最后一关,大唐的将重新走上巅峰,所以父亲才想要彻底退下来,一来休息,二来……”
  说到这里,杜从郁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兴奋和骄傲。
  “二来,父亲发现犬子杜牧还算聪颖,所以很想在致职之后专心教导。”
  杜牧!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郭戎直接就是一个激灵,这名字熟悉的有些过分了,好像根……
  仔细的说起来,郭戎发现了一个特点,大唐似乎特产双子星座!
  在军事领域,李靖、李勣,击破突厥,攻灭高丽,扩大唐朝版图,铸就了大唐的军威。
  苏定方、薛仁贵,降服百济、打击吐蕃,进一步拓展唐朝版图的同时,将大唐的疆域推上了巅峰。
  高仙芝、封常清,攻吐蕃,屠石国,灭勃律,西击大食,威震西域。
  郭子仪、李光弼更是在危难中逆风翻盘,平定安史之乱,再造大唐河山。
  在文学方面,大唐更是百花齐放,边塞诗的巅峰高适、岑参的诗以“悲壮为宗”。
  孟郊、贾岛,简啬孤峭的“郊寒岛瘦”。
  当然,最为巅峰的自然是李白、杜甫这一对,光耀千古的诗仙与诗圣。
  只不过,在他们百年之后,大唐的晚期,还有一对名声略小,但是同样以李杜并称的文豪,小李杜,那就是李商隐和杜牧。
  关于杜牧,说实话郭戎连他写的诗能记下来的都不多,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出身出处,父母贯籍等等信息,但是,看着杜从郁骄傲到了极点的样子,杜佑愿意致职培养的心思,郭戎推测,杜从郁的这个幼子大概率就是自己所知的那个小杜!
  “小李杜”,杜牧,有意思。
  大“李杜”的年代是大唐的盛世,而小“李杜”的年代则是大唐衰落的末年,郭戎相信在自己和数不清的唐人的努力之下,大唐不会走上曾经的道路,而是会重新走上巅峰。
  不知道,这个李杜,能否以超越大李杜……郭戎轻轻的在心中叹息道。
  也不知道这小杜牧到底多大,如果年龄可以,郭戎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争取一下,弄到自己的身边,毕竟,折牧雨在身边待不了太久了,只不过这件事现在不太合适,等打完仗应该是有机会的。
  于是,郭戎的目光再次聚集在了杜从郁的身上,看着提起儿子就骄傲的要命的杜从郁,郭戎的脸上挂上笑容,轻轻的说道。
  “既然杜相已经准备颐养天年,教导年轻的才俊,所以我想这件事就不要麻烦令尊了,杜长史以为如何?”
  看着眼前带着神秘笑容的郭戎,杜从郁脸上的笑容收紧了一些。
  虽然出身京兆杜氏,但是说实话,杜从郁的才能算不得出众,甚至可以说有些平庸,既无法和他四朝为臣,三朝宰府的父亲相提并论,又无法和他未来可能光耀千古的儿子等量齐观,但是在常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他已经反应了过来,郭戎不希望他的父亲参与进来。
  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点了点头。
  在杜从郁的帮助下,完成了自己的对于长缨军改革的计划构思,郭戎也算完成了自己的心思。
  在陈留修整一夜,第二日清晨,郭戎和一众护卫,策马扬鞭继续东进,随后北上,四个时辰之后,郭戎终于重返了长缨军在朱寨的大本营。
  郭戎刚刚抵达大营的时候,郭戎可以明显感觉到营内的氛围其实算不得太好,虽然敌军远远没有兵临城下,但是郭戎可以感觉到叛军持续了几日的进攻给所有人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不过,确定郭戎返回的一瞬间,从值守的卫兵开始,“大将军回来了”的话语开始不停的在营内流传。
  随着“大将军回来了”的话语,营内原本有些压抑的氛围被瞬间解开。
  营内的氛围陡然一变,但是还有一处更加直观的地方,那就是医疗队设置在朱寨的伤兵营,或者说是临时野战医院。
  野战医院,清晰的揭示营内情绪压抑的原因!
  郭戎抵达的时候,仅仅一眼就可以看出,此时此刻,野战医院的实际占地范围已经接近了整个可以容纳最多八万人大营的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野战医院中收治的中、重伤员的数量已经逼近了八千人。
  太多犹豫,太多废话,也没有休息,甚至没等其他人的迎接,郭戎直接赶往了大本营的中军大帐。
  郭戎抵达的时候,十几名参谋正在不停的写写画画,包括吴少雄在内几名高级的军将、文职正在商讨对策,他们同样一个个神情严肃。
  过随着郭戎进入大帐,进进出出的传令兵首先停止了动作,紧接着是参谋们,最后是神情严肃,正在商讨对策的军将。
  直到最后,一脸严肃的吴少雄看到了郭戎之后,脸色的严肃终于开始消散,他知道郭戎回来了,就等于长缨军的主心骨回来了,之前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果不其然,仅仅一瞬间,中军大帐之内的紧张和不安瞬间消散。
  很快,郭戎了解到了他所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从九月十八开始,激烈的战事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
  何芒利用夜间抢修出来的第四座前进营地,在战事的第四天已经几乎被摧毁,现在双方的战斗正在第三座营地进行。
  在持续了七天的激战中,双方都损失惨重。
  其中长缨军损失超过五千人,其中战死超过三千,重伤到暂时失去战斗力的接近两千,剩余的战兵也几乎人人带伤。
  作为长缨军的辅助,宣武-淮西军战损也超过了五千。
  虽然看起来损失的数量差不多,但是这种伤亡对长缨军来在短时间内明显是无法接受的。
  胶东战事结束,郭戎率部从胶东向曹州禁军的过程中,对长缨军进行了人员精简和编制的调整。
  直到从曹州出发开往汴州的时候,长缨军的实际兵力已经超过四万人,其中更是有惊人的整整四个满编步兵团,人数超过两万。
  和老将谭忠的一战,郭戎的步卒们已经损失近两千人,莫灵均的北上支队带走了一个步兵团,再加上现在已经损失的五千人,郭戎手头可以使用的长缨军步卒已经不到八千,这八千人超过半数也是带伤上阵。
  更为不妙的是,其中的重步兵已经只有堪堪两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