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横生事端
“我哪里闷闷不乐的?”
“小娘子们还是不错的,为何爱理不理的?只顾着喝闷酒,浪费了这花好月圆之夜。”
“去,去,文绉绉的,掉什么书袋?你自己乐去吧,休要打扰我与唐公子喝酒。”
幽州春月楼之中,周富贵的一众同乡,喝酒的喝酒,看戏的看戏,欣赏胡舞的欣赏胡舞,甚至有与酒楼中的女子打情骂俏的,逐渐融入了风花雪夜之中,独独周富贵与唐遥躲在一边喝酒。
“富贵兄不喜这些庸脂俗粉?”唐遥比周富贵小一岁,因而以弟自居,端着一杯酒,转头看着周富贵,笑吟吟的问道。
“想听实话还是虚言?”周富贵紧锁眉头,灌了一大口酒后说道:“呸呸,堂堂春风楼,就拿如此又苦又涩的酒出来糊弄人?”
“苦寒之地,能产出什么好酒?”唐遥闻言笑了笑后说道:“富贵兄想说实话就说实话,想虚言就虚言,唐某皆洗耳恭听。”
“实话就是我现在没心情,虚言也是没兴趣。”周富贵随后说道。
“啊?此话怎讲?”唐遥闻言诧异的问道。
“南行在即,生死未卜,哪里有什么心情飞花逐月啊?”周富贵笑道:“可人不轻狂枉少年,说没兴趣,那是自欺欺人...”
“哈哈...”唐遥闻言不禁笑道:“看来富贵兄还是瞧不上这些个庸脂俗粉啊,或者瞧不上这些胡女?不知春月楼之中是否有南女?”
“喂,我说掌柜的,此地可有南方女子,最好是江南的。”唐遥说干就干,问向一名春月楼掌柜模样之人。
“江南女子?这...”春月楼掌柜闻言沉吟道。
“什么这那的?有就请出来便是,难道害怕我这位兄长不给钱吗?”唐遥说道。
“是吗?富贵兄。”唐遥随后转头看着周富贵笑问道。
“你这家伙,就喜欢多事?”周富贵慌忙瞪了唐遥一眼后问道:“看来唐公子对于南方的事情甚为了解啊,可否说来听听。”
“了解谈不上,略知一二而已。”唐遥闻言反问道:“你想听哪方面的?”
“说说南面的战事吧。”周富贵说道。
唐遥闻言感觉暗暗好笑,周富贵不过是个燕军的汉人签军,却想了解燕、夏战事?他就算知道了,又有何用?该死还不得死啊。
“更始三年,塞北鲜卑人大举南下,直驱夏京师,数场大战,夏皆告败,鲜卑人便兵临城下了。”唐遥不以为然的,不过还是缓缓的说道。
“夏京师...是哪里啊?”周富贵搜肠刮肚的,也想不起来夏京师是哪里,于是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唐遥郁闷的问道。
“乡野之人,孤陋寡闻的,当不得公子见多识广。”周富贵讪笑道。
唐遥想想也是,点点头接着说道:“夏京师为古都洛阳,鲜卑人一统塞北,立国大燕,先后三次将兵南下,直至攻破夏京城,逼降了夏主杨亮,夏便亡了国。”
完了,完了,周富贵闻言心中暗叹道,自己不知道穿越到哪个朝代来了,难道是二次元世界?什么夏啊,大燕国,夏皇帝杨亮什么的,均是史书上未出现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富贵心中暗暗纳闷道。
“夏京师就这么被轻易攻破了?”周富贵闻言说道“夏应该是个中原强国吧?兵马应该不少吧?”
周富贵所继承得记忆断断续续的,极不完整。
“强国?”唐遥点头道:“夏兵马是不少,据称有上百万之多,可兵马再多,也经受不住内乱啊。”
“八王之乱?”周富贵想起一事,脱口而出道。
“什么八王之乱?没听说过。”唐遥白了周富贵一眼后接着说道:“我听说是夏后党与阉党之乱,从而极大消耗了夏的国力,再加上夏主杨亮荒淫无道,使得夏国力日渐衰竭,夏百姓民不聊生的,因而塞北鲜卑人等便乘虚而入。”
“然后夏皇室某位皇子,于大江以南另立朝廷,以延续夏的国祚?”周富贵微微一笑道。
“大体如此,你又如何知道的?”唐遥闻言诧异的问道。
“纵观历史,不都是如此吗?”周富贵笑答道。
北方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王朝抵挡不住,便会利用江南纵横交错的水道抵挡骑兵,便会偏安江南一隅之地。
“富贵兄真的是乡野之人吗?唐某真是小瞧你了。”唐遥闻言疑惑的看着周富贵说道:“夏主杨亮第十八子明王杨渊,素有贤名,夏亡后,夏名将镇军大将军李世忠,大司马吕齐岳等护送杨渊逃至江南,并继位为夏新帝。”
唐遥虽不受唐家人待见,但毕竟是唐家男主人的亲生子,因而自幼还是有书读的,唐遥也是喜欢读书,此时说不上学贯古今,但基本上也是满腹经伦的。
而周富贵口口声声的自称是乡野之人,可谈吐却是颇有见地,因而令唐遥感到有些奇怪。
“李世忠?吕齐岳?”周富贵闻言点头道:“于是朝廷便不依不饶的,继续征伐夏?”
“富贵所料不差。”唐遥闻言也是点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朝廷连年用兵,早已疲惫不堪,师老兵疲矣,而江南为水乡,我大燕又基本以骑兵为主,这仗实在不好打啊,你们这些人...这些人...哎...唐某视尔等如冢中枯骨也!”
“冢中枯骨?”周富贵闻言一时未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唐遥是将自己等人看成了死人...虽心中也清楚,他说的是实话,但也不免生气,于是生气的说道:“你才是枯骨,你全家都是枯骨,还是那种腐而不朽的枯骨,可流芳百世,呵呵呵呵...”
周富贵说着说着,居然笑出了声。
唐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不过想想是自己挑衅在先的,确实理亏,于是唐遥压住了自己的怒气,笑吟吟的看着周富贵问道:“难道唐某说的不是实情吗?”
“哎...”周富贵闻言刚刚挺直的腰杆又萎了下去,长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公子,请恕在下失言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得好!”唐遥闻言赞了一句后说道:“不过富贵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丧气的。”
“恩,唐公子有何良策吗?”这句话周富贵已经第二次听到了,看着唐遥问道。
“良策?没有...”唐遥摇头道:“唐某只知吉人自有天相的道理。”
“吉人自有天相?”周富贵闻言苦笑道:“在下是吉人吗?”
“兄台名中带有富贵二字,可谓是天之吉人,若早早的夭折了,有悖天理!”唐遥如算命先生般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周富贵摇头道。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正在此时,正当周富贵与唐遥交谈正欢之时,正当一众酒楼客官乱糟糟的寻欢作乐之时,酒楼内忽然传出一缕琴音,
琴声悠扬,琴音缈缈,令人心旷神怡,如身处层峦耸翠、流水淙淙的山水之间一般,又如一股清泉流入了人的心田一般,使得乱糟糟的情景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世上居然有如此美妙的琴音?周富贵与唐遥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一起想到。
众人均是安静了下来,默默的欣赏着美妙之中还带着一丝忧伤的琴音。
只不过好景不长,总有人破坏这静美的气氛。
“哪里来的南蛮贱人?竟敢破坏爷爷们喝酒的心情?”
“破坏了爷爷的心情,如何赔偿?”
“恩,身子太瘦了,不过勉强能用。”
“兄弟几人,你就一起陪了吧,嘿嘿!”
数名身穿华丽胡服的胡人,自酒桌上站起身来,肥硕的身躯一起挤进了传出琴音的雅室。
片刻后便传出胡人的淫笑声及女子的尖叫声,酒楼掌柜等人只能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而周富贵等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鲜卑立国为燕,当然是以胡人为尊,胡人伤了汉人,虽说也是有罪,但大都赔些钱或赔些牛羊了事,最后是不了了之,而汉人伤了胡人,特别是鲜卑人,就罪责就大了,大可至死。
这几个胡人从穿着上来看,为胡人之中的权贵。
“哗啦!”一声,一名怀抱瑶琴,十余岁的瘦小女子拼死冲出了厢房,大概是因为慌不择路,居然冲到了周富贵面前哭求道:“救...救命...”
如此娇柔的女子落入这几个肥胖胡人手中,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周富贵也不及细想,顺手就将这个可怜的女子拉在了身后。
周富贵此举却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汉儿,敢挡你爷爷?”一名金发碧眼,满脸大胡子的胡人,用小萝卜般的粗壮指头指着周富贵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