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畏缩
陆沉冷笑道:“他李复用这个时候,倒是懂得顾全大局起来了,若非他胡乱指挥,武昌何以会混乱至此?叛军又如何能打到广阳城下!他不敢来见本侯,是怕本侯带着朝廷旨令,摘了他的乌纱帽,甚至项上人头么!”
陈勖之面色一白,这个时候,若是替李复用说话,必然会被打为李复用一党,也要承担一份罪责,这位臬台大人,也是脑筋转的疾快,随即便赶紧与李复用划清界限,说道:“陆侯明鉴!李总督生怕打败仗,将兵力全都调到广阳府,以为只要能守住省府,朝廷就算怪罪,也能从轻三分,然而却是苦了底下的黎民百姓,饱受兵灾荼毒,可以说农民军之所以祸乱到如此地步,李总督难辞其咎!”
陆沉微有讶然,似笑非笑道:“你这位按察使大人,除了总督和巡抚,武昌数你官阶最高,更何况你臬司衙门本就管着治安之事,镇压农民军造反,是你的份内之责,李复用畏手畏脚,不敢与叛军决战,以至于武昌丢城失地,叛军愈发势大,难道你这位武昌按察使,就毫无责任?”
陈勖之急道:“陆侯爷明查,李总督其人,刚愎自用,根本听不得旁人意见。农民军造反之初,卑职便与巡抚周大人、都指挥使邓艾劝谏李总督,趁着农民军势头尚小,应立即全力镇压,刚开始李复用为了功绩,欣然采纳,怎料后来在叛军手上吃了几场败仗,便畏首畏尾起来,不顾上下官员反对,强命邓艾将精兵调到广阳府,放任叛军不管。邓都指挥使,因此事气得一病不起,连巡抚大人都说不动李复用,下官小小一个按察使,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这位臬台大人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陆沉既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断定他这是狡辩,等战事尘埃落定,一切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
眼下并不是急切追究责任的时候,陆沉说道:“李复用让你来接应我军,可都嘱咐了什么。”
陈勖之吞吞吐吐,犹豫起来。
陆沉淡然道:“莫非什么都没说?”
陈勖之这才苦巴巴说道:“陆侯明察秋毫,李总督只说让下官接应陆侯,却并未……嘱咐其它什么。”
陆沉顿时冷笑一声,说道:“本侯倒是低看这位武昌总督了,他真敢坐山观虎斗不成。”
陈勖之没说话,很显然,李复用就是这个心思,即便陆沉来了,这位武昌总督,貌似也不愿派兵出城。
“就让他守着广阳城做缩头乌龟吧,不过,集结在广阳城的军队,必须要配合我军。”陆沉寒声道。
陈勖之小心翼翼道:“邓都指挥使气得下不来床,如今军队的指挥之权,全于李总督一人之手,若李总督不愿,只怕……”
陆沉哼道:“他李复用若敢不听朝廷号令,那么罪名可就大了——拥兵自重,未尝没有谋逆之心!他有几颗脑袋!”
陈勖之苦笑道:“其实下官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李总督的心思,李总督正是因为怕打不过叛军,而被朝廷问罪,方才据广阳府而守,以为只要守住省府,朝廷就算责怪,也未必是杀头之罪。如今,陆侯您来了,剿灭叛军,指日可待,以李总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谨慎性子,又岂会开城出兵呢。”
陆沉气笑一声道:“敢情武昌总督是我陆沉,而不是他李复用,他倒想袖手旁观,痴人说梦。”
说罢,冷冷瞥向陈勖之,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遵从李复用这个武昌总督的命令,直接听命于本侯,本侯交给你一件差事,立刻回城,接管军权,不得有误!”
陈勖之面露难色道:“调动军队,需得有虎符才行,虎符掌握在李总督手里,下官如何能指挥的动。”
陆沉一瞪眼道:“你身为按察使,李复用糊涂到如此地步,你难道就不会强夺?”
陈勖之面色更是犹犹豫豫,畏缩道:“李复用到底是总督,下官若强夺虎符,岂非以下犯上,这个罪名,下官是万万担待不起啊。”
陆沉深吸一口气,武昌官场,都是些什么货色,怪不得武昌百姓要反,换做自己,也反了他娘的!
“本侯代表朝廷,将李复用革职,他现在已经不是武昌总督了,你大胆去办,如果谁敢阻挠你掌控兵权,本侯准你先斩后奏!”陆沉强忍着不耐说道。
见陆沉不善,陈勖之一凛,心知若再犹犹豫豫,推辞不敢,只怕吃不了兜着走,他当即拱手道:“下官遵命!”
说着仍觉不踏实,胆怯说道:“如果李复用不交虎符,给藏了起来,下官只怕指挥不动那些军队,所以还请……陆侯亲自同下官回城一趟,只要陆侯一到,就算没有虎符,想来也决然没有人敢不遵从陆侯爷您的号令。”
陆沉冷笑道:“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一点风险都不想沾,也罢,看你畏畏缩缩,只怕也是成不了什么大事,本侯就亲自进城一趟。”
心思被戳破,陈勖之老脸一红,不过陆沉答应进城,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回去。
陆沉当即动身,仅带了狼牙营十几号人作为护卫,与陈勖之入了广阳府。
快到总督衙门,只见门里门外,乱作一团,陈勖之揪住一个兵士,喝问道:“发生何事?”
那兵士着急忙慌道:“邓都指挥使兵变了!”
陈勖之一惊,看向陆沉,磕磕巴巴道:“邓艾卧病在床,怎么会……”
陆沉沉声道:“进去看看。”
大步进门,直到都督室,只见此地已经被兵士围得水泄不通!
房间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地喝问声:“总督大人,邓某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出不出兵?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邓某便砍了你,然后再向朝廷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