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吾家有女初长成 94.外祖父

  京城挤入了大量的流民,一时间使繁华的京城更拥挤了。
  好在,袁令超盛佩君花钱修建了几个大棚,方便流民居住,慈恩堂也扩建好几处了,妇孺有了立身之地。
  京城多了这些流民,一些杂活也有人干了,地方的雪灾因延昌帝与地方官员的众志成城下,终于有惊无险地度过此次大灾。
  袁令超每日施粥行医,赢得了广泛的民心与爱戴,也为大家争取到了一定的支持。
  ——雪灾波及范围很广,一旦处理不慎,流民要闹,到时候延昌帝得寝食难安了。
  对于此事,延昌帝很感激袁令超的挺身而出,用市价卖粮食,并在京城帮忙妥善安置流民,其功足以垂范后世。
  于是,延昌帝下旨赏赐了袁令超一大批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顺带也给袁令超升了俸禄,日后袁令超手头的钱也能更多一点了。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虚名加赏,还不如送钱来得实际。
  这是袁令超的态度,延昌帝特意购入慈恩堂送去功德千秋的屏风,以作奖赏。有了这个屏风,慈恩堂声名大噪不必多说,以后也无需被人质疑慈恩堂的水准了。
  慈恩堂收留了那么多的孤儿,一开始也不是没有人非议的,只不过这群孤儿后面帮着袁令超做了不少实事,使流民情绪迅速安稳下来,这才使这群人闭上了嘴巴。
  延昌帝此次也未漏了慈恩堂孤儿的奖赏,每个人都赏了金银,也有给粮食种子的,等来年开春就能播种了。当然,也有的赏了一些粮食饭菜,毕竟这次孤儿也是节衣缩食救济流民,并不富裕。
  这样一来,结局皆大欢喜。
  有了这笔钱,这些小孩子总算是有了做更多事的资本了,他们与袁令超商量将一部分钱投入明德学堂里,另一部分最好存储起来,方便将来谋生。
  明德学堂的开学红红火火,柯学冰柯学莹柯学嘉三姐妹坐镇,成王妃做明德学堂的主要掌院,鲁皇后则是将她宫里的一批嬷嬷送到明德学堂,助袁令超一臂之力。
  有了宫里的嬷嬷,袁令超就轻松多了,有人管着,也有人慕名来明德学堂教书的,大名鼎鼎的莫大家就来了。
  莫大家德高望重,京城闺秀仰慕崇拜的对象,天下女子的楷模,肯来明德学堂,多的是人捧场。
  明德学堂的学生人数也是因此越来越多,袁令超与盛佩君都商量着要不要扩建了,突发的雪灾就使袁令超停住了脚步。
  安顿完流民,袁令超也是功成身退了。
  这批难民有的可以回家了,特意到袁令超跟前道别道谢,也有的选择扎根京城,好好生活,更有的要留在慈恩堂帮忙,这部分人大多数是失去亲人的人了,无依无靠,想走也走不远。
  袁令超给予了他们丰厚的待遇,衣食住行全都和慈恩堂原来的人一样。
  慈恩堂愈发得人尊敬了。
  袁令超漂亮地安顿完雪灾难民,朝野上下莫不对袁令超顶礼膜拜。
  特别是袁唤,骄傲的神情溢于言表。有袁令超带头在京城控制市价,不至于让奸商坐地起价勒索百姓,而且也是她出头安置流民,使朝廷免去后顾之忧。
  各地的送发粮食也是袁令超劳心劳力,请了专门的人帮忙照看,找了地保论斗米给百姓分发,记录在册,以免有人冒领。有盛佩君带头,哪敢有几人敢顶风作案?
  错领的补发,冒领的直接点出,保障了百姓的基本需求。
  以前对袁令超再有意见的腐儒,这一回是无话可说了。
  袁令超对随即而来的赞美淡然处之,今天是歌颂,明天就是谩骂了,是骂是夸,她都无所谓。
  袁令超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连带着书信被远在申州的何之商了解到了。
  他一笑,果然是他欣赏的女子,做出的事情一顶一的有气魄。
  有担当,也有充分的才干,他能和这样的人相识,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何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您的外家。”
  一个办事的小吏进了衙门,对何之商禀报了此事。
  因何之商是回家探亲,当地官员非常给面子地给予了礼数上的周全,甚至是把专门的衙门都让给何之商办事了。
  没办法,何之商是代天子巡视地方,若有古怪,绝对会被何之商记一本。
  何之商这些天也很忙碌,一方面是梳理账本,另一方面是清理当地的冤假错案、疑难问题。
  官吏们或多或少因种种缘故,把一些陈年旧案搁置一边,逝者无法安息,生者悲痛。
  何之商到申州后,着力处理这种旧案,短短数周之内就破获了数桩大案,赢得了百姓的口碑。重新安葬了逝者,也拨款救济了那些生活困难的受害者亲属,再度让百姓感叹何大人就是不一样。
  何之商不单是破案快速,整理账本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活,很快就把当地贪污的账目理清了,也顺道摸清楚了几个地方的财政。
  真可谓是金子发光,势不可挡。
  忙活了这么久,何之商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去忙,官吏忽然说的外家,何之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觉得是骗子上门了。
  “告诉他们,我没有外家,不见。”
  何之商继续埋首堆积如山的公文与账本。
  官吏得了答复,过去一回,孰知那个自称外家的人顿时间对官吏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当官的是不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经事啊?我们可是何大人的亲外家,我是他的舅母,你居然说他不见我们,肯定是你们没有和何大人说明白,对不对?”
  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官吏骂懵了。
  官吏急忙解释,“不是的,我根本就没有瞒报何大人,何大人的确是说了不想见你们。”
  “不可能的!”那个自称舅母的人身后跳出一个青年人,指着小吏的鼻子指指点点,“何大人是何等的善人,他咋不愿见我们?这些天他接见了那么多乡民,我们可是他的亲人,为什么不见?不是你在挑拨离间,还能是什么?”
  一男一女,那嗓门之大差不多要把别人吸引过来了。
  官吏对这阵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
  “吵什么?这里是衙门,何大人正在办差,谁敢喧哗?”
  主簿走了出来,大声呵斥了在场的人。
  何之商的威严无人敢冒犯,这群自认亲戚的,也不敢得罪狠了。
  “官爷,就求求你,让我们见见何大人吧,我们跟他是一家人。”
  一开始就骂人的妇人神色谄媚地对主簿说道。
  他们千里迢迢来找何之商,那可是要认亲的,若把人得罪光了,谁理他们啊?
  一想到家中的状况,妇人更加深了自己一定一定要与何之商见面的念头。
  “何大人有言在先,他不见的人一定不见,不管是谁,刚刚这个小吏去报告时,何大人明确答复不见你们,他说他自己没有外家,你们可以走了。”
  主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帮来找何之商的所谓亲戚。
  何之商的父母走得早,关系最近的就是他的伯父伯母,这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莫名其妙来找何之商,铁定是要求办事的。
  一听主簿这么说,妇人连连摇头,“不可能的,我是他的舅母啊,他娘是公爹的小女儿,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没有撒谎。”
  他们敢来找何之商,功课也是做足了。
  当年何之商的母亲商荞不管不顾地就要与家中做长工的一个仆人何必良在一起,惹怒了商荞父亲商择,商择也算是八品小吏了,女儿明明能门当户对的当官太太,偏偏自轻自贱选择了一个仆人,商择一气之下,就把商荞赶走了,也不承认自己有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何必良与商荞在京城待不下去,远走高飞,后在何必良老家申州扎根,生活了下来。
  何必良家道中落,积蓄甚少,就连地也被卖来补充生活所需,商荞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彼此的未来,两夫妻试着做一些小本生意,或种田耕地,或走街串巷卖点小玩意,亦或者跟着一些老工匠做手艺活,夫妻二人不说是多么甜蜜,却也知足常乐。
  何必良也是在与商荞成亲后不久有了何之商,他的出生让生活艰苦的两夫妻感到幸福,才把二人之姓冠在何之商的名字里。
  由于长年累月的操劳,商荞在何之商出生没几年就病逝了,何必良大概是伤心过度,前后脚也走了。
  就留下何之商一个小孩子跟着伯父伯母生活。
  商家的人对商荞的情况采取了闭口不谈,许多人压根不知道商择有一个女儿叫商荞,若非商择从进士榜单里看见了何之商的大名,并在街上见到了何之商,也不会主动想起商荞。
  商荞已逝,商择也老了,对过去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面对女儿唯一的骨肉,他已经后悔了。
  女儿年纪轻轻走了,是他的错,可是,何必良这小子勾引走了他的女儿,他不可能原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