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险些酿成大错

  陆沉反驳道:“力有不逮,并不代表坐视不理,试问天底下哪个帝王,会眼睁睁的看着臣权凌驾于君权之上?那些大臣连立储之事都要干预,这是对君权的藐视和挑衅!陛下是何许人也,岂能容忍?恐怕是在暗中积蓄,等待时机,事关大齐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也事关他作为大齐皇帝的威严,岳父可敢与小婿打个赌,未来大齐的储君,绝对不会遂那些朝臣所愿,衡王如今的风光,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陛下只是做戏在给那些大臣们看罢了。”
  叶寰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迟疑道:“你如此笃定?这种局面,可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极有可能动摇我大齐江山社稷之根本,陛下就算痛下决心,却也未必能施行成功。”
  陆沉笑道:“朝臣的权利再大,终究都是陛下所赋予的,如果陛下真的欲对那些大臣发难,说句咱翁婿私底下说的话,甚至是将儒家打压乃至剔除,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就算所有的大臣都被贬被杀,其实也根本无伤大雅,齐人千千万万,有能力者多如牛毛,难道没了他们,大齐就会彻底陷入瘫痪么?”
  “打个比方,六部如果被肃之一空,只要陛下想,能担当尚书侍郎的大有人在,随时都可以接印上任。”
  “儒家从大齐的朝堂上消失,还有法家,兵家,墨家,名家……诸子百家,又不是只有他儒家一家,换一家,照样能将这个国家治理好。”
  陆沉侃侃而谈,说起相对生疏的政治,渐入佳境,“臣终归是臣,君到底是君!和君斗?若是那君平庸昏聩还成,但凡雄才大略一些,败北的,永远都会是臣!妄想凌驾于皇权之上,实乃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结果只能是犹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叶寰心中巨震,讶异的看着陆沉。
  他是真没想到,陆沉虽无心政事,可政治见解,却实在是不可小觑。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此言委实令人醍醐灌顶啊!
  可既然有此等见解,为何当初就料不到,结交逆王,恐怕会大祸临头?
  叶寰顿时面色一沉。
  那日竟听信了这小子的鬼话。
  他结交逆王,就是故意的。
  而目的,就是明知逆王必反,到时必定身受牵连,而被削职夺爵,如此便能脱离厌恶的朝堂,挣脱爵位的枷锁,去追求他梦寐以求的自在逍遥……
  竖子!
  叶寰怒极。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况且没有真凭实据,仅凭揣测,他自衬若是立即斥责陆沉,陆沉定会矢口否认。
  陆沉有多能鬼话连篇,叶寰可再是清楚不过。
  黑的都能让他说成白的。
  重重的哼了一声,叶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可现如今的大势,是朝野皆知,衡王必为储君!你若能得到这位未来储君的赏识,老夫也就能为你少操点心了。”
  陆沉摇头道:“只怕未必吧。”
  叶寰皱眉道:“什么?”
  陆沉道:“即便衡王未来真会成为储君,可那终究是以后的事,况且,还只是储君。现在大齐的皇帝,可还是文帝呢,我如此迫不及待的去拜衡王的山头,倘若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定然会心生不悦。最重要的是,小婿为何被削职夺爵,这才过了多久,岳父难道忘了吗?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叶寰心中猛的一动。
  陆沉之所以被削职夺爵,便是因和逆王来往甚密,以至于最终深受牵连。
  如今陆沉重新回到文帝的视野之内,以其在这短短时间内闯下的诺大名头,加上他本身的聪明才智、才华韬略,倘若好好经营,按部就班,再度位列朝堂,恐怕不是难事。
  可若是他再做拜山头的事……
  被文帝知晓,定然会想起逆王一事。
  以文帝对逆王一案的耿耿于怀,到时即便不明里苛责降罪于陆沉,但陆沉想要重返朝堂,或是恢复爵位,定是想都不用想了。
  叶寰也着实是恨铁不成钢,费尽心机为陆沉筹谋前程,以至于竟是将这一点疏漏了。
  “险些酿成大错!”
  老国公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陆沉提醒,他却是将这茬忘了。
  如若陆沉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自衬苦心筹谋,最终非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亦有可能害了陆沉!
  “多亏你提醒,否则……”
  叶寰老脸有些微热,作为长辈,为晚辈筹谋前程,本该将一切都规划的妥妥当当,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竟然还需要陆沉来提醒……
  陆沉微笑道:“岳父您现在恐怕满腔心思都在东境战场,还能抽出一分心思为小婿筹谋前程,难免会有顾虑不到的地方。”
  他说的是由衷之言,东境局势,岌岌可危,叶寰作为主帅,即便经验丰富,怕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每日从前线送来的军报就得堆得如山一般高,批复商议,再依局势而改变战略,能有空想起他就不错了,哪还能想的那般周到。
  “是老夫考虑不周了,险些害了你。”叶寰叹道:“罢了,这件事就此做罢。”
  陆沉一通分析,就是不想去拜衡王的山头,听得叶寰松口,顿时大喜。
  叶寰沉默良久,忽然皱了皱眉,问道:“你觉得,在立储的问题上,陛下只是暂时退让,而绝不会妥协?”
  陆沉笃定道:“绝不会。”
  叶寰道:“如果不是你太过于胸无大志,老夫又岂能出此下策……审时度势,固然不假,但为臣者,要忠正耿直,不可有二心,宦海沉浮,镇国公府能一直屹立不倒,就是遵循着这个道理。”
  陆沉岂能不知叶寰的良苦用心,道:“岳父对小婿委实是尽心了,可就算小婿成功拜上未来新皇的山头,又能如何?就能确保一辈子地位显贵、荣华无忧么?还是顺其自然吧,岳父不必为了小婿,而违背本心。”
  叶寰摆摆手道:“由得你去吧,但愿这次东境之行,能改变你的想法,你若能重新拾起原本属于你陆家的荣耀,老夫对你爹这个老友,也算是有所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