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外面阳光正好,微风拂面,枝头上片片树叶闪着点点的光辉。
  街上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南星带着紫萝向着宁王府走出。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紫萝看着那位丞相可是不好对付!要不要向公子汇报一下,看看公子有没有办法阻止?”紫萝跟在南星身后,试探着问。
  “先不要告诉他。我还要回一趟天意斋,自会与他说明。昨夜,府里可有异动?”
  “子时前后紫萝暗中查探了一遍,没有发现。不过,府里有暗卫,人数不多。紫萝想,会不会是容公子安排的?”
  “暗卫?在什么位置?”
  “他们在清熙堂,羲和馆,摘星阁还有书房等重要地方暗处埋伏!紫萝听的出来,个个身手不错!”
  “摘星阁附近也有?”
  “有,紫萝想今夜会会他们、”
  “先不要打草惊蛇,只管暗中查探就好。我自有办法对付、”
  “是,小姐!”
  此时,宁王府。
  弥漫着浓烈草药气味的不惊阁里。
  夜子渊眉头微皱,手指微动,渐渐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卧榻宽余,幔帐半垂。
  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隐约映着慕青有些模糊的身影。
  “慕青、水、”他沙哑的出声、
  “主子,您可醒了?”听见喊声慕青放下手里的扇子,紧忙过来“主子,感觉如何?这药,马上就好、”
  “还好,我睡了多久?皇兄和皇姑母、可是知道?”他沙沙的出声。
  “您睡了一夜。从昨晚斗琴过后就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属下担心死了。”慕青卷起了紫色的幔帐,轻扶着他坐起来,递了茶水过来,“安王殿下已知晓,佳慧王妃刚走不久。长公主还不知道,属下没敢禀告。”
  “派人给皇兄送个信,就说本王没事了,叫他安心。”夜子渊轻啜了几口,慢慢的松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吩咐着。
  “是。王太医说了,您这是毒发后没有好好休息,累着了!都怪慕青没有劝住您。”慕青带着自责埋怨的口气絮叨着,“往后啊,您还是别吹箫了。若是在遇上斗琴的,可是怎么好?这次您都吐血了、、王太医还说了,您以后、、”
  “好了,不要再说了、”
  听出了夜子渊的口气烦躁不安。
  慕青看看他,闭上了嘴巴,起身将药罐里的药倒了出来。
  “这一夜里,黑影卫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有,昨夜容府的寿宴,李成海没有参加,他在宫里陪圣上下棋。今早宫里传来的消息,他向圣上提议给您赐婚了,圣上已应允。只是不清楚是何人府上的小姐、、慕红正在查探、”
  “什么?他竟敢如此!真是该死、”夜子渊气的脸色煞白,右手使劲的敲着床榻,“皇姑母可是知道?备轿、、我要去长公主府!”
  “主子,眼下您的身体最重要。咱们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日后再说。若是躲不开,就安排在偏院,找人看着便是!”
  慕青端着药过来,轻声安慰着,“这是王太医新开的方子,只能暂缓您的痛苦!宣明公子来信了,已经接到仙林谷的白小姐,明日酉时之前进城。等您身体好了,咱们再出手收拾李成海!”
  夜子渊目光暗了暗。
  他知道慕青的话有几分道理。目前,奇毒未解,性命堪忧。皇兄和皇姑母为了他,多年来选择隐忍不发。如今,也只有隐藏实力,静观其变!
  闻着碗里的药散发着阵阵的刺鼻气味。他不情愿的扭头,“容府里可有消息?”
  “已经确认昨夜与您斗琴的人是容三小姐!不过,三小姐性情变了许多、、身边带着的丫鬟也不是容府里的,倒像是江湖儿女。慕红请示、是否继续查探?”
  “继续吧、十年不见,她还是那般引人注目、”
  想起昨夜的斗琴,是那么的酣畅淋漓,那么的心意相通。
  他脸上泛起了笑意、
  自从父皇母后去世,身体便每况愈下,我就成了皇姑母重点保护对象!
  整日的与药材为伴,药罐为伍。除了每日太医请脉,就没有什么人来探望,就连皇兄也不轻易来招惹我!
  可容府的南星小姐却误打误撞的从狗洞钻了进来。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来,给我带糖葫芦,还和我一起做纸鸢,一起捏泥人。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记得,十年前的那次宫中宴会,我与容南星相约偷偷去宝辉阁玩耍。不知怎的我浑身酸疼,倒地不起。她说去找太医竟一去不返。等我醒来时,太医说是中了七迷踪的毒。皇姑母大怒,说她是下毒的人,罚她去丹霞山清修十年。我不相信她会害我,闹着找她,皇姑母十分生气,下令不许我出府门一步,不许派人去找她,更不许我知道她的一切。
  到如今,十年了。
  仙林谷的药我吃了十年,才能压制七迷踪一个时辰。
  想着昨夜是容老夫人的寿辰,容府会接她回来。我便答应了南风和子清的请求,带着慕青偷偷出府。想问她一问,当年是不是她下的毒?为什么去请太医就没有回来?
  可看她的样子,我竟不敢问出口。
  夜子渊无奈的摇摇头。
  勉强的将碗里的药喝尽,慕青赶紧递上茶碗和蜜饯。
  他漱了口,含上蜜饯,闭上眼睛缓着口腔里弥漫的苦涩。
  “主子,今早慕蓝传来的消息。发现了赤目玉兽的踪迹,就在昭城里一家名为‘天意斋’的医馆里!这医馆售卖和医治从塔国来的幼兽。”
  “天意斋?”夜子渊睁开了迷人的桃花眼。
  “正是!昭仁司里有此馆的登记。馆主是林天深公子,塔国人。大约两年前,在城里开设的。据说,他们家的幼兽销路很好,深受贵夫人的喜爱。”
  “一个小小的幼兽买卖医馆,竟能得到赤目玉兽?看来此人定与蔽日圣林有关、、”夜子渊眼眉轻挑。
  “殿下说的极是。慕蓝传来的消息,今日巳时半刻,秦小公子去了天意斋给安远老夫人买幼兽。同行的还有永安司的袁嘉茵小姐、”
  “永安司也掺合进来了?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上面那位也想得到赤目玉兽!”
  “袁嘉茵已埋伏在天意斋附近。慕蓝请示,若是出现特殊情况,是否暗中保护袁小姐?”
  “给她传信,密切注意天意斋和林天深。发现异动立刻回报!袁小姐自有永安司暗中支持,咱们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见慕青出去了,他闭上眼睛,淡淡一笑,
  ‘也许老天是可怜他,让他还能见到容南星!刚才的梦境,是那样的真实。自己的七迷踪解了,血海深仇报了,皇兄继承了皇位。也和容南星化解了误会,一起幸福美满的生活在王府里。’
  可他还没有好好的回味一下,那令人向往的美好生活,憧憬的未来希望。
  就被穿心的疼痛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伴随着腰部传来剧烈疼痛,双腿麻木没有知觉。
  他面色铁青,费劲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受控制的瘫在床上。
  咬着牙用尽全力,不甘的,努力的,甚至有些急躁的想要驱使双腿下床,可终究无济于事。
  只听‘咣当’一声,整个人摔到床下,趴在地上。
  慕青刚刚出去,屋子里就他一个人。
  他想喊人,可话到嘴边却没有喊出。
  稳了稳慌乱的心神,忍着疼痛,湿热的双眸看向四周。
  白玉茶壶碎在不远处,被拽掉一半的紫色幔帐,一部分沁在茶水里,一部分蒙在头上。而自己的下半身被锦缎的被子死死缠住,如同蠕虫。
  瞬间,感觉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他用手一摸,鲜红的血液沾满手掌。
  顾不得额头上的伤,他掀开幔帐,没有吭一声,靠着双臂向前爬行,爬向门口。
  当慕青急匆匆的从别院赶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一怔,自己就去前面安排刚才的事。主子就、、
  他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强压着钻心的痛。
  上前轻轻抱起他,“主子,您别着急。明晚白小姐就进城了。属下与安王殿下打过招呼了。这几天,她住在明月楼里。不会走漏半个字。”
  见夜子渊微微的点头。
  他心疼的将他放在床上,转身拿来了药箱,一边上药一边安慰他,
  “主子,属下听闻江湖上有位‘星云神医’,医术高超神奇,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可以给人开膛破肚,接断肢,解奇毒!就是仙林谷的医者恐怕也不能与她相比。只是,此人性格怪异,又行踪诡秘。属下已经安排人去找她了,她一定能治好您的!”
  “是吗?但愿吧、”
  看着夜子渊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无助的望着门口,头上的伤还慢慢渗出了血。
  慕青的眼泪终是没忍住,紧忙侧过身子,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悄悄的擦了眼泪,起身将门口的食盒拿了进来,“主子,这是安王殿下让人送来的点心,明月楼的新品!让您尝尝鲜、”
  掀开食盒,两个质地清透的白瓷碟上。精致诱人的点心,散发着幽幽的香甜。
  “主子,您尝尝、、属下已经回禀安王殿下了,殿下嘱咐您好好养病,别的事不要管!”
  夜子渊知道这是皇兄的一番心意。
  皇兄是自己的亲兄长,是父皇母后的长子,也是皇权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当年,宫中大变。
  父皇突染重疾,不过一日就驾鹤西去。母后伤心欲绝,自缢身亡。皇兄不过六岁,却知道危险来临,带着只有四岁的自己,闯进了皇姑母的府邸。
  皇姑母见我们可怜,就一直养在府中。
  皇兄曾说过,父皇正值盛年,身体康健,怎会突然之间染上恶疾?而母后爱子心切,怎会弃了他们,选择自缢?所以,他们定是被人害死的!定是被皇叔,也就是现在的惠帝害死的!
  这么多年,皇兄和我暗中培养势力,查探隐情!
  可天不遂人愿,十年前,竟中了七迷踪。
  皇兄不得已向仙林谷的白谷主求医。可仙林谷医药昂贵,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只有放弃争斗,放弃尊严,整日的游走在市井商铺之间。
  看着眼前的点心,夜子渊眼眶湿润,一口就咬了下去。