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借势
叶琼在将几个无赖告上衙门后,就将绮罗楼再次开了门。
不过几日,就又有风波找上了门,这次是兵马司的小吏,带了几个兵马司的士兵来绮罗楼转了一圈,趾高气昂地对陈管事说:“这,还有这,你们这铺子的改建不符合规矩。陈管事也是做事做老的人了,怎么不知道铺子改建是要交新图纸向兵马司报备的?”
陈管事只能连声称是,陪着笑说:“是,我知道了,您老来这一趟不容易,喝杯茶再走吧,我一会儿就将新图纸上交。”
小吏喝了杯茶吃了点心盘桓了许久才走,这期间他带来的几个士兵像是门神似的守在绮罗楼门口,吓得客人都不敢上门,已经上门的客人也急匆匆走了,绮罗楼内一个客人都没有。
叶琼听陈管事说了事,心中一声叹息。
大凉皇帝规定,五城兵马司兼领市司之事,别看这小吏官小,却是真正掐着京城从商之人命脉的,要是得罪了他们,一会说是商铺取的名犯了忌讳,一会又说铺子买卖流程有问题,实在得罪不得。
两人不过刚刚说了一会话,楼下又传来了动静。
陈管事忙下楼一瞧,这次来的是牙行的人。
那人袖着手,笑眯眯地先拱了手,才说道:“陈掌柜,别来无恙。我来呢,是来说一说你们从我们这里买的两个丫鬟的事情,绫儿她家里人突然又不想卖人了,想把绫儿买回去,你们看?”
绫儿一怔,说道:“怎么会?我家里穷得都穷得揭不开锅了,爹爹把我卖了就是为了给弟弟攒彩礼的,他们哪里来的钱买我回去?”
牙人就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钱。陈管事,你看这天伦之情,我们总不好违背吧?”
陈管事眉头紧锁,当时说好的身世清白,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突然就生了变故了?
绫儿顿时哭了起来,想要跪在陈管事面前,却被绢儿一把拉住,她哭着说:“陈管事,我不回去,回去就要每日挨饿受冻,给他们做牛做马。都把我卖了,就是断了亲缘了,又买回去做什么?”
陈管事不忍,先让绢儿照顾好绫儿,又给了牙人一锭银子,小声问:“这事儿,是不是有人压着你们牙行?这文书还在我那收着呢,你情我愿的买卖,你们牙行也不好做吧?”
那牙人也是和陈管事做过好几单生意的,有几分交情,他接了银子冷下了脸,有些愤愤地说:“谁说不是呢,自砸招牌的买卖。但有什么办法,是淮恩侯府的管事亲自到牙行施的压,淮恩侯府虽然没落了,但还有个皇子侧妃娘娘呢,我们也无奈。我来过这一趟也算能交了差,看样子对方是不会罢休的,可能还要上你们这儿来闹,陈掌柜也小心着点。”
陈管事忙应下,又给了一锭银子才把牙人送走,和叶琼说了此事。
叶琼叹了一声:“应该是闻婷婷做的好事,叶玩入狱,她便亲自动手了。绫儿那里你多劝劝,好安她的心。卖身契在我手上,我不愿放人,绫儿家人再闹也没有法子,敢上门就把文书和人一起拿到衙门去。”
陈管事颔首,心中赞叹叶琼行事果决,又压低声音说:“二姑娘,绫儿那里你放心。但既然你把绮罗楼交给我,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讲。绮罗楼如今缺的,还是一个靠山,生意场上,有时候比得不是谁价格低、东西好,最后比的还是谁手腕粗。”
叶琼心中欣慰,陈管事能当着她面说出这个道理,也是说明真的把叶琼当成了自己人,便笑着说:“你说的道理我知道,你放心,这绮罗楼开起来,就不会让你做个干吃饭的管事的,我们的时机就要到了。”
说到这里,叶琼神秘一笑,问:“给顾从雁做的骑装怎么样了?”
陈管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了叶琼的想法,神色轻松地笑道:“已经做好了,是完全按照姑娘的吩咐做的。”
叶琼颔首:“这样就好。”
……………………
这日,叶琼休沐在家,正和姐姐叶瑶与母亲谢氏看着一封请帖。
请帖是杜老夫人派人送到绮罗楼的,说是她喜欢绮罗楼的衣服,但近日事忙不好出门,请叶琼和叶瑶带着裁缝上门,给她和她的两个儿子做身衣裳,还说邀请谢氏一起过去说说话。
谢氏和叶瑶都是既紧张又高兴,杜老夫人送这请帖,实际上是想正大光明地看看叶家人,也是要和叶家慢慢来往起来。
能送这请帖,就说明杜老夫人对叶瑶是满意的。
叶琼只觉得高兴,却没有她阿娘和姐姐那般紧张。
前世杜思衡娶了谁,叶琼记得不太清楚,但京中对于杜老夫人的评价,她是知道的。
京中都说杜老夫人为人和善,与媳妇相处和谐,从不给媳妇立规矩,那时叶琼刚嫁入韩国公府,因是庶子之妻,娘家有无人,整日受韩国公夫人磋磨,心中很是希望能得一个杜老夫人那样的婆婆。
姐姐能和杜思衡结亲,确实是一件好事。
叶琼脸上带笑,正和姐姐与阿娘商量着当日该带什么礼物上门,门外冯妈妈就笑着掀了帘子说:“二姑娘,顾小姐来了,如今已经见了太夫人,正往这里来呢。”
叶琼满是惊喜,笑着说:“她怎么来了,不是去马球会了,马球会结束了?”说着就要起身去亲自迎接。
还没走出玉兰院的院门,便和顾从雁迎面撞上了。
顾从雁穿着绮罗楼刚给她做的红色骑马装,笑着先向叶琼行了礼,行的不是闺中礼而是飒爽的抱拳礼,她说:“我先谢谢你,要不是你这骑马装做的实在好,我今日也出不了这样的风头!”
叶琼笑着打量起顾从雁。衣服是直接送到府上的,顾从雁很满意也没有要求改,因此叶琼也是第一次见到穿上这衣服的顾从雁。
这骑马装,叶琼选的是最称顾从雁气质的石榴红色,用的是比较略有些紧身的布料,正好能勾画出顾从雁高挑的身材,尤其是一双笔直的长腿。这布料略带反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是显得顾从雁容貌明艳、光彩照人。为了不显得单调,叶琼还在袖口处做了三层圈金,又在衣领处让裁缝绣了一匹飞驰的骏马,更显得华丽但不失俏皮。
叶琼笑着先将顾从雁领进了门,让顾从雁拜见了谢氏,又单独拉了她去自己房里,给她上了茶点瓜果,才问:“快来说说,今日是怎么回事?”
顾从雁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卸下,笑着说:“我今日穿着这套骑马装出去,顿时把所有的贵女都比了下去,我看到好几个人脸都气绿了,说话都酸溜溜的,和我关系好的就直接问了我的衣服是哪里做的,我可帮绮罗楼拉了不少生意!”
叶琼便笑道:“那可多谢你了!”
顾从雁继续说道:“今天大皇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也来了。大皇子不爱这些,四皇子是个喜欢玩乐的,我们打马球分队伍的时候,四皇子看我衣领上的骏马有意思,就说这寓意好,是一马当先的意思,就和我分了一队。原来我们队里只有我和杜大人的马术不错,要赢马球会是很难的,没想到四皇子殿下的马术也这么好,让我们的队伍赢了。”
顾从雁说着,又让跟着她的丫鬟拿出个锦盒来,里面是两支宫制的绢花簪。
顾从雁亲自拿了锦盒递给叶琼,说:“这是马球会的彩头,我特地留了两支给你和瑶姐姐,你可别推辞。”
叶琼心中感动,笑着接过礼物,自豪地说:“既然有我的功劳,我自然不会推辞。”
叶琼收了礼物,又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声,说:“从雁,你把我当朋友,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我叶家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了,绮罗楼近来风波不断,不是有无赖找上门要孝敬,就是兵马司说铺子装修不合规矩……”
顾从雁收了笑容,问:“是怎么回事?有人盯上了绮罗楼?”
叶琼颔首,又说:“我父亲还在狱中,叶家没有靠山,自然是人人都能踩一脚。”
话到这里,顾从雁就拍拍胸脯,仗义地说:“这有什么难的。要不这样吧,我去和我娘说一声,让她去和我舅舅说。我舅舅就是兵马司指挥使,只要他说句话,就没有人会去绮罗楼闹事啦。”
叶琼心中感动,又不好意思地说:“你既然愿意这么帮我,我也不好白受了你的人情。要不这样吧,我写份文书,把绮罗楼的部分股份折价卖给顾家,只是这事还需你从中搭个线。”
顾从雁思索了一番。
她一向心大,但也不是不知事的。
入股不是小事,她即使有心帮忙,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出钱买股,这事也瞒不过母亲。
顾从雁是看好绮罗楼的前景的,她身上的骑马装就是个例子,原本她还在担心自己的婚事会受闻家影响,但今日的马球会过后,自己的亲事便不是问题了。她出门的时候,就听母亲说有不少贵妇人与她搭话,这些贵妇人家中都有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子。
绮罗楼有了她们家做靠山,定会越来越好,此事看起来是叶琼沾了顾家的光,实际还是顾家收益,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母亲不会不同意的。
顾从雁便笑着说:“此事交给我来办,你等我消息吧。但我事先说好,我只负责搭线,成不成还要看你,虽然我是相信你能说动我母亲的。”
叶琼当即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了真挚的感谢:“谢谢你了,从雁!”
顾从雁摇摇头,俏皮地说:“要是谢我,就再给我做身衣裳吧!”
叶琼笑了起来,两个人说笑着聊起了别的事,又闹作了一团。
叶琼心中略安,只要能搭上顾从雁的母亲云氏,叶琼就有办法说服她。
顾从雁的父亲如今做了三皇子府上的詹事,母亲云氏又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同胞妹妹,顾家入股,不知闻婷婷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