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回 咱们拜堂

  “不是。”周彧走过去,自后头环住她肩:“这几日一直在忙,今日才得空?”
  赵嫤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忙什么?”
  “蒋士柯下了大狱,私造兵器一事算是落幕了。”周彧徐徐解释:“陛下下旨,彻查此案相关人等,这其中牵连出了不少人。
  蒋士柯的势力算是彻底土崩瓦解了。”
  “陛下就没有一点怀疑和宁侯府和雍王吗?”赵嫤顿住笔,抬眸看他。
  “陛下对谁都有疑心,不过此事,倒是不曾牵连到这两家。”周彧倚着她坐下。
  赵嫤给他让了点地方:“那你呢?”
  “我也一样。”周彧翻了翻她桌上那些账本:“这些全部都要算掉?”
  “嗯。”赵嫤点头:“腊月里光顾着收拾辅国公府了,账目累积了一堆不曾清算。
  铺子里掌柜和伙计们的工钱都是提前预支的,正月里再不算给他们,只怕他们是要不干了。”
  “我来吧。”周彧接过她手中的笔:“你去点盏茶来吃。”
  “你不嫌难吃?”赵嫤笑着站起身来。
  “提神便可。”周彧对着账本,拨起算盘珠来。
  赵嫤唤婢女送了点茶的用具进来。
  初春的天儿,依旧寒凉,抽了点点新叶的海棠在窗外随风颤抖。
  屋内,炭盆中燃着上好的银碳,架上的小铜壶开了,蒸出热腾腾的水汽,熏得赵嫤昳丽的小脸染上了一层粉,一室温暖如春。
  周彧在书案前忙碌着,赵嫤在小几前点茶,两人半晌不曾说话,看着却和睦融洽得很。
  一切都自然的仿佛本就该如此。
  “喏。”赵嫤起身了,将茶盏搁在周彧跟前:“第三遍了,只能点成这样。
  凑合吃吧。”
  周彧搁下笔,端起茶盏来瞧了瞧,又抿了一口品了品。
  赵嫤自个儿也端了一盏,笑看着他。
  “比上回进步了。”周彧顿了片刻道:“多练一练,会更好的。”
  “你就别鼓励我了。”赵嫤倚在书案上:“没天赋就是没天赋。”
  周彧乌浓的眸子泛出几许笑意:“熟能生巧。”
  “别算了吧。”赵嫤搁下茶盏,示意他:“去沐浴?”
  周彧垂眸,一脸正色,耳尖却悄悄红了:“我沐浴过了来的。”
  “那我去沐浴了。”赵嫤说着,走到门边朝着外头招呼,叫惜雨她们打热水进来。
  楠木屏风后,传来水声。
  周彧提起的笔又搁下了,靠在椅背上。
  “周彧,来给我擦头发。”赵嫤唤了一声,从屏风后出来了。
  婢女们快步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周彧起身,回头便瞧见赵嫤裹着小衣,堪堪遮到大腿处,裸露着两条笔直的腿,在烛火下腻白的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直觉浑身气血都往下涌,一时险些直不起身子。
  “看什么呢?”赵嫤手捧着包住发丝的长巾,侧眸看他。
  周彧走上前,扶着她在床沿处坐下,给她擦拭发丝。
  赵嫤偎在他怀中,两条纤长的腿交叠在一处,上面的小腿蹭着下面的膝盖,悠闲舒适。
  周彧移开目光,绷着嗓子道:“等会儿你穿戴好了,我有事。”
  “嗯?”赵嫤半阖着的眸子睁开看他。
  周彧抿唇不语。
  赵嫤抬手挑了他的下巴,笑起来:“老虎真的改吃素了?”
  “我让人给你预备了衣裙首饰。”周彧垂了眸子,矜贵迫人:“等会儿我们拜堂。”
  他不看赵嫤的眼睛,语气清冷淡漠。
  赵嫤反而睁大了杏眸看他:“这又是什么新花招?”
  周彧道:“你照做便是了。”
  这么几句话,便显出疏离来。
  “好。”赵嫤见他不似平日那般,只冷着脸,也便不曾追问。
  倘若周彧似从前那样,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拜堂,她怕要以为周彧对她有旁的什么想法呢。
  某种意义上而言,周彧对她疏离,才是她想要的。
  毫无情意,银货两讫,正是她想要的。
  “好了。”周彧将长巾搁到一侧,起身走到后窗处敲了敲。
  片刻后,他拿着包裹回到了床边。
  赵嫤叫了惜雨同惜时进来。
  她是养着两个专司绾发的婢女的,但除了惜雨、惜时,只有聆风知道她与周彧的关系。
  她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好在惜雨、惜时于绾发上,也是会的,只是时兴的样子不大会,但盘同心髻不在话下。
  嫁衣繁复,两人即使配合无间,也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才给赵嫤穿戴梳妆妥当。
  室内不知何时燃上了一对龙凤红烛。
  赵嫤凑到铜镜前,望着自己身上一身正青金丝如意团花锦袄,头戴凤冠,手持五男二女团扇,不禁笑起来。
  别说,还真有些新嫁娘的样子。
  她还从未想过,这辈子会有一日穿上这样的衣裳。
  “还是正妻呢。”赵嫤笑着调侃,转身看周彧。
  在大渊,娶正妻才穿青色,娶妾室纳姨娘,都是大红桃红。
  周彧穿了大红如意团纹暗金喜袍,这身新郎的装束衬得他矜贵清绝的脸上多了一层柔和之意。
  赵嫤又笑起来,若是不知道的人,瞧了这情形,怕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成亲呢。
  “你们都下去吧。”周彧吩咐。
  惜雨、惜时低头退了出去。
  周彧牵着赵嫤,走到前窗边。
  他松开她,抬手推开了那一扇大窗。
  窗外,明月高悬,树影婆娑,一阵凉风透了进来。
  赵嫤缩了缩脖子问他:“做什么?”
  “我听说,大漠人成亲,拜了天地月,便是礼成了。”周彧牵过她:“今日我们便行此礼。”
  赵嫤瞧他一脸正色,不忍败他的兴,笑着点头:“好。”
  周彧带着她,规规矩矩地跪了三回,拜了天地月。
  “好了吧?”赵嫤起身,笑望着他。
  “你来。”周彧牵着她转身,到书案边,自袖中取出一页纸。
  “什么?”赵嫤凑过去看。
  周彧抖开那页纸,平铺在书案上。
  “什么书?”
  那页纸上,最上头两个大字,赵嫤只认得一个。
  “婚书。”周彧指尖微微搓了搓,肃着脸:“摁吧。”
  “你连这个都有?”赵嫤笑起来:“看来这次的新花样你是花功夫了。”
  她说着话,抬手染了印泥,在婚书的左下角摁上了自个儿的指印。
  婚书这东西,她是知道的,但凡结为夫妇,都有婚书为证,是要在府衙登记在册的。
  这婚书怎么可能是真的?倘若周彧真拿着这婚书去府衙登记过了,只怕是整个帝京都要翻了天了。
  这大抵是周彧随意造了一页来,图个乐子罢了。
  周彧一言不发,在她指印边上,摁上了自个儿的指印,又将婚书仔细的叠好,收起。
  赵嫤笑望着他,周彧演得可真像:“好了吗?”
  “还有。”周彧望她,眼神逐渐炙热起来。
  “还有什么?你可是没完了……”赵嫤掩唇娇笑,下一刻便两脚悬空,她惊呼了一声。
  周彧俯身一把抱起了她,唇瓣贴在她耳畔,湿热暧昧:“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