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储君
霍景琛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瞬间的迟疑便已经晚了。
只见襄王突然抢过一旁侍卫的大刀,猛然割向自己的脖子。
殷红的血迹顿时染红了整张地毯。
「皇儿!」张贵妃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抱着血流不止的襄王嚎啕大哭,哭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建安帝也是瞳孔紧缩,拳头下意识握紧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母妃,不必了,孩儿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是孩儿对不起你,若有来生,希望我们做一对平凡的母子,不必再生活在这般冷漠的皇家……」
说完,襄王摸着张贵妃脸庞的手便软了下去,了无生息。
张贵妃撕心裂肺地哭喊不止。
众人皆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
建安帝哆嗦着双手走上前去,刚想查看一下襄王,却被张贵妃毫不留情地挡住了。
「陛下,皇儿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再折辱他了。」张贵妃面色悲凉,神志不清地抱着襄王,活活把他当做一个脆弱的孩子一般对待,不让旁人靠近你。
「皇儿别怕,母妃在这,我们不要那个位子了,你在母妃心里永远是最好的。」张贵妃轻轻吻了襄王满是血迹的脸庞,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慈爱,可那过于惨白的脸色却看得人心里发毛。
建安帝后退几步,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喃喃低语道:「朕不想要他的性命的,朕不想的,朕只是吓吓他而已。」
「皇儿,我的皇儿。」张贵妃罔若未闻,竟然抱着襄王唱起曲子来,好像在哄一个孩子入睡一般。
众人一阵头皮发麻,惊悚地看着这一切。
一看张贵妃渐渐平静的脸庞,霍景琛顿感不妙,立马就要走过去,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张贵妃直接摘下鬓发出的簪子,一把刺向自己莹白如玉的脖子。
艳红的血瞬间流了一地。
张贵妃紧紧抱住襄王死去的身体,慈爱地看着他,「皇儿,母妃来陪你了,我们一起走,走这个黄泉路……」
「敏儿!」建安帝瞳孔紧缩,下意识就要走上前去,却被张贵妃冷漠的眼神震慑住了。
「若有来生,我不愿再嫁给你,明明是你贪恋我父亲的权势,到头来却变成了我的过错,呵呵。」张贵妃用尽所有力气,讽刺一笑,身子却再也无力支撑了,疲软了下去,没了生息。
建安帝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归于平静,狠狠地闭了闭眼,遮住了泛红的眼眶。
霍太后和黎皇后一走进来看到的便是如下场景。
张贵妃和襄王浑身是血,了无生息地抱着一起。
一旁的建安帝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屋子内的其他人皆是复杂又震惊的神色。
黎皇后惊呼一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来人,把他们母子二人抬下去,好好安葬在一起。」霍太后闭了闭眼,轻轻叹息,默默转动手腕处的佛珠,念了几句经文。
虽然张贵妃和襄王有许多过错,但如今人已经没了,逝者为大,倒不必执着于从前。
「是。」
「皇帝,如今逆贼已经浮诛,你打算如何处置其他人。」霍太后平静地看向仍回不过神来的建安帝,一看他这般模样,心里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建安帝艰难地转过眼神来,深吸一口气,那个威严的君主再次回来。
「张家及其主要党羽诛九族,殷美人赐白绫一条,清虚道长凌迟处死,襄王妃……」建安帝深吸一口气
,轻声道:「此生不得出襄王府。」
霍太后微微颔首,嘱咐人去办事了。
「皇帝,你身子不好,这些事情便暂时由哀家处理,你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好好歇息,养好身子。」
「朕知道了,劳烦母后了。」建安帝开口道:「此事诸位爱卿辛苦了,霍国公,你去平定张府余孽,一个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是!」霍国公恭敬应下。
「老师,赵爱卿,近日的政事由你们代为处理,若有难以定夺之事,再来禀告朕。」
「臣领命。」
建安帝一一吩咐下去,直到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一旁的高德胜知道他这是快撑不住了,忙扶住他。
建安帝犹豫片刻,迟疑道:「无恙,你留下来,朕有话与你说。」
闻言,霍景点握紧了拳头,垂眸道:「是。」
霍太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带着人离开了。
霍国公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一看他安抚地朝自己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轻松离开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建安帝心里颇不是滋味,抿住了唇,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高德胜带着人打扫起地上的血来。
而建安帝和霍景琛走到了另一个屋子。
「无恙,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提早发现襄王的狼子野心,朕如今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霍景琛半低着头,直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是帮着宋太师等人出了一份力罢了,不值当什么。」
「朕知道你谦虚,可是此事你确实居功至伟,朕……很欣慰。」建安帝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孩子,心里又酸又涨,如今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而另外一个儿子估计心里也恨不得他早些去了。
这个孩子却一直都很尊敬他,但却是臣子对一国之君的敬重。
建安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着霍景琛,有些紧张道:「无恙,你可愿喊我一声父皇。」
「陛下,臣惶恐。」霍景琛半弯着腰,声音平静无波:「臣不过是一个臣子,如何能冒犯陛下,臣的父亲乃是霍国公,臣永远只是霍国公府的大公子,是师父的徒弟,怎能高攀皇家。」
闻言,建安帝沉默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眼睛越发酸涩,「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朕也不愿意逼你。」
「如今……襄王已经没了,信王狼子野心不输于他,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撑不了多久了。」建安帝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他如今倒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陛下。」霍景琛眉心微动,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安慰几句,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建安帝却欣慰一笑,慈爱地看着他,「无恙,朕知道你不愿认朕,既然你不愿,朕也不想逼你,这龙椅当真是寂寞得很,每日都要防备有人想要夺权,坐得久了,人也魔怔了,那些父子亲情都不值一提,反倒是没了从前的性情。」
「朕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兰馨从前那般厌恶入宫,哪怕朕许诺她皇后之位,她也不愿。」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子,建安帝面色柔和下来,慈爱地看向霍景琛,眼底闪过一丝追忆,「你的眉眼生得最想兰馨,朕每次见到你时,都总觉得兰馨好像还活在世上一般。」
闻言,霍景琛半垂着眼眸,以免建安帝看到他满是嘲讽的眼睛。
建安帝却什么也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他自以为和霍兰馨甜蜜的过往,只把霍景琛听得脸色越发面无表情,甚至握起了拳头。
「如今你也长大了,也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朕也可以欣慰了,日后到了
黄泉之下,看到兰馨时,朕也对她有个交代。」建安帝眼里泛着泪花,擦了擦眼角,柔声道:「朕不是一个好父亲,既然你对这个位子没有兴趣,朕也不想逼你。」
「信王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不能坐上这个位子,若不然你们日后都没有好下场。」想起自己这个阴鸷却又隐忍的儿子,建安帝面色复杂,其实有些时候他也明白信王是最像他的儿子,但他最是讨厌回忆自己从前那些不堪的过往,每每信王在他面前装模作样时,他都能想到年轻时他也是这般带着面具在众人面前行走。
他们都是一类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是亲情血脉,都丝毫不重要。
所有,比起与自己性子十分相似的信王,他反倒更喜欢脾气耿直的襄王,如今,这个他颇为喜爱的儿子,反倒是也没了。
建安帝面上闪过一丝悲痛,按了按眉心,「三儿自幼便依赖你,只是他如今年纪还小,还需要你好好教导扶持,朕打算封他为太子,你日后便是摄政王,辅佐幼帝登基,若是他不适合当皇帝,无恙,你尽可取代。」
「陛下说笑了,臣定然不负所托,辅佐三皇子登基。」霍景琛行了一礼,正色道:「三皇子聪慧过人,且秉性纯良,日后若是登基为皇,定然是一位明君。」
「罢了,朕不多说了。」建安帝还没说完,便一阵剧烈咳嗽,接过高德胜急急忙忙递过来的帕子以后,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霍景琛和高德胜虎躯一震,皆跪了下来。
「不必担忧,朕早就明白了。」建安帝面色平静地收起了帕子,开口道:「朕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明日早朝朕便会宣布立下储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